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德大師一見小道士,大喜,連喧佛號:“道長真真是宅心仁厚,竟比貧僧還來得快,實在是我輩的楷模。”


    小道士道貌岸然地說道:“既知有惡鬼作崇,我等義不容辭,自當驅鬼除魔,為眾民除害!”


    “好!”悟德大師鼓掌笑道:“有道長在前,貧僧豈甘落後。你我這就出發,去捉拿惡鬼。”


    小道士傻眼了!


    他訕訕笑道:“大師年事已高,一路奔波,大是辛苦。還請大師進寺歇息一晚,以免傷了身子。待貧道先去探探路,到得明晚,大師再和貧道一同前往。”


    悟德大師搖頭:“多謝道長好意。隻是貧僧年紀越大,這性子卻越急。若要貧僧留在此地,那定會坐臥不寧。所以道長,你我還是現在就請吧!”


    說完,悟德大師叫上水寧寺的主持並他的三個徒兒,一起前去野鬼洞。


    小道士心中叫苦,卻也無計可施。


    行了一個多時辰,眾人來到野鬼洞。


    野鬼洞名字聽著恐怖,從外表上看,不過一普通山洞。隻是洞外雜草長得半人高,顯見平日無人敢來此。


    水寧寺的主持說道:“此洞進去後,裏麵左右分開,再到洞尾合二為一。為防惡鬼逃脫,我等需分頭進入。”


    小道士大喜,急急說道:“那貧道就走左邊,大師請右邊。”


    一路前行,小道士提著小心。上次被清妍鬼索偷襲差點命喪後,自此,小道士捉鬼時再不敢像以前般,大大咧咧地埋頭前衝。


    走了小半個時辰,洞中陰氣漸濃。


    小道士暗道:“這野鬼洞還真是養鬼的好去處,其中的陰氣雖比不上極陰之地,但也算稀罕了。清妍倒還真會挑地方。”


    再往前行,洞中稍開闊處,小道士見前方有一鬼在遊蕩。


    感知到生人的氣息,那鬼一聲鬼叫,凶狠地撲來。


    小道士見它這般凶戾,也不留情,隨手甩出一張驅鬼符,將它滅了。


    這樣走下去,沿途滅了三個傷人的的惡鬼。還有四個不傷人的野鬼,小道士實在是沒時間超度它們,隻是驅散了事。


    再走了一程,柳清妍和柔兒的蹤跡全無。小道士苦笑,不會吧,自己運氣真這麽好?


    隨手甩出一張驅鬼符,再滅了一隻惡鬼後,小道士緊繃著的心忽地一緊,毫不遲疑,他左手八卦鏡往右一擋,身子再一側。


    兩根鬼索破空而來,一根落空,一根正中八卦鏡。


    就知道偷襲,小道士撇撇嘴,叫道:“清妍,你出來,我有急事找你。”


    話音剛落,從洞壁那鑽出一人,哦不,一鬼,卻是,柔兒。


    乍見小道士,柔兒渾身巨震,馬上珠淚漣漣。


    終於得見這可人兒,小道士那叫一個歡喜,那叫一個心疼,急急迎上前,一把將柔兒抱在懷裏,嘴裏直叫道:“我的乖乖柔兒,我的寶貝柔兒,可找著你了。”


    柔兒哭著,糯糯地說:“道士哥哥,奴奴可想你了。道士哥哥可曾想過奴奴?”


    小道士拚命點頭:“想想,道士哥哥真真想死柔兒了。日也想、夜也想、連做夢都想。”


    柔兒立即破涕為笑,依偎在他胸前。


    數個月不見,柔兒卻是修為大增,像小道士這般輕輕虛抱著,手中再非空無一物,而是如觸雲汽。


    兩人正歡喜時,從側角再轉出一鬼,正是柳清妍。


    清妍柳眉一蹙:“柔兒,你過來。”


    “哦!”柔兒應了聲,留戀地看了小道士一眼,穿他身而過。小道士急急伸手去抓,自然抓了個空。


    他大怒:“清妍,你幹嘛,好好地打擾人家夫妻團聚。”


    柳清妍不理他,柔聲說道:“柔兒,這世上的負心人,最會花言巧語、巧做聲色,來討咱們女孩子歡心。所以你得記住,嘴上說得越好聽的男人,便越是不可靠,越要離得遠遠的。”


    柔兒乖乖點頭。


    我去啊!小道士盛怒,這樣怎行,這是我的乖乖柔兒。再這樣下去,那還不成了別人的乖乖柔兒。


    他怒道:“清妍,你心中有恨,我可理解。可你休得將這仇恨,傳給我家柔兒。柔兒本性單純,容易輕信,你這是在害她一生!”


    柳清妍冷聲說道:“怎麽?我說的不是實情?你明明已有妻室,卻冒名頂替,和柔兒拜堂成親,這是無義。柔兒如此愛你,你卻當著她的麵,和別的女子恩愛,這是無情。”


    她冷哼一聲:“若不是怕柔兒傷心,上次見你時,我早就將你這忘恩負義、無情無義的男子,當場擊殺。”


    小道士啞口無言,長歎一聲。


    倒是柔兒在一旁小聲解釋道:“清妍姐姐,柔兒說了多次了。道士哥哥冒名娶我,那是實在迫不得已。後麵做出那等荒唐事,那也是身不由己。道士哥哥還是很好的道士哥哥。”


    清妍氣道:“你呀你,都心碎成那樣了,還在幫這負心人說話。好,就算你說的是對的,那又有什麽用?我且問你,你該如何和那女人相處?”


