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盛怒,原本柔和的聲音都尖厲的變了形:“什麽天定姻緣,什麽三生三世!你意圖汙人清白不說,還在這胡說八道,毀人名譽!來人,給我堵上他的嘴。”


    小道士大笑:“嗬嗬,毀人名譽?我說得句句是真,不曾有過半點虛假。汙人清白?那更是笑話。柔兒的清白從來都是我的,她從來都隻屬於我。這片天地間,沒有誰能比我更熟悉她,我還需要玷汙她的清白?”


    說著,小道士指著自己的右耳:“柔兒此處,藏有一粒黑痣,色淡黑,有芝麻大小。”


    他指著自己的右腋:“此處,有一塊胎記,如指甲蓋大小,色呈微紅,形似梅花。”


    他指著自己的臀部:“此處,有兩粒黑痣,左右大致對稱,色澤烏黑。”


    他冷笑:“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柔兒耳垂極是敏感,稍一碰觸,全身禁不住地就會一抖。往她耳邊吹上一口熱氣,她的耳垂便會微微發紅。”


    “柔兒天性怕癢,尤其是腳底板,搔上四五下,她便會大笑不止。最多七八下,她就會全身軟癱似泥,任人擺布。”


    “柔兒……”


    “不要說了!”夫人尖聲叫道。她臉色蒼白,倉皇地看向秋萩和春葦,卻見這兩位貼身侍女也正驚恐地看著她。


    “他說的是錯的,是不是?他是胡說的,對不對?”夫人顫聲問道。


    春葦下意識地答道:“奴婢,奴婢所知道的,全是對的。奴婢不知道的,就不清楚是不是對的。”


    夫人叫道:“不可能。我的柔兒幾乎足不出府,他一個外人,怎麽可能知道的這般清楚,比我們幾個最貼身的人知道得還要清楚。”


    小道士傲然說道:“前世,我就和柔兒做了幾年夫妻。今生,我再和她做了幾個月夫妻。前世今生柔兒的變化不大,她所有的一切我自然清楚。”


    “你等若還是不信,好,”


    小道士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打開,裏麵正是那枚金球。將金球舉起,小道士朗聲說道:“這是什麽?相信不用我說。月老會上,得金球者,姻緣天定,並受上天庇護!若依天意,必定夫妻和美。若不依天意,必定天降橫禍!”


    “這枚金球此刻依然完好,我沒有打開過。因為不用打開我就知道,金球裏寫得必然是這句真言。”


    “三生三世,十年姻緣!”


    “這句真言,是我前世,玉清元始天尊顯靈時,親口對我許下的。若月老有靈,金球裏必無它言。”


    “現在,這枚金球就交由夫人你打開。若我所言是虛,我天青子任打任殺,絕無二話。可若我所言是實,夫人,你需得認了這段姻緣!”


    將金球交給護衛,護衛遞給夫人。夫人神色倉皇,竟不敢伸手去接。國公爺歎了口氣,上前接過,就要拆開。


    “且慢!”小道士叫道:“請國公爺確認下,這金球是不是蠟封完整?”


    國公爺和夫人仔細看過,點了點頭。二老爺接過,觀摩了下後,說道:“蠟球表麵光潔無暇,上麵白雲觀的紅印完好無損,的確沒被打開過。”


    國公爺接過金球,深吸了口氣,捏碎,取出紙條一看,全身就是猛地一抖,一時張口結舌。


    夫人湊前一看,口中嚶嚀一聲,踉蹌著後退幾步,竟至,摔倒在地!


    二老爺一聲長歎,念道:“三生三世,十年姻緣!江陵府天青子必配重慶府柔靜縣主。”


    這話,他說得雖輕,卻如晴天霹靂一般,砸在每個人心中。


    拿劍抵住小道士的三人,手一軟,長劍掉地,“叮”地脆響。


    春葦,拜伏於地,朝地上的金球殘片,連磕了三個響頭。


    秋萩,整個人軟癱在地,嘴裏喃喃說道:“這竟是真的!這竟是真的!”


    隻有柔兒,神色如常,一臉天真地叫著:“道士哥哥。”


    小道士上前,拜伏於地:“三生三世,十年姻緣!這份姻緣,是我前世用了一生的榮華富貴,嚐了四十年的孤獨淒苦,才換回來的。晚輩,在此叩請國公爺和夫人,請,成全這段姻緣!”


    國公爺看著小道士,心中極是茫然,完全不知所措。


    旁邊二老爺歎道:“此事委實太過突然,也太過驚人。天青子,你且下去吧。等國公爺和夫人商量後,自會給你答複。”


    國公爺如夢初醒,說道:“不錯,不錯,先等等。來人,將天青子帶下去,哦不,請下去。”


    小道士心中長歎,卻也無可奈何。柔兒的婚事牽扯極大,國公爺自是不可能現在就應允他。


    在隨護衛下樓時,小道士聽到夫人說道:“來人,將秋萩這賤婢拿下。”


    然後,是秋萩的一聲哀求:“二老爺,救我!”


