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朱雀兒出手。


    來不及使出回旋鏢,朱雀兒隻能將手中的銀針一彈。銀針刺來,悄無聲息,其速甚疾。


    眼看著,尖刀便要刺穿小道士的眉心,那婦人忽覺得自己眉間一疼。這疼雖然輕微,卻讓她神色大變。


    她不由抬頭看向朱雀兒,立時渾身劇震,手頓時一偏,那尖刀於是挨著小道士的臉皮,深入地麵!


    小道士想都不想,就地一滾。


    那婦人竟不去追,她嘶聲叫道:“解藥,解藥!”


    精瘦漢子也顧不得朱雀兒,縱身躍來,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掏解藥。摸了兩次後,才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藥丸,要喂婦人吃下。


    隻是不過幾個呼吸間,那婦人喉中已是“咯咯”作響,藥丸竟吞不下去。


    精瘦漢子急急去找水。等他拿著勺子過來,那婦人已倒在了地上,臉色烏青,七竅流血,竟是一命嗚呼。


    前後不過二十幾個呼吸,那烤魚中下的毒,毒性竟如此之烈!


    手中的勺子掉在地上,精瘦漢子呆了呆,忽然大哭。


    哭了幾下後,他恨恨地看向朱雀兒,怒道:“拿命來!”


    朱雀兒持劍守在小道士身邊,見漢子的眼神直欲噬人,心中害怕,說道:“這個可不關姑奶奶的事。毒是你們下的,我隻是射了一枚銀針。”


    精瘦漢子哪裏肯聽,嘶聲大叫著,手持雙刀,向朱雀兒撲來。一時刀光繚亂,盡繞著朱雀兒打轉,卻是對一旁的小道士不管不顧。


    小道士急急避開,看這漢子刀法實在了得,朱雀兒竟隱隱不是其對手,他心中狂呼僥幸:


    要不是朱雀兒一時興起,非要拿銀針試毒,兩人必然已中毒。


    要不是烤魚裏的毒實在太過劇烈,那婦人絕不至於嚇成那樣,那一刀就定然不會落空。


    要不是婦人立即毒發身亡,依這兩人的武功,小道士必死無疑。


    要不是自己的婆娘死在自己的毒下,讓這漢子喪失了理智,隻是一味繞著朱雀兒轉,小道士怕也難逃一死。


    今天能撿得一命,實在是,僥天之幸啊!


    那幕後之人好生了得,竟能請得到如此高手!


    小道士還在暗呼僥幸時,忽然覺得,身後有陰氣如箭,瞬息間,即殺至!


    這一箭,射出前,全無一絲征兆。待發現時,已近在咫尺!


    這一箭,絕無可能閃避。便是許若雪,也隻能行險格擋。


    好在,自上次被柳清妍偷襲成功後,小道士每次身處危險時,總會提起十二分警惕。當下,他手按八卦鏡,嘴裏大喝了聲:“臨。”


    光罩升起,在升起的瞬間,就被破碎!


    小道士大驚,他倉皇轉身,正看到有四隻陰鬼從後麵襲來。而在陰鬼之後,黑暗中還有一團極致的陰冷,在那遊走不定。


    小道士哪敢讓陰鬼纏住,好讓那陰神趁隙偷襲。他大吼一聲,手往腰間一抹,四張驅鬼靈符飛出,而他的人,直往陰神那逼去。


    那陰神急急後退,小道士發力猛追。而在小道士身後,四個陰鬼鬼叫著,再向他追來。


    追了一程,小道士忽覺心中一凜,不假思索,他身子一側,一支陰箭,擦肩而過。


    這樣再避了兩箭後,那陰神不再後退,伸出鬼爪,靜站在那,等著小道士。


    小道士心中大喜,看來,這陰神也就隻能射出四箭,還一箭比一箭弱。


    沒了這致命的威脅,小道士豈敢讓自己身陷重圍中,他驀地轉身,手中又是四張驅鬼靈符,往身後左邊的陰鬼射去。


    那陰鬼連續被四張靈符擊中,鬼叫一聲,立時散成了漫天黑煙。


    手再往腰間一抹,六張桃木符飛出,組成一個六合陣,將右邊的兩個陰鬼困住。然後小道士深吸一口氣,往中間的陰鬼衝去。


    未及靠近,小道士手按腰間三清鈴,大喝了一聲:“定。”


    隻聽一聲鈴響,中間的陰鬼渾身便是一僵。趁此良機,小道士手中劍出如風,一時也不知刺了多少劍,終將這陰鬼給爆成漫天黑煙。


    右手使出拷鬼棒,左手再飛出驅鬼靈符,小道士瘋狂地向六合陣中的陰鬼攻去。當再滅了一隻陰鬼後,那陰神終攻至他身前,一聲鬼叫,兩隻鬼爪狠狠抓來。


    小道士隻能放過最後一隻陰鬼,閃身避開。


    先飛出兩隻靈符,將陰神身子打得一滯後,小道士持劍猛刺,正中那陰神胸口。


    陰神痛叫一聲,鬼爪抓來,小道士腳下一移,閃身躲過。


    他苦練劍法數月,劍法已有小成。而這陰神雖然箭術了得,但身材高大,甚是笨拙,哪裏抵擋得住小道士的銅錢劍。


    這樣慢慢地,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這些傷雖都不能致命,可多了,也讓他身子更見遲緩。


