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李家哥哥,我家小姐是不是你的‘夢中柔兒’?”


    小道士拱手深揖:“正是,秋萩姑娘這次的恩情,天青子銘記在心!”


    “真的是啊。”秋萩喃喃地說道。


    也不知她在想什麽,在那走了好一會兒神,才問:“李家哥哥,你那金球裏的有緣人,真的,會是我家小姐嗎?”


    “必定是!”小道士堅定地說道。


    “哦!”秋萩又發了一會兒呆,忽然一咬牙,說道:“李家哥哥,實不相瞞,我,我很喜歡你。”


    啊,這個,小道士尷尬了。


    既然說出了口,秋萩幹脆一股腦地說了出來:“李家哥哥,可我是小姐的貼身侍女,簽得還是死契。我想嫁給誰,自己說的根本不算。”


    “大戶人家的貼身侍女,一般在小姐出嫁後,會隨同前去姑爺家。李家哥哥,你和小姐的姻緣受上天庇佑。如果,如果小姐真得嫁給了你,小姐是你的妻,我,我能不能做你的妾?”


    這個,小道士猶豫了。


    哎,感覺怎麽像是一樁交易。


    可若要人家冒著偌大的風險幫自己,自己總該許給人家一些好處。更何況,這秋萩長得真心漂亮,放在外麵,怕無數男人打破了頭都要搶。


    於是小道士柔聲說道:“秋萩姑娘,你心地這麽好,長得又這麽美,若不是我的心裏早就有了柔兒,我娶你為妻都是願意的。讓你做妾,隻怕會委屈了你。”


    “不委屈,不委屈。”秋萩大喜:“我生來就是做奴婢的命,能做李家哥哥的妾,我,我做夢都會笑出聲來。”


    小道士心中一歎,握住了秋萩的手,柔聲叫道:“秋萩。”


    “哎!”秋萩高興地應了一聲,歡喜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哎,自己是不是太無恥了?為了達到目的,連美人計這種手段都使了出來。可若不如此,這秋萩必然是不肯幫自己忙的。隻能是,先委屈她了。


    若是以後,自己真能娶柔兒為妻,那就依今日之言,立她為妾,對她好點,以做彌補。


    得到小道士的親口承諾,秋萩喜不自勝。她立馬將自己當成了,江陵府天青子李德清的人,很快便進入了角色:“李家哥哥,小姐現在患了失心病,怕是認不得你。這是一樁麻煩事。再一個,過不了幾天,達州李家就會上門提親。國公爺對這門親事很是滿意,定是不會拒絕。這又是一件麻煩事。”


    “李家哥哥,我們該如何是好?我聽你的。”


    小道士想了想,說道:“秋萩,當務之急,是我得先想辦法見上柔兒一麵。”


    秋萩大驚:“這怎麽可能?小姐的閨樓那防衛森嚴,你絕進不去,小姐也絕出不來。”


    小道士沉思片刻,說道:“國公夫人必是經常前去看望柔兒。等她離開時,你立即跟著離開。然後在護衛麵前叫住夫人,和她隨便說幾句話。等夫人離開後,你就對護衛說,奉夫人之命,接我前去柔兒閨樓那鎮宅驅邪。你是柔兒的貼身女侍,護衛必然不會起疑心,自會放我進去。然後你再尋個機會,讓我和柔兒單獨見上一麵。”


    秋萩一聽連連搖頭:“若是夫人知道我假冒她的名義,私自帶男人出入小姐的閨樓,夫人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小道士笑道:“這個倒不怕。你可以先去和夫人說,我道法高深,善於爙災祈福,驅鬼辟邪。你建議夫人,請我前去做場法事,將小姐救出苦海。夫人若是答應,那自然最好。但過幾天,達州李家就會過來,夫人想來不願節外生枝,所以應該會拒絕。”


    “這樣,你私自帶我去後,就算被夫人察覺,你也可以辯解,說自己是心憂小姐安危,一時糊塗,才犯下這個錯誤。你這麽一說,夫人心軟,必然不會太過責罰你。”


    秋萩細細一想,覺得這法子可行,於是便遲疑了。小道士見狀連忙說道:“秋萩,你這即是在幫我,也是在幫自家小姐。”


    “你想想,柔兒出事時,莫名其妙地就暈倒在後花園中,身上並沒有任何傷痕,卻任憑名醫如何診冶都不得蘇醒。直到三個多月後,才忽然醒來。柔兒醒來後,也是莫名其妙地就失去了記憶,也是醫治無方。如此情形,我就不信,國公爺和夫人沒有懷疑過,這是有奸人在施法,暗害柔兒。”


    秋萩點頭說道:“不錯。小姐昏迷時,府中請了不少神漢神婆、和尚道士,折騰了許久,都沒折騰出什麽。小姐蘇醒後,國公爺又請了上德道長。上德道長也說,這十有七八是有奸人,用法術拘了小姐的魂。隻是他對這方麵懂得的不多,也是束手無策。”


    “秋萩,”小道士正色說道:“我師從名家,苦修道法多年。這次想與柔兒相見,我不是為別的,正是要找出,到底是誰在暗中陷害柔兒。就算找不出那人,我也應能破解這邪術,救回柔兒。”


    “隻要柔兒恢複正常,她自會與我相認。到那時我即救了她,又是天定姻緣,柔兒自身也傾心與我,這樣一來,國公爺必會應允,將柔兒嫁與我。你說是也不是?”


