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啊怎麽辦?


    小道士愁腸百結,他左轉三圈,念了句“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柔兒是路人”。右轉三圈,念了句“庭院深深深幾許,樓高不見柔妹妹”。


    也不知轉了幾個圈,也不知道歎了幾聲氣,小道士才垂頭喪氣地回到客棧,換了身道袍,往白雲觀而去。


    白雲觀不算很大,辦內外兩重。但其方丈上德道長在川蜀之地卻赫赫有名,他不但道法精深,更吹得一手好洞簫,人稱“洞簫真人”。


    剛到白雲觀,小道士就見觀前停著一輛馬車,幾個貴人正從觀內魚貫而出。貴人中間,有一位年輕道士長身玉立,卻是,天玄子。


    小道士這一下,真真是喜出望外。當初他剛下山,對世事真是一竅不通。若非天玄子好心指點,怕他還在這紅塵中四處打滾,撞得頭破血流。天玄子年紀雖輕,但知識淵博,世事通達。小道士此刻正茫茫然不知所措,乍一見到天玄子,那真如,黑暗中遇見了火把。當下一溜煙地跑了過去,叫道“師……”


    “師”字還在嘴裏,小道士猛然想到“真常守太清”的事。哼,這家夥為了冒充自己的師叔,生生地將字輩給改了,害得自己在守真子那出了大醜,差點被亂棍打了出去。這帳,自己必得找他好好算算。想到這,小道士生生地將嘴裏的“師”字吞了下去,那大喊聲裏,也帶上了幾分殺氣:“天玄子!”


    天玄子正在那拱手道別。他舉止瀟灑,神態從容,年紀雖輕,氣度卻著實不凡。這時聽到有人叫他,他抬頭一看,正看到小道士殺氣騰騰地衝過來。他心裏叫苦:慘了,慘了,東窗事發了。


    當下,他一扭屁股,把什麽瀟灑從容、什麽氣度,都丟到了屁股外。他貓著腰,以手遮臉,在那幾個貴人目瞪口呆的注目中,一溜煙地,跑了!


    小道士趕緊追上,追進了白雲觀,可天玄子已消失無蹤。


    這一急,可把小道士急壞了。情急之下,他雙手攏在嘴邊,用力叫道:“天,玄,子。”


    道觀本是清靜之地,他這一聲,惹得周圍的香客和道士個個怒目相對。小道士不管不顧,深呼吸,再叫:“天,”


    “天”字剛出口,就聽樹後傳來一個聲音:“別叫,別叫,我來了。”


    看天玄子狼狽地從大樹後鑽出來,小道士立馬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住他的手,急急地說道:“天玄子,你別跑,我有急事找你。”


    天玄子何等精明,隻一看小道士臉上的神色,他便知道,事情,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當下他臉一板,說道:“我不想和你說話,你這個惹人生氣的家夥。”


    小道士一想,也對,上次分別前兩人本已約好,去太穀縣客棧會合。可結果自己遇到了惡婆娘,客棧那裏那是半步都沒踏進去過。天玄子想必是在那等得久了,所以惱了,才不想見自己。


    當下小道士連連賠罪,天玄子心中有愧,見好就收。兩人合好如初,攜手進了客房。


    坐下後,小道士惱道:“好你個天玄子,神宵派的輩分是‘真常守太清’,不是‘常真守太清’。你明明該叫我‘師叔’,卻哄得我叫你‘師叔’。”


    天玄子一撫額頭:“哦,竟是這樣,難不成是我記錯了,罪過啊罪過。”


    小道士知他做戲,恨得牙直癢癢的:“哼,你騙我叫你‘師叔’也就罷了。害得我真以為是‘常真守太清’,結果在一眾同道麵前鬧出了好大的笑話,差點誤了大事。”


    這事的確是自己不對,天玄子也隻能連連賠罪。小道士現在有求於他,也見好就收。


    當下,兩人就輩分的問題展開了一場熱烈的討論。天玄子堅持,不按字輩論,以同輩論交。小道士堅持,自己叫了天玄子那麽多聲“師叔”,天玄子也得叫回來。


    爭論的最後結果是,天玄子完勝,小道士心中忿忿,卻無可奈何。


    天玄子心中得意,摟著小道士的肩膀說道:“道友,不知找貧道有何貴幹?”


    小道士打開了他的手:“天玄子,我問你,你有沒有辦法讓我混進王府?”


    天玄子大驚:“混進王府?你想幹嘛?對了,恭王府家的柔靜縣主自幼就極美,美名傳遍天下。你該不會是,對她有什麽想法吧?”


