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台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小道士嘴裏急念淨心神咒。


    眼見情勢危急,許若雪飛身縱來,提劍就砍。哪知畢摩看都沒看她,左右彌漫的黑氣驀地化成一條噬人的大蛇,一口咬來。


    弧月一閃,血海劍正中蛇頭。隱隱有“嗤嗤”之聲,黑蛇頓時小了不少。許若雪正待發力擊破蛇頭,卻見一股黑氣隨劍而上,消失在她手中。


    她手臂一麻,血海劍頓時重若千斤。許若雪急忙閃身欲退,腳下卻動彈不得。低頭一看,幾股黑氣已經纏住了她的腳。


    她低頭時,那黑蛇一旋身,脫離了血海劍,一口向她咬來。


    關鍵時刻,許若雪胸前的八卦鏡大放光明,那黑蛇遇到這光,便恢複成了本來的黑氣,團團圍在她身周。於是許若雪發現,她的雙腳像是被繩索給綁住了,她的身子像是陷身在泥潭中了,她再不能向前移動半步。


    這時,畢摩已走到小道士麵前,張開了手,手中黑氣如柱,他朝小道士的天靈蓋抓去。


    許若雪嘶聲叫道:“不要!”


    這一聲,叫得如此淒厲,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叫聲中,小道士忽然睜眼,抬頭,然後手中的銅錢劍,猛力劈出。


    畢摩想急退,可畢竟離得太近,退之不及,正正被劈成兩半。兩半之間,有骨屑紛飛如雨。


    畢摩發出一聲嘶吼,吼聲入耳,小道士隻覺得腦中刺痛,手中的銅錢劍都差點掉在地上。


    趁此良機,畢摩分成兩半的身體齊齊後退,在不遠處又合在了一起。黑氣一陣翻滾後,重新變成一個完整的“人”。隻是身周原本那濃不見底的黑暗,明顯淡了許多。


    刺痛感消失,小道士毫不遲疑,左棒右劍,直接殺了上去。


    畢摩叫了聲“喬克”,手中法扇一扇,簽筒再一指,他渾身的黑氣立時化成一條巨蟒,嘶吼著咬來。那蟒嘴張開,越張越大,頃刻間就塞滿了半個洞穴。


    小道士手往腰間一抹,口念“急急如雷霆律令”,手再一甩,四張五雷符丟了過去。


    五雷符是上等符紙所製,本輕飄飄的毫不受力,被小道士這一甩,竟如石塊般直直地飛了出去,速度竟然還很快。


    五雷符瞬間飛到巨蟒嘴邊,小道士左右手掐雷局,嘴口大喝一聲:“炸。”


    虛空中,似傳來一聲雷鳴,四張五雷符齊齊爆炸,將蟒首炸得粉碎。


    小道士毫不停留,再甩出四張五雷符。又一炸之後,那黑蟒崩成碎片,現出畢摩真身。此時畢摩的身上,黑氣已極是淡薄。


    這就是破了防了。小道士大喝一聲“打邪滅巫孟元帥”,一揚左手的拷鬼棒。那棒中隨即甩出一條白色的法鞭,在一聲“打”之後,法鞭遠遠地打中畢摩。


    畢摩又是一陣大吼,渾身魂體散亂,顯見受傷不輕!


    小道士大喜,手往腰間一抹,一張張驅鬼符如雪片般齊齊飛去,各凝立在空中不動。他口中急念金光神咒,那驅鬼符上便帶上了一層金光。金光彼此之間呼應連接,漸漸有金線連在一起。


    畢摩被困住,左衝右突,可隻要他身體碰到那金光金線,嘴裏便是一聲慘叫。


    吃了幾次虧後,畢摩靜立不動,幾聲古怪的咒語後,他渾身的黑氣又湧了出來,護住自身。在黑氣包裹中,畢摩口中大念經文。


    以符結陣,是為符陣。小道士現在所布的,正是三十六天罡除魔大陣。此陣若成,配以金光神咒和驅鬼符,這陰神再是厲害,身受重傷之後也必定絕無幸理!


    三十六張符飛出,三十六天罡除魔大陣,布成。


    以小道士的心性,在即將大功告成的這一刻,也不禁心中大喜。他正待發動大陣,誅殺此鬼時,變故忽生!


