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陽鬼會饒過我?”小道士問。


    問這話時,小道士遠離了挽秋湖。那裏的悲傷太濃,他不喜歡。


    此時,小道士坐在田間,看著遠方的晨曦。他左邊是朱雀兒,右邊是許若雪。


    “紅顏知道,紅顏知道。”


    “你說。”


    朱雀兒雙手握拳,靠在下巴上,眨巴著雙大大的眼,她癡癡地說道:“因為主人長得帥啊,那陽鬼不是女的嗎?是女的就會喜歡主人,越漂亮的就會越喜歡。女人這樣,女鬼也是這樣。比如柔兒姐姐和清妍姐姐。”


    嘖嘖,這話,怎麽道爺我聽起來,就那麽舒爽?小道士陶醉了好一會,才說道:“回答錯誤。”


    朱雀兒嘟起了小嘴:“可是紅顏覺得就是這樣啊,主人可是天底下最帥的主人,帥得紅顏一刻都舍不得離開。”


    小道士高興地眉飛色舞:“嗯,雖然這回答是錯的,但這個錯誤以後可以多犯下。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一旁的許若雪咬牙切齒地說道:“好一對狗男女,夠肉麻,夠無恥!”


    小道士趕緊握住許若雪的手,柔聲說道:“夫人啊,你向來最是聰明,你告訴為夫,這是為什麽?”


    許若雪沒好氣地甩開了小道士的手,想了一會,她臉上倏地露出了和朱雀兒一樣的,那種很花癡地笑。


    她笑道:“因為那陽鬼,被我和夫君之間生死相隨的愛情,給深深地感動了!”


    我去,小道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個回答好有意思哦!


    許若雪癡癡地說道:“在愛人生死一線的時候,一個女人不顧一切地飛奔過來。她明知自己前來就是死,她明知自己縱是死了也改變不了什麽。可她就是要來,因為她隻想和自己的愛人死在一起。生要同床,死亦同穴。”


    “這種愛情,多感人啊!”


    “紅顏,你感動了沒?”


    朱雀兒使勁點頭。


    “夫君,你感動了沒?”


    小道士更使勁點頭。


    許若雪輕輕閉上眼:“所以那女鬼也感動了,為這種絕世的愛情而傾倒。”


    “因此,她不忍心傷害這對有情人。她輕輕地轉身離去,為了成全這對曠世絕戀!”


    “夫君,這,就是一切的真相。紅顏,你說是不是?”


    朱雀兒眼含熱淚,哽咽著說:“是!”


    許若雪再問:“夫君,你說是不是?”


    小道士很想說:“夫人,那陽鬼神智全失,就是個傻子。一個傻子能理解什麽,絕世的愛情嗎?”


    可這個時候,他還有的選擇嗎?


    他隻能堅定地回答:“夫人說得極是!”


    許若雪更堅定地說道:“事情就是這樣!”


    “啊,為了這份感動,陽鬼竟能放過重傷了她的仇人。可想而知,她是多麽地感動。她為什麽會如此感動?隻因為她也是一個癡情的女人。一個癡情的女人,自然能理解另一個癡情的女人。”


    “在生前,她和她的愛人傾情相守,夫唱婦和。可在死後,她孑然一身,身邊再不見愛人的蹤影。她是修成了陽鬼,從此再無生老病死之憂。可那有用嗎?沒用的。因為她的身邊再沒了,曾經形影不離的愛人!”


    “她是陽鬼,可以長存在天地間。可她存在越久,她就孤獨越久。孤獨,是這世間最毒的慢性毒藥。她中了這毒,毒了太深。所以她不停地做花燈。她用這燈,紀念那曾經的愛情,思念那曾經的愛人。”


    “所以,她才會為這份同生共死的愛情深深感動。她是在想,若是當年她和愛人同死,那現在她是不是還陪著她的愛人?她和愛人,會不會從此攜手在這天地間,愛到天長地久,愛到天荒地老?”


    “因此她便放過了,麵前那對相擁在一起的男女。她輕輕地離去了,在離去前,還輕輕地說了句,願你和他相擁永遠,相愛永遠!”


    “夫君,這就是那個陽鬼的故事。這故事,淒不淒美,感不感人?”


    朱雀兒拚命點頭,哽咽著說:“好淒美,好感人!”


    “嗚嗚嗚,姐姐,那陽鬼想要傷害主人,紅顏原本好恨她。可現在,紅顏好喜歡她。”


    “她好可憐啊!”


    許若雪睜開眼,輕輕地擦去了眼角的淚。看著眼前目瞪口呆的小道士,她眉尖微微一挑:“夫君,若雪說的,你不信嗎?”


    “信,當然信!”小道士趕緊用力地揉了揉眼,“夫人你看,我感動的眼睛都紅了。”


    “啊,好一個可憐的女鬼,好一個癡情的女人。”


    他伸手,一把握住了許若雪的手:“夫人,是的,正是你的愛,挽救了為夫的性命!”


    “謝謝你,夫人,謝謝你的愛!”


