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清院。


    許若雪一見,嗔道:“夫君怎麽一去這麽久,都好幾天?”


    小道士歎道:“先戰男鬼,再戰女鬼,能不久嗎?”


    許若雪同情地說:“夫君辛苦了。”


    “可是,夫君為什麽這麽累?”


    小道士歎道:“男鬼隻幾隻,女鬼卻一大群,能不累嗎?”


    許若雪心疼地說:“夫君辛苦了。”


    “最後怎樣?”


    小道士答道:“自然是殺得男鬼煙消雲散,女鬼丟盔棄甲、血流成河!”


    許若雪驕傲地說:“夫君最最厲害了。”


    “不對,女鬼不是鬼嗎?怎麽還會血流成河?”


    小道士訕訕一笑:“口誤,這是口誤。”


    “對了,夫人,有飯吃不,為夫餓死了。”


    “有,”許若雪叫道:“綠娘。”


    小半個時辰後。


    “夫君,你怎麽吃這麽多,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那個,夫人啊,你不知道那些日本人吃的是什麽,他們吃的東西,根本就沒辦法吃。酸酸的,臭臭的。我跟你說啊,……”


    到了晚上,心疼夫君的許若雪還在提這事。


    小道士做賊心虛,不敢接話,任由許若雪在那嘰嘰喳喳著自己編得謊話。一旁的柔兒、雀兒、點翠等聽得津津有味。


    直到,柳清妍現身。


    看到柳清妍的那一刻,小道士忽然心裏一咯登:我去啊,清妍和我心意相通。隻要自己情緒波動過於激烈,她便能隱約知道我心中所想。


    這麽說,這麽說……


    小道士心中大震,看向柳清妍。果然,柳清妍聽到許若雪說的話後,正向自己看來。那眼中,滿是憤怒和鄙夷!


    隨便找了個借口,柳清妍鑽回鬼珠中去。


    不動聲色地將鬼珠取在手中,小道士偷偷地溜了出去。然後對著鬼珠,凝神呼喚:“清妍,清妍。”


    柳清妍沒理他。


    小道士繼續厚著臉皮:“清妍,柳清妍,乖乖清妍,好好清妍,寶貝……”


    “死張天一,你再叫,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小道士的心裏響起了,柳清妍憤怒而充滿殺氣的聲音。


    小道士心中一寒,冒著生命危險,小心翼翼地問:“清妍,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前晚吧!”柳清妍冷冷地說。


    小道士心中長歎,極是誠懇地說道:“抱歉,清妍。”


    柳清妍怒道:“你跟我說什麽抱歉,我又不是你什麽人。”


    小道士歎道:“哎,你當時應該早點現身,將我從苦海中解救出來。”


    柳清妍恨恨說道:“你當時正春風得意,大展雄風,我哪敢打擾。”


    小道士苦笑:“清妍,你能感知到我內心的想法,你知道的,我身不由己。我被她們下了藥,神智迷亂,完全失了本性。”


    柳清妍怒道:“要不是知道你的情形的確不對,我當時便將你撕成了碎片,哪還容得了你活到現在。”


    小道士解釋道:“天地良心,當時……”


    柳清妍打斷了他的話:“死張天一,前天發生的事,我不想聽,更不想知道。”


    小道士猶豫了一下:“清妍,這事能不能不跟柔兒她們說。要是被她們知道了,柔兒定會傷心死的,若雪定會一劍殺了我。”


    柳清妍沉默。


    小道士哀求道:“清妍,求你了。這是我和你的秘密,好不,好不好?”


    柳清妍終於開口:“前晚我不曾出去過,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就是,答應了。小道士欣喜若狂,由衷地說道:“清妍,謝謝你了,你真好,你天下第一好。”


    柳清妍歎道:“哎,張天一,世上怎會有你這樣的男子!”


    “我很生氣,我不想理你,你別再打擾我。”


    柳清妍不說話了,小道士不敢打擾她,看著頭頂的那輪彎月。


    說來奇怪,剛醒來時,他對前晚發生的一切都感模糊,記不分明。可到了此時,前晚的一切,竟清晰分明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隻要他想,他便能清楚地記起每一個細節。


    於是,小道士忍不住浮想翩翩。


    可這遐想,剛開了個頭,便被小道士生生打住。


    開玩笑啊,有柳清妍在,自己還敢胡思亂想?想死了,是不?


    修身養性了好幾天,小道士終於恢複了過來。


    這幾天他一直提心吊膽,就生怕,柔兒眼淚汪汪地跑進來,什麽話都不說,隻是看著他。或者許若雪提著血海劍衝進來,什麽話都不說,一劍就斬來。


    幸好一切風平浪靜,隻是柳清妍又不肯理他。


    晚上,小道士站在窗前,手中拿著一封書信。


    正是悟玄真人留給他的信。


    斜倚在床上的許若雪慵懶地一笑:“夫君,你終於肯看這封信了。”


    小道士苦笑:“夫人,你夫君我做事是講究順其自然,可卻不是縮頭烏龜。這必須得麵對的事,自然不會逃避。”


    再說了,他心裏歎道,這世上連“度種”的事都有,還有什麽不可能發生?這萬一自己哪天死翹翹了,難道還帶著這個疑問去陰間?


