許若雪軟癱在地上,一手壓著肚子,一手指著那傻道士,笑得都出不了聲,隻是身子在不停地一抽一抽著,跟發了羊角瘋似的。


    雖然她生性豪爽,可也從來沒有這般“豪爽”過,若是劉姐姐看到她此刻的模樣,非得活生生地給氣死!


    可她就是忍不住。太搞笑了,十八年來,她從來沒遇過這麽搞笑的事,她從來就沒有這般放肆地笑過。


    要笑死了。不行了,真要死了。這死道士一定是故意的,對,就是故意的。他在用這種離奇的方法,在報仇雪恨。


    啊,誰來救救我。許若雪心裏叫道。


    就在許若雪笑得無法呼吸時,小道士終於緩過神來,然後他用一種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許若雪。


    在那種冰冷目光的逼視下,許若雪笑不出來了。就像有一坨很大的冰塊,把她肚子裏那些一下子太多,而擠不出去的大笑聲,給硬生生地壓沒了。


    許若雪連忙爬起身,匆忙整理起自己的衣著來。她的臉有點發紅,是羞的。哎,在一個男人麵前,自己實在是太不注意了,怪不得劉姐姐老發脾氣。


    還沒待她整理好,小道士就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轉身,直接離開。


    許若雪愣住了。她忽然覺得,剛才的事其實一點都不好笑。


    她一個縱身掠上枝頭,對著腳下的小道士喊道:“傻道士,生氣了。”


    小道士不理她,麵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


    許若雪一個飛身,攔住他。手一抖,血海劍架在他脖子上:“不許走,你得陪我去青城山。”


    小道士冷冷地看著她,那眼裏,竟然隻有深深的厭惡。


    許若雪的心,猛地一窒:他竟用這種厭惡的眼神看著自己。他,他真的這般討厭自己。不,不會的,上次放他風箏差一點失手害死他時,他都沒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不過是一個玩笑而已,他就真這麽生氣?


    許若雪忽然很後悔,這個玩笑好像開得太大了!大的,超出了他能接受的範圍,超過了他能容忍的底線。


    “不許走。”她強硬地說道。


    小道士的眼裏露出一絲譏笑。他沒說話,隻是堅定地,繼續往前走。哪怕那無比鋒利的血海劍,正硬生生地抵在他脖子上。


    感受到劍上傳來的力道,許若雪迅速地撤去了劍。可盡管如此,小道士和她擦身而過時,脖子上還是在流血。


    他流了血,可他不管,繼續堅定地離她而去。那速度,竟然沒有一絲絲、一毫毫的改變。


    這一刻,許若雪信了,若是她不撤劍,他真寧可斷了頭,也會離去。


    許若雪蒙了,傻了。


    她原本以為,這小道士又傻又慫,所以心裏對他,總存有幾分輕視。


    可今天發生的一切,徹底顛覆了她對他的印象!


    隻用三言兩語,就活生生地騙死了兩個黑道高手,這樣的人,誰敢說他傻?


    明知道往前走是死,還是堅定不移地往前走,這樣的人,誰敢說他慫?


    看著小道士一往無前的絕決身影,許若雪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不做點什麽,今生今世就將和他永無瓜葛!


    想著要和他永無瓜葛,許若雪的心,就是一陣疼,一陣排山倒海、撕心裂肺的疼!那就像是自己的心,被硬生生地給挖去了一大塊,並且是最重要的那一大塊。從此以後,她的心將不再完整,將永遠空虛、永生孤獨、永世疼痛!


    直到小道士的身影即將消失,許若雪才從茫然、悔恨中驚醒過來。她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她提氣縱身追了上去,還在空中時就大喊道:“傻道士,那條蛇沒毒。”


    小道士的身體猛地一晃,差點就摔倒在地。穩住身形後,他終於沒再往前走。


    許若雪落在他身後,急急解釋道:“那條蛇叫翠青蛇,長得跟竹葉青很像,但其實是沒毒的。不信你可以回去看下,翠青蛇的眼睛大並且是黑色的,竹葉青的眼睛小,並且是紅色的。”


    小道士緩緩轉身,他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似乎很想笑,似乎又很想哭。


    “傻道士,翠青蛇性格溫馴,極少咬人的。就算被咬了一口也沒事,它又沒毒。上一點金創藥,用不了一天準好。”


    小道士眼裏漸漸浮上一層怒意,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原來你是在看我笑話。”


    生氣?生氣就好了。自己害得他差點被嚇瘋,生氣是再應該不過了。隻要不是那種冰冷的、厭惡的眼神就好。那種眼神,這一生看過一次就夠了,自己絕對絕對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於是,心裏被挖空了的那一大塊,又被補了回來。


