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關頭,小道士大喝:“師兄,衝,斬將。其他人,守住退路。”


    說著,他如獅如虎,當頭向大將軍,殺去!


    守真子一見,叫聲“好”,他左右手各持一枚法印,也是悍不畏死地衝去。


    小道士怒喝一聲,左手往腰間一抹,四張靈符電射而去,正中前方兩組鬼兵中間,那使盾牌和使短矛的,將那四個鬼兵擊成黑煙,然後向左側那組鬼兵殺去。


    轉眼間便衝至當前,小道士大喝一聲“臨”,八卦鏡亮起一道白光,將他護住。他竟絲毫不做防禦,左手拷鬼棒,右手銅錢劍,各自擊中一鬼兵麵門。


    鬼兵無神無智,反應便差了許多。這些時日裏小道士的劍法又有了好些長進,他一擊得手後,手順勢就是一轉,剩下兩個鬼兵手中兵器都沒揚起,就被正中胸前,受法器上的法力所傷,鬼叫著後退。


    守真子一聲”好“字剛出口,便見小道士手中靈符飛出。他再一個“好”字還在口中蘊釀,就見小道士已衝過了那組鬼兵,勢如破竹地向前殺去。他苦笑,暗歎,自己真是老了。當下鼓起餘勇,大喝一聲,攔住右側的四個鬼兵。


    小道士毫不停留,手中靈符絕不慳吝,一連三張,將前麵的三個鬼兵消滅,然後他人隨符走,從那濃濃的黑氣穿過,剩下的三個鬼兵手中兵器還未曾落下,身前便已是一空。


    前方又是兩組鬼兵圍來,小道士再喝一聲“臨”。身上光罩一閃,他竟是不管不顧,從那一線空當中強行擠過。這次他再無法躲避,隻聽”嘭嘭“兩聲,他身上光罩已破碎。那數個鬼兵頓時渾身白光亂竄,痛得啊啊鬼叫。


    前方,已空無一鬼。


    那大將軍看著他,哈哈一笑:“好個悍勇的小道士!你死去後,某定封你為小將軍。”


    小道士疾衝,大喝:“蠢豬拿命來!”


    可大將軍已恢複了理智,竟不被這激將法所激,他身子不進反退。


    後退同時,大將軍手往身上一抽,抽出一根黑矛,黑矛如電般向小道士射來。


    小道士匆促中將拷鬼棒往胸前一擋,冥冥中如有神助,這一擋正正擋住矛尖。渾身劇震中,小道士身不由己地飛了出去,人在空中,便是張口噴出一股血箭。


    不顧胸前劇疼,小道士一個翻滾起身,卻見大將軍已然退到眾鬼兵的中間。在他身前,已有六組鬼兵,護住他。


    殺將,失敗!


    大將軍哈哈大笑:“剛才你不是很囂張嗎?現在,去和我一起做鬼吧!”


    他大吼:“擊!”


    小道士嚇得亡魂皆冒,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他往旁邊一閃,果然,有十二名鬼兵跨前一步,彎腰挺槍,全力一刺。六柄長槍幾乎是挨著他的衣角刺過。


    小道士立足未穩,再用盡全力往右一倒。果然,十二柄大刀迎麵砍來,砍到一半時刀尖處已沒了人,卻還是義無反顧地砍下,在地上劈出六道深深的刀痕。


    小道士一滾之後,兩腿猛蹬地,身子往後一滑。果然六柄短矛電射而至,離他的雲鞋相差不過半寸。好在這些鬼兵並無神智,手中短矛刺的都是同一位置。若是分開各取小道士身前左右,以如此近的距離,哪怕是許若雪,也必中無疑!


    這時,小道士已然竭盡全力,再無應變可能。萬幸這鬼兵如傀儡般,絲毫不知變通。明明自身絕無危險,那手持盾牌的,還是疾撲向前,以身子壓住盾牌,護住己方。


    這多此的一舉,自然是擋住了鬼兵進擊的路線,也救了小道士一命。


    小道士狼狽地起身,四下一看,所有人竟都已深陷重圍,個個險象環生!


    大將軍鼓掌讚道:“真個了得!某隻以為,六人為陣,陣成梅花,各持長短兵器,依次進攻,這樣天下無人可擋。可沒想到,竟被你給避過去了。”


    他歎道:“哎,兒郎們隻會死板板地照著做,哪怕是會一丁點的變通,你都死定了,看來這陣還得變一下。”


    說完,他一揮手,大喝道“圍”


    這聲令下,鬼兵們如風般湧至,不過幾個呼吸間,就已將小道士圍在正中。六人為一組,各站方位,形成一朵巨大的梅花。梅花的花蕊,正是小道士!