    柔靜縣主?小道士開始還沒明白過來。轉念一想,恭王府家有四子,卻隻有一獨女。那柔靜縣主指得必是柔兒。


    當下小道士點了點頭,正色說道:“不錯,我正是要想辦法,接近下柔靜縣主。”


    天玄子這下真得大驚,愣了一下之後,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視你為友,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炕裏跳。你這個忙,我絕對不幫。”


    小道士無可奈何,隻得將柔兒的事一一道出,隻是隱去了登仙台和一夜風流的事。


    天玄子聽了,感歎道:“好一段離奇的經曆,好一個淒美的愛情。”


    小道士當下想反駁:我和柔兒之間才不是愛情,我視她為妹,她視我為哥,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


    可這話還沒出口,他心中就是一怔。在那一夜之前,他的確是視柔兒為妹,柔兒長得再美,他也隻限欣賞,實在沒並無半點男女之情。


    但在那一夜之後嘞?


    雖然隻是神交,並沒有肉體上的真實接觸。但神交所帶來的快感,卻遠遠強過男女交合。小道士自認元陽已失,失得整條褲子都濕了。他自是以為,自己一生的清白,已毀在那個嬌嬌柔柔、柔柔怯怯的女孩子手中。


    而柔兒嘞?小道士的耳邊,又響起了她輕柔而又堅定的聲音:


    道士哥哥,你若不死。今生今世,我心屬君,我身亦屬君!


    她,亦是這般想的吧!


    所以,小道士忽然發現自己,實在是不能說,和柔兒之間依舊純潔,依舊無暇,依舊隻是哥哥和妹妹。


    天玄子看他表情,搖頭歎道:“你呀你,哎!你生性恬淡,我本以為你定會做個出家道士。沒想到,你卻終究為情所迷,終究不得逍遙自在!”


    哎,小道士在心裏也是長歎,他原本也以為,自己會像師父這般不戀紅塵,活的瀟灑。可現在卻是,被醉道人給說中了。


    那天分別時,醉道人說:“你命泛桃花,以後必定豔福不淺。想要無牽無掛,等下輩子吧!”


    現在自己,跟惡婆娘拜了堂成了親,又跟柔兒妹妹一夜風流,真真是,牽扯不清了。


    天玄子皺眉苦思,想了好一會兒後,說道:“你跟柔靜縣主之間,若是人鬼情未了還好說。可要是想人人情未了,哎,難啊難,比你修得大道還要難。”


    小道士奇道:“又有何難?我和柔兒之間明明兩情相悅。”


    天玄子一聽這話傻眼了,好一會兒後才歎道:“你還真是,不諳世事,想得天真!”


    他正色說道:“你和柔靜縣主之間,緣份的確非淺。兩個天南地北,相差天地之別的人,竟那般神奇地湊在了一起。命運之奇,實在是讓人驚歎。但是,不管你和柔靜縣主之間發生了什麽,你和她,終究,有緣無份!”


    “你須知,我們大宋不比前朝,賜爵極少,絕不濫封。正因為如此,這爵位非常尊貴。”


    “當今李國公,是先帝孝宗的曾孫,是故莊文太子趙愭的孫子。當年莊文太子深受孝宗喜歡,被立為皇太子。隻是他英年早逝,這才無緣於皇位。”


    “李國公同是先帝孝宗一脈。年不過五十,便被封為國公,還被賜住恭王府。這份恩寵,在皇族中,那是數一數二。”


    “今上子嗣艱難,重慶府民眾私下傳言,這李國公一脈有望皇位。此事絕非空穴來風。要知道,先帝光宗正是先封恭王,再以藩王受禪登帝位!所以,若今上真無子,以李國公所受的恩寵,今上從他府中三子中擇一人做養子,讓其繼承大統,這是大有可能的事!”


    小道士這才明白,原來柔兒他爹是因為住在原來的恭王府中,所以才被民間私下稱之為恭王。其正式的封爵卻是李國公。柔兒也不是郡主,是縣主,封爵是柔靜縣主。說恭王有望皇位,也不是說這李國公有望皇位,而是他的兒子,柔兒的哥哥有望皇位。


    天玄子同情地拍了拍小道士的肩:“所以你和柔靜縣主之間,絕無可能!你不過是一個江湖道士,而她貴為縣主,以後還有可能成為公主。你和她之間,差得實在是,哎!”


    天玄子搖了搖頭:“你這夢就不要做了,好好地當你的道士吧!”


    小道士呆呆地怔了半晌,說道:“就算我和柔兒之間絕無可能,但我和她畢竟有過那麽一段。現在柔兒身處危險之中,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守在她身邊,護得她安全。直到她真的無恙了,我再,再離去不遲。”


    天玄子歎道:“你既然執意堅持,好吧,我想想辦法。”


    想了好一會兒後,天玄子說道:“恭王府這兩日不是正對外招募西席、護院和仆役嗎?你何不去應聘下。”


    小道士苦笑:“這招不行,我已經試過了。”


    “這樣啊!”天玄子再皺眉,又是好一會兒後,他猛地一拍大腿:“有了!”


    “是什麽?”小道士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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