    再失而複得之後,許若雪的心便軟了下來,軟得像一灘泥,又像一灘水。


    她柔聲說道:“傻瓜,真要是毒蛇,我怎麽會不去救你。你個大傻瓜。”


    聽著這似嗔似怨的話,小道士滿腔的悲憤頓時極不爭氣地溜走了一大半。想到自己出的醜,他摸了摸鼻子,大是不好意思地說道:“原來你隻是開我玩笑,可比我給嚇得。”


    許若雪覺得大是不好意思。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自己嘴裏咬住一顆活生生的蛇頭,那蛇信子還在嘴裏掃來掃去的,自己恐怕會惡心的,一劍斷了自己的頭。


    所以她更溫柔地說道:“對不住了,以後我,我再也不敢這樣開玩笑了。你若不信,我可以對劍起誓!”


    她這樣的溫柔,明顯地嚇到了小道士。可小道士的心的確是夠大,一轉眼間他就接受了這種良好的改變。所以小道士正色說道:“惡,哦不對,許女俠,你這次真的嚇死我了。不行,我得給你點懲罰。”


    懲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許若雪,有點害怕了:“什麽懲罰?傻道士,可不許過分。”


    “許女俠,你看這樹林裏蛇很多。這次出來的是條無毒的,下次出來的,可能就是條有毒的。今天晚上我是被嚇破膽了,實在是不敢一個人睡。所以,我要罰你,摟著我睡。”


    什,什麽?罰我摟著他睡?他叫我,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摟著一個臭男人睡?又羞又氣的許若雪,那軟成了一灘泥似的心,又硬了起來。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行,絕對不行!打死你都不行!”


    ……


    半個時辰後,“錚”一聲,長劍出鞘:“你個死道士,離我遠一點,好不?說好了一尺遠、一尺遠。你再敢靠近一點,小心我的雲淡風輕!”


    ……


    再半個時辰後,許若雪幾乎要哭了:“傻道士,死道士,臭道士,你別摟著我行不?我還沒嫁人啊!你再怕,最少也得給我保持一個拳頭的距離。不然,我一定會使出雲淡風輕!”


    ……


    天亮了。


    小道士醒了。


    還沒睜開眼,他就在心裏大罵:我去!豬啊豬,張天一你就是一對豬,還是傻豬、蠢豬、笨豬!


    蒼天啊!自己錯過了多麽好的機會。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那惡婆娘吃錯了什麽藥,忽然變得,無比溫柔,溫柔無比。哪怕自己提出了那個任誰都覺得非常過分、無比過分的要求後,她都沒一劍殺來。反倒是在自己不怕死、不怕苦、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死纏爛打之後,一點一點,一步一步地退讓。退讓到最後,自己已經可以放心大膽地摟著她。


    而那時,這美麗的女俠,已經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隻要再堅持一會兒,一小會兒,就憑許女俠“睡著了之後鬼都叫不醒”的德行,那還不是,自己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可結果,也不知道怎麽了,在聞到這絕色美女身上的極品體香後,自己竟然先睡著了!


    先!睡!著!了!


    蒼天,大地,這個是男人都不會犯的錯誤,自己竟然犯了??


    懊惱中的小道士睜開眼時,就一下子,不懊惱了。


    許若雪,正如一隻小兔子般,依偎在自己的懷中,睡得正香。


    那絕美的臉上,分明掛著一絲滿足而恬靜的微笑。


    真美啊!小道士感歎道,要是真禽獸不如的話,醒來時,想必看到的是一張憤怒的臉吧!


    就為了這絲滿足而恬靜的微笑,就為了這種依偎在他懷裏的信任和依賴,小道士就慶幸,幸好自己先睡著了。


    他正這般癡癡地看著時,卻看到那張絕美而滿足的臉上,飛過了一絲紅雲。


    哦,許女俠醒了,在裝睡。嗬嗬,我讓你裝。小道士促狹地笑著,頭,慢慢地低了過去。


    許若雪張口驚呼:“不要。”


    這“不”字剛出口,她的香舌,就被一張大嘴含住了。


    不得不說,小道士的確聰明絕頂。每次親吻,他都進步神速。


    於是,許若雪意亂情迷。


    等她清醒過來時,才發現,就這小會兒,那死道士的賊手,竟然已經伸進了她的衣內。看她發現了,還作死的一捏。


    於是,許若雪發出了一聲**。


    這聲**,在寂靜的樹林裏,分外響亮!


    這聲**的尾聲,還在空氣中轉悠時,寂靜的樹林裏忽然響起了一連串的“撲通”聲。


    小道士和許若雪如遭雷擊,兩人齊齊抬頭一看:


    四周的樹上,站著許多身著青色勁裝、腰挎長劍的漢子,正目瞪口呆死死地看著他倆,一個一個不管不顧下餃子似地,往樹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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