    一時,一男一女深情凝望。彼此眼中,柔情無限。


    一旁的朱雀兒感動的,大大的眼裏大大的淚珠,一個勁地往下掉。


    她哽咽道:“紅顏一定要向姐姐學習。下一次主人即將死去的時候,紅顏也要衝上去,和主人死在一起!”


    小道士……


    小道士離開了狗頭村。因為村裏悲傷的氣氛實在太過沉重,壓得他隻想逃離。他回臨安,沒想著去找陽鬼。天大地大,到哪去找她?再說,找到了又如何?


    這一晚,三人找了間客棧住下。


    “夫人啊,你家人或者說親戚,什麽三大姑八大姨之類的,有人是道士,修習過道法?”小道士小心翼翼地問。


    許若雪想了想:“沒有啊。”


    “這樣啊!那,有沒有什麽親戚,天生就比較特別?”


    “也沒有啊。夫君,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沒什麽?”小道士不敢看許若雪。


    許若雪一想,明白過來。她怒了:“我去,你個死道士,你是懷疑,那陽鬼是我家的親戚?”


    小道士訕笑道:“這個,有可能嘛。當然,現在已經排除了這個可能。”


    許若雪怒道:“你才跟那陽鬼是親戚,你全家都跟陽鬼是親戚。”


    “哼,死道士,這麽說來,你是不信我講得那個故事?”


    你也知道是故事啊,小道士心中腹誹,嘴上說道:“信,自然信。但什麽事不可能光憑嘴皮子說說,是不?所以你夫君在排除別的可能。”


    看許若雪臉色和緩了下來,小道士再小心翼翼地問:“夫人,你身上有沒有戴什麽,辟邪驅鬼的符袋、玉佩之類的?”


    許若雪眼一瞪:“你動不動就將我脫光光,我身上有什麽你還不清楚?”


    “也是哦!”小道士苦惱道:“那到底是因為什麽?那陽鬼為什麽要伸出手指,在你後背點一點?你那又沒戴什麽東西啊!”


    聽到這話,許若雪神色忽然一變,猶豫了一下,她欲言又止。


    小道士看在眼裏,心中一動:“若雪,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


    許若雪眉尖一挑,狠狠地說道:“你我是夫妻,我還會瞞你什麽?”


    小道士歎道:“你我是夫妻,我還不了解你。你每次心虛時,就會表現的特別霸道,強硬的很別扭。”


    “若雪,你到底瞞了我什麽?”


    許若雪想了想,說:“夫君,若雪是隱瞞了一件事。但若雪不說,是為了你我好。夫君請放心,若雪是定定不會害夫君的。”


    小道士柔聲說道:“我自然相信。我隻是想知道,前天晚上夫人的脖頸上,是不是戴了什麽東西?”


    許若雪猶豫了一下,終點了點頭。


    小道士大驚,又大喜,他叫道:“是什麽?拿來看看。”


    許若雪卻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行,,這東西絕對不能讓夫君看到。夫君知道後,會對你我有大害的。”


    “夫君,你若是想從此失去若雪,你就盡管看。不然,你必不能看。”


    小道士奇了:“看了後我竟會失去你?是什麽後果這般嚴重?”


    許若雪正色說道:“夫君不要想,也無需知道。你隻需知道,若雪定不會害夫君,若雪做什麽都是為了夫君好,這就夠了。”


    小道士凝神苦思:“難道是,和合術?”


    “和合術”三個字一說,許若雪驚得跳了起來。她語帶哭音,倉皇說道:“不是我說的,我沒說,是夫君自己猜的。”


    “不對,不對,不是和合術,才沒有和合術。夫君說錯了,若雪才沒有請人對夫君下和合術。”


    看到許若雪緊張的模樣,小道士啼笑皆非:“我的夫人啊,你是不是被人給騙了?什麽和合術,這個定是假的、”


    許若雪大急:“夫君,你萬萬不可說和合術是假的,不然,你我夫妻定會分離。”


    她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夫君,你相信我,我,我請人對夫君下了和合術,是要和夫君長相廝守,一生一世在一起。可,可現在夫君知道了,和合術就破了。那怎麽辦?怎麽辦是好!”


    “那人說,和合術一破,輕則夫妻不和,重則夫妻永世分離!”


    小道士啞然失笑:“夫人,你竟嚇成這樣?夫人從來聰明,想不到竟也會被人所騙?”


    許若雪哽咽道:“和合術不是神宵派傳出來的道術嗎?”


    小道士點頭:“這個倒是。但神宵派正統流傳下來的和合術,知道的人可沒兩個。且此術施展起來很是繁瑣,其中更有諸多忌諱,真懂得的人,輕易不敢運用。夫人,這世上號稱用和合術的,十有八九是騙子。不是為了騙財,便是為了騙色。”


    許若雪搖頭:“可幫我這人,定不會騙我。”


    小道士大奇:“那人是誰,竟得你如此信任?”


    許若雪答道:“正是你的師叔,道門雙傑之一的悟玄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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