    最後的一隻陰鬼終成功破開六合陣,從身後撲來。


    隻是為時已晚。


    若是一開始就被四隻陰鬼纏住,然後那陰神在遠處偷襲,小道士當必死無疑。那般淩厲的一箭,便是軍中最最厲害的神射手,也望塵莫及,他身上的法衣萬萬擋不住這破天一箭。


    若是同時被四隻陰鬼和一個陰神合攻,依小道士的身手,十有八九也得飲恨當場。可現在嘛,一個陰鬼加一個受傷的陰神,卻是簡單的很。


    陰鬼沒有神智,小道士便遠遠地將他引開。待斬殺這陰鬼後,那陰神才慢慢地趕到。小道士再使出渾身解數,不斷地往陰神身上添加新的傷口。


    這樣十幾劍之後,那陰鬼終熬不住,鬼叫一聲,掉頭就跑。


    小道士哪肯讓他跑掉?不然有一個這般厲害的刺殺高手窺伺在側,他怕是睡覺都得睜著雙眼睛,提著十二分的精神。


    一路追殺,跑了足足半裏後,那陰神終於倒地,任由小道士在他身上刺了幾劍,狂吼一聲,徹底魂飛魄散!


    小道士終長鬆了一口氣。他無力地坐在地上,擦了擦額頭的汗,苦笑道:“我去,你個粗貨,肉還真糙得很!”


    休息了下後,小道士往朱雀兒那悄悄地摸去。


    所謂“一寸短,一寸險”,這兩人使得都是短兵器,這般近身相擊,生死真真就在一瞬間。而朱雀兒實力稍弱,更是險象環生。若非她輕功實在了得,怕是早已喪命。


    小道士摸到那漢子身後,忽然一聲爆喝:“看暗器!”


    那漢子大驚,揮出兩刀逼退朱雀兒後,匆促看來。就見自己眼前,猛地爆起兩團火花。


    這是什麽暗器?


    黑暗中,他看不清火花中隱藏著什麽,隻能急急一閃身,匆匆避開。


    這一躲,他身上自然露出老大的破綻。朱雀兒哪肯放過這等良機,清叱一聲,雙手交叉,欺身上來,猛地一劃。


    眼見這一招極難閃避,那漢子竟然不避,也是雙手交叉,猛地一劃。


    於是,在靈符爆起的最後一點火光中,小道士便看見,這兩人竟然以同樣的姿勢,忽然凝滯不動!


    然後,火花熄滅。隻有不遠處火把散出的一點光,照在那兩個朦朦朧朧、一動不動的身影上。


    小道士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口。


    朱雀兒的鴛鴦劍,明顯要長於那漢子的短刀,可那漢子的手,卻又明顯長過朱雀兒的手。


    這兩人之間,到底誰勝誰負,誰生誰死?


    小道士顫聲叫道:“雀,雀兒?”


    這一聲後,有人動了。


    動的,是朱雀兒!


    她猛地跳起,丟下鴛鴦劍,拍著雙手,一時又叫又跳:“哦,哦,我贏了。你死了,我活著。”


    小道士長長地、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急急迎上前,在朱雀兒的頭上輕輕來了一記,怒道:“你傻啊你,這般行險做什麽?”


    朱雀兒分辯道:“才不是我行險。姑奶奶我以為這家夥定會避開,可誰知,他竟不避,要和姑奶奶我同歸於盡。”


    說到這,她猛地打了個寒顫:“醜道士,說真的,那一刻我真得以為自己死了。”


    說著,臉色煞白的朱雀兒,伸手推了下那精瘦漢子:“既然你這般舍不得你的婆娘,姑奶奶仁慈,就讓你在黃泉之下,與她相見。”


    那漢子的屍體,轟然倒地。


    小道士笑道:“雀兒,有人不是說,她那絕招一出,定能將所有的壞人一網打盡,讓我能大搖大擺地走到京城。”


    “好像有誰在說大話哦!”


    朱雀兒伸出白嫩嫩的手指,一下一下地點著小道士的額頭,嗔道:“姑奶奶的絕招縱是無敵於天下,也敵不過你這個超級大災星。”


    小道士大笑:“有你這個超級大福星在,我這個超級大災星,每次定能化險為夷。”


    朱雀兒一昂頭,一挺胸,說道:“那是!”


    兩人說說笑笑著離去。那模樣,渾不像是剛剛才經曆過一場,九死一生的大劫!


    悄悄地潛回了客棧,兩人牽了馬就走,連夜趕路,直奔京城。


    不過兩日,已進入臨安府地界。


    官道上,朱雀兒縱馬飛馳,一邊跑還一邊叫:“來啊,來啊,醜道士你來追我啊!”


    小道士苦笑,隻得也跟著策馬疾奔。


    正跑著,朱雀兒忽然勒住馬,棗紅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


    小道士也停住馬,問:“雀兒,怎麽了?”


    朱雀兒小小的眉皺成了一團:“剛剛好像有人在叫我?”


    想了想,她忽然失聲叫道:“爹爹!”


    爹爹?小道士的心猛地一跳,他抬頭一看,然後愕然。


    他指著前麵那個正挑著滿滿一擔大糞,晃蕩著一路走來,一路灑下惡臭的老農,失聲叫道:“這就是你爹爹?”


    “你豬啊!”朱雀兒怒道。


    然後她勒馬返回,嘴裏大叫道:“爹爹,爹爹。”


    小道士就見,官道上一大群人停了下來。在眾人簇擁中,有一頂官轎落下,轎簾一掀,出來一人。


    但見這人,麵貌清臒,留有長髯。神色瀟灑,目光溫潤,讓人一見,如沐春風!其氣度,竟絲毫不在“道門雙傑”之一的悟玄真人之下。


    這人,便是朱雀兒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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