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突然,相距又如此之近,這一下,小道士無可抵擋!


    他隻來得及大叫上一句“清妍”!


    這一聲,他叫得撕心裂肺!


    然後他看著,那三根鬼索瞬息間,一刺眉心,一刺咽喉,一刺左胸!


    可就在電光石火間,那三根鬼索,忽然頓了一頓。


    隻極輕微的一頓,卻是一線生機!


    小道士想都不想,用盡全力後退,然後手按在胸前八卦鏡上。


    他大叫一聲“臨”。


    白色光罩出現!


    隻一頓後,那三根鬼索就又噬來。


    光罩一陣劇烈晃蕩,然後瞬間破滅。兩根鬼索被擋住,軟軟垂下,還有一根直插小道士左胸。


    法衣立時光芒大盛,竟擋住了最後一根鬼索。


    小道士再退了一步,然後,汗如雨下!


    他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麽。剛剛那聲大喝,讓柳清妍清醒了一瞬。在這一瞬間,她用盡全力,控製了下鬼索。於是鬼索停了一停,給他留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並且因為這一停,鬼索去勢已盡,威力去了大半。這樣,八卦鏡和法衣才堪堪能擋住!


    柳清妍隻清醒了一瞬,便又迷失。於是鬼索消失後,再倏地出現。瞬間厲嘯如箭,朝小道士刺來。


    可小道士已有了準備。


    迭經磨難之後,他再不是初上青城的那個道士,一身道術雖未增長太多,可對敵經驗和劍術,卻是突飛猛進,已非吳下阿蒙。


    小道士大喝一聲,銅錢劍刺出,一劍閃出兩點劍花,正正點在兩條鬼索上。


    鬼索終非實物,隻是陰氣凝成,但見銅錢劍上白光一閃,一條鬼索斷裂,另一條鬼索也軟了下去。


    小道士左手拷鬼棒同時打出,法鞭一閃,纏住另一條鬼索,將它擊潰。


    鬼索一現之後,必得一點時間,才能再出。趁此空隙,小道士退了幾大步。


    他心裏清楚,柳清妍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受太清院中怨氣所侵。隻要離了太清院,她情形必然好轉。如此,又何必在這鬥生鬥死。


    小道士沉住氣,且戰且退。一開始還有些手忙腳亂,慢慢地穩如泰山。


    柳清妍此時神智迷失,鬼索隻知道一味猛刺,毫無一絲變化,自然好守得很。


    一進一退間,一會兒後,小道士終離開了太清院。


    果不其然,柳清妍的出手越來越慢。那猙獰如魔的臉,也一點點地恢複了平靜。


    看她不再進攻,小道士便收了銅錢劍,掐訣,走步,念咒,用撥罪煉度的法子,消除柳清妍心中的怨氣。


    肉眼可見,柳清妍臉上那展翼欲飛、直欲噬人的墨蝶,漸漸淡去。


    當她睜開眼時,又是一位清秀文雅的絕色佳人。


    “你沒事吧。”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小道士微微一笑:“我沒事。”


    柳清妍極是羞愧,低下了頭:“抱歉,差一點點就要了你的命。”


    小道士勸道:“這不怪你。”


    他看向太清院,心有餘悸地說道:“是這裏太過古怪。連我這般道心清靜的修行人都中了招,更何況是你?”


    柳清妍更說道:“要不,這宅子棄了吧。左右不過是些錢財,以後我給你便是。”


    小道士搖頭:“我是道士,驅鬼除妖是我的責任。此處即有古怪,我豈能坐視不理?”


    “再說了,先前住進這鬼宅的人隻是受了驚嚇,沒出什麽大事。這說明這裏的鬼一天比一天更厲害。這樣拖下去,以後怕一發不要收拾啊!”


    柳清研歎道:“你倒真是好心,隻是此地太過凶險詭異,要不你請天師幫忙。”


    小道士說道:“我先嚐試下吧。”


    持銅錢劍,小道士再進了太清院,依舊沒發現別的異常。可要是一靜下來,心中怨氣便猛增。可一旦入了定,心中再無雜念,怨氣便也不再滋生。


    小道士搖頭一笑,幹脆靜坐到天明。至於柳清妍,藏身鬼珠中,自然不受此地影響。


    這樣過了幾天。這一晚,太清院中忽然響起了琴聲。古琴聲。


    小道士和柳清妍循聲找去,來到正房那,在床底最偏的角落裏,找到一個木箱。這箱子極是堅實厚重,上麵密密麻麻地鎖著好十幾道鐵鏈,還貼了無數的符篆。


    琴聲,便是從這裏麵傳出!


    琴聲不是連續,而是斷斷續續。好一會兒後,才有一聲清響。


    鬼彈琴!