    在三個護衛的“恭送”下,小道士回到祥雲觀。


    一進自己的廂房,他就躺在床上,蒙頭大睡。


    他委實累了!


    今日之事,實在太過凶險。隻要任何一處應對不當,他便必死無疑。所以,短短的小半個時辰,小道士全身的精力,也被耗盡!


    待醒後,月已上中天。


    小道士披衣起床,看著天上的一輪彎月。忽然微笑,然後大笑,繼而狂笑!


    這是真正的,置身死地而後生啊!


    就像是一個殘局,自己本已被將死,卻在最後關頭,想出一著神來之筆。不但起死回生,還反將了對方一軍!


    張天一啊張天一,你怎麽就能,如此了得!


    小道士自得地回想起自己演的一出好戲。


    什麽三生三世,十年姻緣;什麽前世、今生、來世,全是胡編的。


    他對柔兒了若指掌,不過是因為,那一夜的極致纏綿。


    那次,可是神交!


    那是靈魂的交融!拋去了肉體的束縛,每一絲的碰觸,每一點的感觸,都直接印在心裏,沒有任何隔閡。在那種狀態下,別說對柔兒的身體了解的入微,就連柔兒當時的感覺他都能明白。


    至於柔兒身體的敏感處,嗬嗬,那次的小妮子實在太過於生澀,生澀到後麵自己都受不了,就放開了對他的束縛。於是他,反客為主,生龍活虎,生吞活剝,狼吞虎咽……


    再是那金球。金球裏有什麽?其實小道士真不清楚。但在那個時候,他隻能選擇去賭。空口說白話,豈能讓人相信!


    既然天玄子說過,金球裏會有這句真言。小道士就賭天玄子不會騙他。結果,他賭贏了!


    於是,借眾人對神仙的迷信,對月老會的堅信,他成功地將讓眾人,對“三生三世,十年姻緣”這句話,再無絲毫懷疑!


    這出戲,自己深得,何等漂亮!


    當欣喜過後,小道士心中不由地泛起了那個疑問:今日秋萩,為什麽要這麽做?


    小道士相信,秋萩對自己的迷戀是真的。那麽,在她遲遲未出現的那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才讓她有如此大的轉變?


    小道士想起了自己下樓時,秋萩的那聲哀求:“二老爺,救我!”


    二老爺!


    在那個時候,秋萩求救的對象,一定是她相信,有能力救她並且願意救她的人。


    二老爺在府中地位崇高,自然是有能力救她。可秋萩憑什麽相信,二老爺願意救她?


    難道是因為,二老爺對她許過什麽承諾?可二老爺為什麽要承諾救她?


    最大的可能就是,二老爺要求秋萩在之後的證言中,置自己於死地。作為條件,他承諾,保秋萩一命。


    那這麽說來,今日布下這局,欲置他於死地的人,便是,二老爺!


    將懷疑的目標鎖定二老爺後,小道士又找到了幾個疑點。


    一個是,之前在“聽雨軒”樓下初見時,那為首的霸拳張對他態度很好,還開了句玩笑。可隨後,霸拳張卻不給他分辨的機會,直接欲置他於死地。他的背後,必有人指使。


    全府之中,能讓他言聽計從,並不惜放手殺人的,能有幾人?


    再一個,二老爺給秋萩大開方便之門,讓她隨時可來祥雲觀,很有可能,是他從一開始就在布這個局!


    他知道自己著急去見柔兒,就特意為自己創造了機會。當自己借機利用秋萩的時候,他隻需派人盯住秋萩,然後在適當的時候出手,就可利用霸拳張和秋萩,做連環雙殺!


    可二老爺,為什麽非要置自己於死地?


    想到這,小道士眼前一亮!


    除非,他就是那個奸人!


    那個生生剝離了柔兒的生魂,再派惡鬼追殺柔兒,最後害柔兒記憶全失、神智不清的那個奸人!


    沒錯。小道士越想越覺得,就是他。


    他是柔兒身邊親近的人,柔兒對他必無防備,他方便下手,事後也不會惹人懷疑。


    他熟讀道藏,雖然表現的不通道法。但道法精深的人,表麵並無異常。他很可能隻是,將自己藏得很深。


    他在府中威信極高,權柄極大,秋萩和霸拳張必然都信他,唯他命是從。


    還有,柔兒曾說過,她“知道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必須得告訴爹爹,不然,必會惹來彌天大禍”,這二老爺在國公府中多年,深得信任,他若包藏禍心,自然禍害極大。


    想到這,小道士心中大悔,虧自己還當這二老爺是雅韻無雙的“大宋第一才子”,可沒想到,他才最有可能是暗中的黑手!


    心中怒氣一生,不顧天色已晚,小道士就想夜闖國公爺臥室,將對二老爺的懷疑全盤托出。


    可才走到門口,他就怔住:


    證據嘞?一切全是自己的猜測,證據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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