    “你堂堂國公爺的嫡女,大宋朝的縣主,難不成還能屈身為妾,和那女人共侍一夫?”


    “你可是正宗的皇族,就算你願做妾,哪怕國公爺也能忍,我大宋的國法,可也萬萬容不得!”


    柔兒啞口無言,隻能長歎一聲。


    這個問題,真真無解啊!


    小道士隻能說道:“柔兒,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你要速速隨我離去。你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好不安全!”


    清妍昂然說道:“這個倒不勞你費心。我視柔兒如親妹妹,有我在,必能保她平安。”


    小道士冷笑道:“初見時,你還真有這本事。可現在,你修為大減,還到處惹事生非,這樣必會連累我家柔兒。不行,柔兒絕不能跟你走。”


    柳清妍怒道:“哼,我修為大減,也不知是拜誰所賜。你兩次將我擊得差點魂飛魄散,卻在這時說這風涼話。柔兒,無需理她,我們走。”


    見柔兒猶豫,小道士叫道:“柔兒,你離家數月,國公爺和夫人必擔心萬分。再不回去,你可忍心?”


    聽他這一說,柔兒就要跑來,卻不料被清妍拉著,強行往牆壁那拖去。


    眼看柔兒便要消失,小道士急急喊道:“清妍,有高僧前來捉你。他法力高深,你必不是他對手。你速速帶柔兒離開此處,必要快,快。”


    清妍不回話,也不知聽見沒,就此不見。小道士急得直跺腳,憤憤地往洞壁處踢了一腳後,他匆匆追去。


    還未曾跑出野鬼洞,便聽洞外傳來念經聲,小道士頭皮一麻,心中直叫:苦也!


    他衝出山洞,卻見:


    悟德大師當先而坐,寶相**。大師神色肅穆,手中用一小金杵,敲一金色木魚,口中念經不止。


    旁邊,水華寺的四個和尚團團圍坐,雙手合什,隨他念經。


    經文聲中,有一淡金色的光罩,將柳清妍困在正中。


    柳清妍豈肯束手就擒,在光罩中左衝右突,兩條鬼索也隨之飛舞。無奈那光圈看似淡薄,卻實實堅不可摧。兩條鬼索每每刺去,便見金光大作,然後柳清妍就是痛哼一聲,鬼體一陣亂晃。


    而旁邊,柔兒正焦急地看著。實在急得狠了,竟一咬牙,合身向光圈撞去。


    小道士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他嗔目欲裂,大叫:“不要。”


    悟德大師也大叫:“不要。”


    可,為時已晚!


    柔兒已止不住腳,迎頭,撞上。


    這一撞,卻沒有金光大作,如撞實質,柔兒痛叫一聲,摔倒在地。


    小道士一愣,悟德大師也一怔,旋即明白過來,讚道:“好個天生慧根、潔淨剔透的小姑娘!”


    念經聲一停,那光圈便是一暗,柳清妍覷得真切,合身一撞,慘叫一聲後,終撞破那光圈。


    卻不料,悟德大師手中法訣一變,那四下迸射的淡淡金光頓時如飛蛾撲火,向柳清妍撲來。柳清妍躲閃不及,再一聲慘叫後,萎頓於地,就此動彈不得。


    悟德大師口念“阿彌陀佛”,就要上前滅了她。眼前人影一閃,卻是小道士擋在身前。


    悟德大師兩條壽眉一軒,問:“道長,這是何意?”


    小道士深躬身,墾求道:“大師,貧道與這女鬼是舊識,知她曾被男人騙得極慘,所以心中極恨這負心男子,因此才出手殺人。”


    “但貧道堅信,她絕不會胡亂殺人。她所殺之人,必然忘恩負義,死有餘辜!”


    柳清妍此時緩過一口氣,先瞪了小道士一眼:“要你多事!”


    然後她朗聲說道:“自恢複神智後,我共殺得八人。但以蒼天為證,以厚土為誓,我所殺之人,個個罪該萬死。不該殺之人,就像你那徒兒,他傷了我,我也一樣會放他走。老和尚,你可以滅我,但你休得誣陷我!”


    悟德大師凝神一想,說:“別的且不論,至少定縣吳家的家主,卻是出了名的心疼夫人之人。若說他也該殺,貧僧不信。”


    小道士苦笑:“大師,這吳家家主與貧道是好友,他的事我正清楚,他還真是罪有應得。”


    悟德大師看著小道士,眼中忽然神光湛然:“道長,貧僧不才,天眼通修得小成。雖說不能看破世間因緣,看穿眾生生死,但也能明辨是非。在貧僧麵前,卻是說不得假話的。”


    小道士直視悟德大師的雙目,神色坦然地將吳家的事一一訴說。


    聽完後,水寧寺的眾僧無不大怒,悟德大師也臉現戚然。


    小道士和柔兒於是一臉希冀地看向悟德大師。


    不料這老和尚沉思片刻後,看向柳清妍,卻搖了搖頭:“哪怕你殺得,個個確是該殺之人,但是,陽世間有陽世間的法,陰世間有陰世間的法。你是鬼身,卻在陽間殺人,這是犯了天條戒律。”


    “所以,我還是饒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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