    秋萩臉色陰晴不定,猶豫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咬牙說道:“好,我答應了。”


    說完她雙眼含淚:“李家哥哥,我為你擔上了這天大的幹係。以後,你萬不能負我啊!”


    小道士寬解道:“秋萩,我是修道之人,怎敢負你?”


    秋萩點了點頭,神情恍惚地離去。


    第三日,後花園的那一角處,掛上了一塊粉紅汗巾。


    小道士精神一振,這是他和秋萩約好的暗號。此時,國公夫人必在柔兒那。


    半個時辰後,秋萩上門,請天青子去小姐閨樓那施法,鎮宅驅邪。


    兩人一前一後,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沉默前行。


    小道士眼尖,看出前麵的秋萩雖然強壯鎮定,但身子一直在微微發抖。小道士心中擔心,卻不好出聲提醒。


    關鍵的時刻,到了!


    內院,柔兒住的“聽雨軒”樓下,三名大漢迎頭走來,為首的笑道:“秋萩姑娘,這就是你剛說的天青子?”


    秋萩低著頭,低低地應了聲:“是!”


    那漢子必是位江湖高手,若細看,定能發現秋萩全身都在發抖。好在他並未起疑心,揮了揮手,說道:“進去吧!”


    小道士含笑點頭示意。那漢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某,人稱霸拳張,在府中久聞你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大好的氣度,大好的臉皮,怪不得將全府的丫環給迷倒了一大片。”


    小道士臉上的笑頓時一僵。


    才一進門,秋萩的身子就軟在牆上,額頭汗出如漿,立即花了臉上的妝。


    她壓低聲音說道:“小姐就在上麵。春葦我已經支走了。李家哥哥,你有一盞茶的時間。我在這替你把風,若有事,我咳嗽一聲,你就立即下來。”


    小道士應了一聲,拾階而上,掀開門簾。


    一個女子,應聲轉過身。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柔兒。”小道士眼睛發紅,聲音發澀,他顫聲叫道。


    這女子,正是柔兒!


    眼前的臉,是如此的熟悉,卻又帶著點陌生。


    以前的柔兒,似用天地間的靈氣,精心勾勒而成。每一點、每一滴都至真至純,絕不含一絲半點雜質。美得,似仙!


    而此時的柔兒,就像仙子落了凡塵,沾上了人煙。雖然多了的,隻是冰肌玉膚。可再美的肌膚,也總覺得含了些雜質,不再似以前般,純的隻剩下渾身流溢著的靈氣。


    可正因如此,此時的柔兒是鮮活的、是生動的。她就站在那,有清新的體香、有溫熱的氣息、有羞澀的心跳。她就站在那,真真切切。不再似以前般,似隨時欲乘風歸去。


    “柔兒。”小道士上前一步,嘶聲叫道。


    柔兒眨了下眼,歪了下頭,小嘴兒一張。


    小道士以為,她會叫出那聲熟悉的“道士哥哥”,可柔兒,隻是張嘴,嘻嘻一笑。


    小道士心中一歎,他再上前一步:“柔兒,我是你的道士哥哥啊!知道嗎柔兒,道士哥哥找你找得好苦。”


    “柔兒,我終於找到了你!”


    柔兒還是歪著頭看著他,那雙原來清澈如水,沒有一絲波動的眼裏,漸漸地蒙上了一些思索。


    情不自禁地,小道士伸出手,去觸摸這張,近在咫尺的夢寐以求的臉。


    可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兩聲劇響,兩個人影閃電般從兩側破窗而入。人還未落地,兩柄長劍便當胸刺來。


    小道士本能地向後一退,避開了這兩劍。


    那兩人並不追擊,隻是一閃身,將柔兒護在身後。


    這一下電光石火,小道士根本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就覺後背一疼,一柄長劍,已抵住他後心!


    這一刻,哪怕小道士的心性再好,也不由地頭皮一麻:糟了,被發現了!


    他緩緩轉過頭,正看到,一人掀開門簾。


    正是,之前見到的霸拳張。


    霸拳張冷冷地看著他,眼裏,是滿滿的殺氣。


    他張口,吐出兩個冰冷的字:“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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