    可奇怪的是,小道士一感知,發現此處怨氣雖濃,陰氣卻很淡。要知鬼魂無形,以無形而撥動有形的琴弦,這鬼的修為必然很深。可看此地的陰氣,最多隻是孤魂夜鬼。


    小道士不死心,試了驅鬼符、破邪符,竟然無用,琴聲繼續響起。


    左思右想摸不著頭腦後,小道士幹脆懶得理會,睡覺去了。


    一覺醒來,柳清妍正在床邊,凝神聽那琴聲。


    她說:“彈得是一曲《冷宮月》。這彈琴之人琴技極高,不在我之下。隻是心中太過幽怨,才讓這琴音,差了些意境。”


    小道士苦笑:“一首琴曲,常人彈來最多不過片刻。可你在這站了整晚,就聽了這一曲?”


    柳清妍說道:“是啊,彈得實在太慢了。若她活著,有如此琴藝,我當與她切磋一二,引為知音。現在,可惜了!”


    洗漱後,小道士去外麵吃早點。


    那茶攤的小販一見到小道士,忙不迭地揮手。


    小道士就過去,小販立即熱情地端上一籠包子,笑道:“貴人,這可是李二娘的小玉包,在我們臨安府,那是很有名的。你嚐嚐。”


    小道士咬了一口,果然味道鮮美,他問:“小四哥,你現在兼賣早點?”


    小四哥回道:“哪能嘞。這是小的請貴人吃的,不收錢的。”


    小道士一愣,搖頭笑道:“你又開賭了?說,這次贏了多少?”


    小四哥喜上眉梢:“贏了六兩銀子,整整六兩。我去啊,小的在這賣茶,一個月都賺不到五兩銀子。這錢來得可太容易。”


    說起這事,小四哥的談興馬上上來:“貴人,那日小的說得這般明白,你依舊買了這鬼宅,還一個人住了進去。小的就知道,貴人定不是凡人,必有所憑仗。可那些渾人不信,非要跟小的打賭,小的一怒之下就賭了。回去後,小的差點被老娘給打斷了腿。可沒想到,得,竟是小的贏了。”


    “貴人,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小的信你必不會被那鬼所害。小的隻求你,在這宅中多住些時日。隻要貴人在這,早點小的就包了,管教貴人吃得買。”


    “哦,所謂貪多必失,”小道士說道:“這宅中的惡鬼的確了得,我也是束手無策,在裏麵苦撐著。說不準哪一天,我就得搬走。到時,你怕是會輸個精光。”


    “不怕!”小四哥狡黠地說道:“小的每次最多隻拿本錢的一半去賭。這樣輸了,也不會全輸。”


    “跟貴人透個底,小的與西街的王二妹自小一起長大,彼此心中都有意。卻無奈王家欠下巨債,揚言非要紋銀一百二十兩,才肯將女兒下嫁。”


    “小的拚命賺錢,可兩年來,也隻存了不過十幾兩。小的本已絕望,不料貴人卻忽然出現。小的一生的幸福,可全押在貴人身上。”


    小道士聽了哈哈大笑:“好,我保你一個月之內,娶上美嬌娘!”


    用過早點,小道士自去了通玄觀。


    見了張天師,天師說道:“天一子,你那宅中的古怪,老道這些時日問了一些同道,再查了一些典籍,總算有了眉目。”


    小道士大喜:“請賜教。”


    “鬼有數種,有孤魂、陰魂、厲鬼和靈鬼。厲鬼是如何產生的,你總應知道吧?”


    “這個簡單,人死時心中有大怨氣,有強烈意願不欲去到冥府。在機緣巧合之下,便可能魂化厲鬼。”


    張天師附掌笑道:“正是如此。但其實人化厲鬼,不是因其怨,而是因其恨,是由怨而生的恨。因心有不甘,因恨意難平,這才化身為厲鬼。”


    “所以人死時,如果怨念至濃,而恨意卻沒有,那就不會化為厲鬼,而是有可能化成一種,跟‘靈鬼’有些相似的存在。可這情形自苦以來極少。因為怨恨怨恨,即有了怨,哪能不恨?”


    “天一子,你倒是好運,這等事竟都讓你撞上了。”


    小道士苦笑:“即知了原因,天師想來有以教我?”


    張天師卻搖頭:“老道不知解決之道。”


    “啊!”小道士大驚。


    張天師歎道:“陰邪鬼物之中,最奇特的便是‘靈鬼’一類。因為這種存在,必是在極其巧合、巧合至無以重複的情形下誕生,所以靈鬼都各具特色。”


    “你家的鬼近似於靈,很是奇異。需知,鬼雖然無形無質,但在一些修行人士的眼裏,卻算有形有質。而你家的鬼,在你的感知裏,竟也是無形無質。”


    “既然無形無質,似乎不存在,那又怎麽對付?”


    小道士苦笑:“便連天師你都沒辦法?”


    張天師說道:“便連天師我都沒辦法!”


    “如果連天師都沒辦法,那這世間,豈不是無人能滅掉那鬼?”


    “正是!”


    “這樣啊!”小道士失望地說道。


    可他不甘心,便在那冥思苦想。


    張天師也不打擾他,自顧自地喝起了茶。


    卻不曾想,這茶喝到一半,小道士忽然抬頭,微笑道:“天師,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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