    大將軍施施地靠近,笑道:“這陣某看你還怎麽破?你身處陣心,同時有十二組鬼兵向你進攻。就算你實在了得,逃往任何一處,一樣會有最少六組鬼兵向你進攻。這樣你要是都能活下來,某拜你為皇帝,從此跟著你打天下,打下的天下給你。”


    “哈哈,你逃得了嗎?你死定了,小道士。”


    小道士長歎,哪怕他再聰明,再樂觀,這時也相信,自己真得死定了。


    他看向後方,看到守真子在幾組鬼兵的包圍中左衝右突,身上的五枚法印隻有一枚握在手中,顯然再撐不了多久。


    再後,太一子等人結成陣勢,正竭力抵擋,但五人中,還站著的,隻有兩人。


    唯一慶幸的是,許若雪及時脫身,沒有陷入陣中,也沒有頭腦發熱地再一頭紮進來。


    那就夠了,隻要她活著便好,自己不過是求仁得仁。


    小道士看向得意著的大將軍,心中一橫:想要一口吃掉自己,怕是,會蹦掉你滿嘴的鋼牙!


    他往腰間一抹,手中多了一把靈符,正要殺過去,卻無意中看到,在鬼兵的最後,那李奴和許氏女正看向這邊。


    就算隔著這麽遠,這兩人看著大將軍時那眼裏的怨毒,依舊清晰可見。


    小道士忽然心中一動。


    他叫道:“武侯鎮李氏,書香世家。當年史賊造反,為保全族老幼,李氏族長李用無奈從賊。卻於關鍵時刻,棄暗投明,助官兵擊敗賊軍。”


    大將軍大怒:“你這廝,說這些鳥事做什麽?”


    小道士不理他,朗聲說道:“李用,當年你大兒李興逃過劫難,已重整家門。你重孫李克功現任西縣押錄,深得知縣大人看重。你次重孫李從功已有秀才功名,有博士評為,必中舉!”


    “李用,你李家大興。身為族長,你卻在這苟且人世,賤如豬狗。你就不想享受子孫香火供奉,你就不想重新投胎做人?你真要永生永世地,當這家生奴的奴隸。”


    大將軍大笑:“哈哈,某當你打得什麽好主意,原來如此?哼,一個狗一樣的東西,老子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他能成得了什麽事?叫他來殺某啊,哈哈,哈哈。”


    李奴淚流滿麵,全身不停顫抖,忽然他怒號一聲,猛地挺直腰,就要向大將軍撲去。


    小道士大叫:“不可,奪號角,吹兩聲,快!”


    大將軍猛地一愣,明白過來,大喝:“李奴,爾敢!”


    然後,他手往身上一抽,就要擲出黑矛。


    小道士哪容得他斷了,這有死無生中,乍然出現的一縷生機。在說話同時,他左手一揚,靈符如雨點般飛去,清出一條空路。然後右手一揚,六張桃木符齊齊飛去。


    大將軍黑矛還沒脫手,就被六張桃木符齊齊擊中,中的還是他後背無甲胄防護的腰部。這桃木符自潼川法會品質提升後,已不再銅錢劍之下,這下六符齊中,大將軍頓時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那凝練如金石的鬼體一陣亂顫,幾欲崩潰,手中的黑矛自然消失無蹤。


    這聲震天怒吼驚醒了李用,他再不遲疑,探手就往許氏女腰間奪去。


    許氏女不知是被嚇住,還是無心反抗,腰間號角輕易地被李用拿到手。李用毫不猶豫,湊到嘴邊一吹。


    身受重傷的大將軍狂怒轉身,喝道:“殺!”


    圍住小道士的鬼兵齊齊逼進一步,一時間,陰氣騰騰,殺氣盈天!


    而小道士,含笑不動。


    然後,號角聲響,一長一短。


    果然不出所料,所有鬼兵聽到號角聲後,齊齊收回兵器,呆立不動。


    大將軍狂怒,喝道:“殺!殺!殺!”


    可即已鳴金退兵,那些鬼兵哪裏還會聽令,個個置若罔聞。


    大將軍氣極,跺腳怒罵:“一群蠢豬!”


    他急轉身,就要一把掐死李奴,奪回號角。


    可小道士哪肯放過這大好良機,身子已如箭般衝至,雙手持銅錢劍,一劍狠狠刺去,正中那傷口所在。


    這一劍,劍沒逾半!


    大將軍再受重創,怒吼一聲,一斧掃來。小道士一矮身,巨斧從他頭頂掃過。


    大將軍立時一個膝撞,正中小道士胸腹,將小道士擊得離地飛起,張口再吐出一口鮮血。


    大將軍揮斧就要砍去,不料腰間的銅錢劍一陣亂晃,疼得他嗷嗷慘叫。他急忙停步,不顧雙手被燙得黑煙翻騰,一把抽出銅錢劍,擲於地上。


    得這空當,小道士已然站起,取出拷鬼棒。他連吐兩口鮮血,受傷自是不輕,連內力運轉都大是不順。


    小道士咬牙,將拷鬼棒化成長鞭,就要揮鞭砸去。此時守真子正飛速趕來,這大將軍已身受重傷,隻要拖得他一下,合二人之力,必能滅殺此鬼!


    此鬼一除,餘下呆立不動的鬼兵,能礙得了什麽事?


    不料大將軍看了眼守真子,竟一跺腳,竟轉身,直接逃去!


    小道士目瞪口呆,我去啊,你不是猛將嗎?你不是做事魯莽嗎?你怎麽忽然就不猛將,不衝動了嘞?


    等守真子趕到時,大將軍已身在十幾丈之外,追之已不及。


    守真子歎道:“哎,除惡不能盡,這下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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