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小道士的心就要被刺穿。


    一柄桃木劍飛來,正刺在鬼舌上。


    這是一柄千年桃木心,還是雷擊木木心製成的劍。這劍一碰到鬼舌,立時白光閃起,其中似還有雷光。


    三舌疼得大叫,鬼舌一偏,擦著小道士的身而過。


    是朱雀兒!


    朱雀兒腳下連點,閃身擋在小道士麵前,她看著三舌,哽咽道:“三舌姐姐,不要殺他。他是雀兒的夫君,是雀兒最愛的人。求你了,不要殺他。”


    三舌腥紅的眼瞪著朱雀兒,四個陰神中,唯有她還保有幾分神智。所以她在猶豫。


    許若雪飛身縱來,一把扛起小道士。小道士的身子冷得就如萬載玄冰,才一接觸,許若雪渾身就一哆嗦。


    許若雪二話不說,提起生平最快的速度,往客棧飛去。


    三舌大怒,飛身撲去,鬼舌就要吐出。


    朱雀兒腳下連點,攔在她身前,拚命搖頭。


    若是平日,三舌萬萬不敢違逆朱雀兒。可此時,她被鬼殺香迷了神智,在狂性大發之下,三舌一聲鬼叫,鬼舌吐出。


    出手卻有幾分猶豫。


    朱雀兒輕功高明,小範圍的騰挪還在許若雪之上。她竭力閃躲,有驚無險。


    得她阻止,許若雪成功將小道士扛回客棧。


    四水噴出的黑水,極陰極寒,對人的傷害極大,對鬼的威脅卻遜色許多。柳清妍是極厲害的陰神,鬼體內陰氣凝練。就這會兒,她已緩過來。


    柳清妍不敢遲疑,也急急逃回客棧。


    朱雀兒見狀,長鬆了一口氣。她飛身離去。


    三舌沒有追殺,去解救二頭。


    客棧裏。


    許若雪抱著化身“冰人”的小道士,眼中淚如泉湧:“怎麽辦?怎麽辦?要不要將夫君塞進柴草灶裏?”


    朱雀兒搖頭:“不行,那樣會將主人烤熟的。”


    許若雪似忽然想到什麽,急急抱起床上的被子,就要往小道士身上壓。


    朱雀兒急忙攔住,說:“這是陰氣,不是寒氣,沒用的。”


    許若雪哭道:“那怎麽辦?”


    朱雀兒這會兒似換了個人,她說:“不要管,什麽都不要管。主人是至陽之體,修為又極深。他這會兒,定是在用體內的陽氣驅除陰氣。姐姐你放著便是,不要礙著主人行功。”


    許若雪畢竟是絕世女俠,心誌堅定。她一咬牙:“好,那我不管。”


    說不管,她就扔住不看。手持血海劍守在小道士身邊,許若雪身上那凜洌的殺氣,竟似比小道士身上的陰氣,還要更陰寒三分!


    朱雀兒問:“木頭,你布的這風水法陣,有用嗎?”


    丘木頭:“頂一會。”


    朱雀兒點頭:“好,靠你了。清妍姐姐,你盡快恢複。”


    柳清妍微微點頭。


    被迷魂陣困了好一會,二頭終於脫陣而出,和三舌一起,瞪著腥紅的血,步入客棧。


    方才這番大戰,雖然驚險萬分,但說來話來,其實不過片刻。這時客棧中住的客人都被吵醒,紛紛穿衣下樓。


    許若雪提氣喝道:“有鬼,跑,快跑!”


    客棧掌櫃正急得額頭冒汗,苦苦安撫眾人,一聽這話大怒。他罵道:“鬼你個大頭鬼,你全家都是鬼。”


    話音未落,眾人便看見,掌櫃的頭上忽然一黑,然後“哢嚓”一聲脆響,他的頭從黑暗中憑空掉了下來,掉到地上,滾了三滾。


    眾人目瞪口呆後,轟地一聲炸起。大哭著、大喊著,個個嚇得屁滾尿流,瘋狂逃竄。


    也有幾人嚇得狠了,軟在地上,動彈不得。


    然後這幾人,便一個一個地死去。


    或心口、額頭出現一個血洞,或被咬斷脖子、咬破喉嚨,死得很慘!


    許若雪看著這一幕,手緊緊地握著血海劍。因為太過用力,她指關節都發白。


    可她沒有衝出去。


    風水師在外看風水,免不了會遇上鬼魅之物。所以真正的風水大師,都會幾手自保的絕學。丘木頭自然會。


    這房間被丘木頭用風水之術,布了一個法陣。這法陣能迷惑鬼魅的感知,讓他們一時找不到人。但卻維持不了太久,且,裏麵的人絕對不能出陣。不然生氣一現,鬼魅立即知道。


    所以,許若雪隻能看著。為了救人,她或許會犧牲自己的性命,但卻絕不敢犧牲自己夫君的性命!


    不一會兒,整個客棧裏,再無一絲聲息。


    兩個陰神通紅著眼,四處尋找。


    二頭的頭飛來,在空中來去呼嘯,遇牆碎牆,遇椅裂椅。而三舌的鬼舌化成門板大小,不停地掃來掃去。


    不行,這樣下去,能藏得了多久?