    他脖子猛地一疼,一柄劍出現在他眼前,卻是,血海劍。


    小道士猛地回頭,見許若雪正站在他身後。眼中,黑氣彌漫。


    是攝魂術!該死的,剛剛博殺太過激烈,他一時大意,竟將許若雪給忘了。這攝魂術對他自然起不了作用,可要是用來對付許若雪,哪怕是有八卦鏡護身,她也堅持不了多久。


    原來,畢摩嘴裏一直在念的經文,根本不是用來攻擊自己的。那畢摩眼光老到,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弱點。自己道術就算通神又能如何,被一劍斬殺,道術再神也沒用。


    這一回頭,小道士發現自己脖子處並沒流血。他稍一想就明白,許若雪意誌何等堅定,哪那麽容易被奪了魂?終究在最後致命的一瞬間,她意識清醒了一下,硬生生地讓血海劍偏離了一分。這一分,留了他一條命。


    還有機會!小道士猛衝了上去,就要將一張寧神符打在許若雪額頭。


    沒想到畢摩口中的經文聲驀地加大,許若雪眼睛一直,直直地飛身後退。


    她速度何等了得,小道士追之不上。正要從包裹裏取出三清鈴時,許若雪已經一劍驚鴻,隻取他心髒。


    小道士一聲怪叫,拚了命一閃身,堪堪避過。還沒等他站穩,許若雪又是一劍刺來。沒幾劍,小道士就狼狽至極。好在許若雪還保持有一分清明,拚命地克製著自己,這樣小道士才能在血海劍下,撿回一條小命。


    在險險地再避過一劍後,小道士已確定,再這樣下去自己必死無疑,這惡婆娘的劍刺得越來越準,出劍越來越快,顯然已漸漸失去對自身的控製。


    這情形下再無選擇,隻能拚死一博!


    小道士一咬牙,閉上眼,不再看那劍。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取出三清鈴,用盡全身的功力,猛地一震。


    劍鋒襲麵,鈴聲乍響!


    小道士睜開眼,全身的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那劍,竟直指他的眉心,相距不過三分。


    “若雪。”莫名其妙、鬼使神差地,小道士用他這一生中最溫柔的聲音,用自己都覺得肉麻的語氣,喊出了這個名字。


    這一聲,竟比什麽靈咒、什麽符篆、什麽法器都管用。許若雪全身猛地一顫,原來黑氣縈繞的雙目中,明顯地恢複了幾分清明。


    小道士手迅速地一伸,在許若雪額頭上貼上了一張寧神符。


    成了,小道士正待以三清鈴配合清心神咒,去除那攝魂術時,畢摩口中驀地發出一聲怪叫。


    怪叫聲中,許若雪雙目一迷,一個晃身,遠遠地閃了開去。


    不好!小道士心中大叫,她離去的方向,竟是畢摩那邊。


    小道士急忙想追上去,可惜,已經晚了。


    畢摩的手,已經壓在了許若雪的咽喉上。


    “住手!”畢摩喝道。


    小道士立馬乖乖停下,還極配合地將手中的銅錢劍丟下,並且無比討好地舉起了雙手。


    “屈服!”


    小道士立即單膝跪地,單手撫胸,嘴裏念道:“尊貴的畢摩大人,你是神的使者,你是先祖的回靈,我願屈服在你的膝前,獻上我畢生的忠誠。”


    他這話貌似說得無比真誠,可別說自己了,連鬼都不信。


    畢摩冷哼道:“魂誓。”


    小道士猶豫了。他知道彝族中的畢摩,掌握著某些神秘的知識。如果隻是單純的發誓,他自然不怕。可若是魂誓……


    見他猶豫,畢摩喝道:“你,魂誓,或,她裂魂!”


    我去,裂魂,這等惡毒至極的手段他也會。不會吧?師父不是說,這種手段不容於天地,早就失傳了嗎?


    見小道士不信,畢摩念起了咒語,聽了幾句後,小道士叫道:“停。”


    以師父的博學,這裂魂也隻會幾句。畢摩念得,正是這幾句。


    我去,他還真會啊!這下真正慘了。


    此時,許若雪已清醒了過來,罵道:“你個傻道士,婆婆媽媽地站在這幹嘛啊!一劍砍了這個死畢摩就是。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你還是不是男人!”


    小道士大怒,跳起腳來罵道:“你個惡婆娘,都怪你。我說了不需要來,你偏偏要逼著我來;我說了你不許跟進來,你偏偏要跟進來。這下好了,你害死我了。”


    許若雪歎道:“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這麽任性,不該這麽自不量力。傻道士,進來之前我就說過,一切後果由我自負。所以死就死吧,你幫我報仇就行了。”


    小道士苦笑:“如果隻是一死的話,我還真不舍得把自己給搭進去。可他說的是裂魂。裂魂是什麽?就是把人的三魂六魄徹底地分裂開。”


    “神魂之疼是天地間最無法忍受的疼。把靈魂分成九塊,那種疼會讓你覺得,無知無覺其實是最幸福的一件事。不止如此,裂魂後的人,因為靈魂太過殘缺,死後無法進入陰間,從此永世不能輪回。隻能在這天地間,忍受永無止盡的,靈魂撕裂般的疼!”


    “相信我,若雪,這應該就是天地間最殘酷的刑罰!”


    許若雪沉默了下,問:“那魂誓是什麽?”


    “魂誓就是以靈魂起誓。如果隻是口頭上發誓,那沒什麽。可要是配合上一些詭異手段,起誓之人的靈魂就會永生受製於人。甚至弄不好,在他死後,他的靈魂還是逃脫不了奴役!”


    許若雪閉上了眼,再睜開時,已淚流滿麵:“傻道士,我說了,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認。所以,請你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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