    深吸了一口氣,小道士拆開了信。


    上麵,是他熟悉的字跡。字走龍蛇,瀟灑飄逸,大氣從容,正是他所熟悉的悟玄真人的字。


    一起頭,悟玄真人便問,什麽是真龍龍脈?


    玄門有五術,山、醫、命、相、卜。其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之處,我雖號稱“道門雙傑”之一,也曾每日苦讀道藏,持續達十五年之久,可到了如今,我也隻能一聲喟歎:虛實難辨!


    相之一術,一為相天,二為相地,三為相人。相地之術,即為風水。


    風水一術,博大精深,傳說源自九天玄女,自晉郭璞,終於大成,自成體係。到唐代時,有山西聞喜人丘延翰,學得“尋龍八式歌”,並尋得聞喜裴家真龍龍脈。


    丘延翰之後,傳下風水世家丘家,隱居藏龍穀,並暗中傳有尋龍一脈。


    尋龍尋龍,尋的是真龍,是用風水秘術來尋找真龍!此脈每代多則五六人,少則一二人,皆為曆代風水大師。其為首者,稱“尋龍者”。


    尋龍者,掌握尋龍秘術,並,曆朝曆代真龍龍脈所在,包括我,大宋朝!


    而空玄子,便是這一代的“尋龍者”!也就是說,空玄子知道我大宋朝的真龍龍脈所在!這個天大的秘密,當今之世,唯有空玄子一人得知。


    而空玄子要做的事,就是利用真龍龍脈,不止是為大宋朝,而是為整個天下,改天換地!


    他要以一己之力,顛覆整個天下形勢!


    這個想法,的確是,霸氣!


    空玄子與我不同,我這一生,大半時間隱居在玄仙穀,縱是出穀,也不過是遊戲紅塵。雖在塵世中走動,心卻不在紅塵。紅塵與我之間,從來都隔著一層紗。能看得到,也能摸得到,卻總是看不分明,摸不真切!


    而空玄子一直在紅塵中打滾。他讀書、修道、做官、娶妻、生女,都在紅塵中。他遊遍天下,走遍大宋南北,還去過金國、草原和西域。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一顆如空雨一般,能洞察人心的眼,能明辨世情的心。所以對他來說,紅塵便是真真實實的一切。他看得通、看得透!


    看得多了,看得透了,空玄子就說,這天道不公,這世道不對。富者醉生夢死,貧者賣兒賣女;貴者隨心所欲,賤者任人魚肉!


    我承認,這天道是不公,這世道是不對。但天道本就如此,世道本就如此。


    需知水有清濁,天地之間,萬事萬物自有其高下,也有其起伏。比如富者,可能年幼時極貧,也可能年老後淒慘;比如貴者,在他人麵前也得卑躬屈膝,或者一夜之間會一無所有。而貧者有其平安,賤者也得其喜樂。這一切不過順其自然,何需理會太多?且,世事曆來如此。今朝如此,往昔如此,將來更是如此。


    人性如此,人情如此,所以世事便是如此。天地之間無論何人,最多隻能改變得了一地,卻改變不了天下;也最多隻能改變得了一時,卻改變不了永世!所以,能如之奈何?


    空玄子認可我這想法。但他問我,若有一天,我大宋子民死傷遍野,十室九空;我大宋江山支離破碎,神器淪喪,這種事,我等難道也要坐視不理?


    我覺得他不過是杞人憂天。國朝興衰,是自然的道理。有興,必有衰;有起,必有亡!縱觀上下數千年,可曾有過長盛不衰,延續至今的國祚?就如我大宋,也曾占據中原,雄霸四方。後麵金兵亂起,淪喪了半邊江山。當時太多人隻以為華夏之地,將淪為腥膻,可最後建炎南渡,不一樣保存了華夏衣冠?所以興亡自有道,這事,強求不得,勉強不得!


    空玄子聽了便有些動怒,指責我,做什麽事都講究順天而為,講究無為而治。這是道家的處世之道,但未免太過消沉。


    我和他爭辯起來,我說這不是順天而為,這是順勢而為。真到了要亡時,天下大勢如此,誰能力挽狂瀾?想當年嶽鵬舉差點直搗黃龍,可最後結果怎樣?


    空玄子大聲反駁我。便是如今,我也清晰地記得他說得那番話。


    他說,我與師兄不一樣。我講究的是,人定勝天。我堅信,隻要敢想,隻要敢做,這世上就沒有做不成的事。華夏陷於蠻夷,此事我絕無法接受。


    便那是大勢,我也要逆勢而行!便那是天命,我也要逆天而行!我就得以,我的雙手扭轉這天,扭轉這天。我就要以一己之力,為這天下,改天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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