    眼看著,二頭的頭就要向這房間撞來。許若雪一咬牙,就要持劍衝出去。


    她自然不是想要殲滅陰神,她不過是想舍棄自己的命,引這兩個陰神離開。


    正這時,柳清妍睜開了眼。她說:“我去。”


    猶豫了一下,朱雀兒對柳清妍說:“二頭的頭堅硬無比,法術、利器都不能傷。他原本的弱點是他的鬼身,可現在他的鬼身已縮回到了他的頭裏。”


    “二頭的頭,唯一的破綻就是,雙眉正中所在。隻有那處才能擊破鬼頭,鬼頭一破,二頭必死,鬼身便滅。”


    柳清妍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說話間,二頭已撞破了房門。


    眾人縮在角落裏,大氣都不敢出。


    鬼頭在空中轉了一圈,正要離去,忽然停住。


    然後,那雙腥紅的眼看向這角落。


    被發現了!


    出擊!


    柳清妍一個瞬閃,出現在二頭身後。


    眼前一花,二頭立即看去。


    然後,他雙目大睜。


    五根鬼索縮成極致,簇成一團,如一根漆黑的細矛,猛地,刺入他雙眉正中!


    二頭一根淒厲至極的鬼叫,鬼頭猛地往後逃。


    這一擊,柳清妍已是竭盡全力,哪敢讓他逃脫?緊緊跟著不放。


    鬼頭撞在柱子上,一停,鬼索更進了三分。


    二頭狂呼一聲,鬼頭之下,忽然竄出一個鬼身。


    沒頭的鬼身猛地向柳清妍撲來,鬼爪用力一抓。


    這下措手不及,柳清妍哪能避得開?她痛得淒聲慘叫,鬼身上已被剜下一塊!


    可這清雅佳人,這一刻竟是,不躲不閃,隻是拚盡全力,將鬼索,用力刺入。


    鬼索一點一點地深入,二頭痛得大哭。劇痛之下,他的鬼爪瘋狂地在柳清妍的身上,剜下一塊又一塊。


    這徹骨的痛,柳清妍哪受得了?


    痛極,極痛,痛得這大家閨秀,竟也大哭。可柳清妍竟還是不管不顧,隻是將鬼索,用力刺入!


    這無雙才女、這清雅佳人,這一刻悍勇的,讓世間所有男兒,都黯然失色!


    終於,二鬼一聲淒厲慘叫,鬼頭爆開,化成漫天黑煙!然後,他的鬼身迅速消散。


    而柳清妍也倒在地上。此時,她的鬼身已淡薄了許多,即將要崩潰。她趴在地上,再無力起來。


    朱雀兒看這一幕,眼中淚流滿麵!


    可她身子忽然一僵。


    因為三舌已飛了過來。站在桌子上,三舌看著消散中的二頭,臉上猶豫掙紮。


    朱雀兒大哭,哭道:“三舌,你不要這樣,醒醒啊!”


    “你們四個從小陪著我長大,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過了十幾年。可現在,現在他們都死了。大瘦死了、二頭死、四水也死了。”


    “醜道士重傷了,柔兒姐姐重傷了,清妍姐姐也重傷了。”


    “不要打了,求你們不要再打了。住手啊!”


    朱雀兒放聲大哭。


    大哭聲中,一聲長歎響起。


    客棧外行來一人,正是,趙伯。


    趙伯看著朱雀兒,歎道:“本就是生死大敵,本就隻能你死我生。我們和他們總要分個生死,要麽是他們死盡,要麽是我們死絕!”


    朱雀兒大哭道:“可我不想這樣!”


    “趙伯,趙伯,你平日不是最喜歡我,最心疼我的嗎?不要打了好不好?雀兒求你了,不要再打了。”


    趙伯搖頭,歎道:“我們已經贏了,雀兒,他們再無力反抗。從此以後,再沒人能阻止你爹爹。我們苦心經營的一切,馬上就會得到回報。”


    他張開雙手:“雀兒,回來吧,回到你趙伯的身邊,回到你爹爹的身邊。你是我們的女兒,你怎麽可以呆在敵人身邊。”


    “回來吧,忘掉這所有的一切,重新做回那個簡單快樂、無憂無慮的雀兒。”


    “回來吧,我們的雀兒!”


    朱雀兒拚命搖頭:“不,我不回去。”


    “張天一是雀兒的夫君,雀兒是他的女人。趙伯,你們不是都愛我嗎?看在愛我的份上,你們握手言和,好不好?好不好?”


    趙伯怒道:“雀兒,你怎地這般執迷不悟!”


    “我們曾有過兩次殺死張天一的絕好機會。初見時那次,若不是你執意相阻,張天一早已身死。落鳳山那次,若不是悟玄子執意相救,張天一必死!這是第三次,這一次,無論無何,他都要死!”


    朱雀兒嘶聲喊道:“可他是雀兒的夫君啊!他是朱家的女婿啊!”


    趙伯搖頭:“雀兒,你執迷至此,就不要怪我。”


    “我寧願你恨我,也絕不願為你爹爹,留下這個天大的禍患!”


    他從懷中一摸,掏出一張鬼牌。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舌尖血,趙伯將鬼牌置於眉間,喝道:“三舌,殺!”


    “殺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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