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為棋!


    九宵之上,相隔千裏,有仙人在下棋!


    一仙人伸指,萬千白雲齊聚,聚為棋子。棋子中,有魔氣縱橫,有生靈塗炭。子落,這仙人歎道:“可惜了,楚雲國三省之地,三千萬黎民!”


    另一仙人一笑:“不過凡人而已!死了便死了。仙帝未免太仁慈。”


    他伸指,似取了天上的太陽,化為一柄炎劍,一劍刺來,喝道:“將!”


    仙帝搖頭:“仙君,此招雖好,卻過於狠毒,有違天道啊!”


    看著刺心一劍,仙帝苦笑:“吾若是妖族,也無可奈何,隻能斷臂了。”


    仙帝伸指,指間光線明滅,化為一鳳凰、一麒麟。


    他歎道:“鳳凰、麒麟,兩位是妖族至尊,與吾相爭五百年,彼此惺惺相惜。奈何,吾是仙,爾是妖!”


    歎息聲中,天邊一聲鳥鳴,刺了天,破了地,於是天地之間,百鳥齊鳴。緊接著,天邊再一聲獸吼,裂了蒼穹,碎了厚土,於是天地之間,萬獸拜伏。


    然後,鳳凰、麒麟真身現!


    各高百丈。鳳凰長鳴,麒麟咆哮,挾著無盡氣勢和無窮悲憤,直貫西邊。


    西邊,有魔氣滾滾,遮天蔽日。有魔將、魔兵無數,遮蓋了大地。


    無邊黑暗中,一聲驚天怒吼,魔皇衝出,腳踏大地,頭頂青天。他揮出一拳,拳頭現一黑洞,直擊鳳凰。


    一番大戰,天地顫栗!


    三日後。


    仙帝長歎:“不負仙君苦心啊!”


    他彈指,指間鳳凰、麒麟飛向炎劍,三者同時湮滅。


    他張口,輕吐一個字:“殺!”


    西邊,有無數大妖,挾著無盡怒火,殺向魔族大軍。


    仙君也大喝一聲:“殺!”


    他身後,有無數仙人,帶著無盡殺氣,殺向魔族大軍。


    仙君撫掌笑道:“魔皇滅、妖王殞,三位至尊同歸於盡。這一計,大功告成!”


    “此戰後,魔族退回魔界,人界我仙族興,他妖族滅!”


    “這棋局已定!天地間,看誰還能湧動得了風雲!”


    ……


    二百多年後。


    “雲來山更佳,雲去山如畫。山與雲晦明,山共雲高下。”


    青雲山,一書生臨崖而立,雙手負於身後,遠眺群山,隨口間吟出此詩。


    他身後,眾士子大嘩。


    一士子讚道:“不愧是楚雲第一才子,果然名符其實。此詩用‘來’‘去’二字,將雲與山寫得動靜相宜,恰到好處。了得啊!”


    青雲山頂,有一帷帳,極盡奢華。


    帷帳前,一侍女說道:“此子姓杜名塵遠,年僅十六,卻已是傳奇。他三歲識字,七歲吟詩,十歲善文,十二歲工畫,十四歲能琴,十六歲中舉,被公認為,楚雲國千年不出一個的奇才!”


    另一侍女細聲說道:“此子眉若刀削,目似朗星;鼻若懸膽,唇似塗丹,氣質飄逸,望之真似仙人!”


    說完,這侍女不自禁說了一句:“千鈴郡主,這真的是一個,極好極好的郎君!”


    千鈴郡主,李相國之孫,三公主之女,素有“楚雲第一美人”之稱,被朝廷特例,封為郡主。此次盛傳,千鈴郡主舉辦青雲雅會,名為文會,實為選夫。按常理,女子婚事豈可由自己來定?但當今聖上最寵千鈴郡主,所以才開了金口。


    千鈴郡主聲如清鈴:“請杜公子入帳。”


    眾士子齊聲哀歎。


    帷帳內,千鈴郡主定定地看著杜塵遠,忽然有紅暈從脖頸上慢慢滲出,她羞澀地低下頭,微微地點了點頭。


    她身旁一婦人大喜,正待宣布杜塵遠“奪魁”,卻聽杜塵遠說道:“且慢!小子鬥膽,還請郡主取下麵紗。”


    此言一出,帳內十餘女子個個大驚,那婦人怒道:“好膽,你是什麽身份,郡主是什麽身份?楚雲誰人不知,皇後之下,便是郡主最為尊貴!”


    杜塵遠淡然自若,淡談說道:“我是娶妻。”


    我是娶妻,不是入贅。你身份再是尊貴,你願嫁,可我願不願娶,這還得由我的意。


    婦人更怒,開口就要喝斥,千鈴郡主卻已輕抬柔荑,摘下了麵紗。


    杜塵遠細細一看,讚道:“姿色天然,占盡風流。一貌傾城,點點可入畫。果真是楚雲第一美人!”


    千鈴郡主抿嘴一笑,從雲鬢上取下一枝金步搖,起身,親手遞過,臉上不勝嬌羞。


    楚雲國習俗,年輕男女若以貼身配飾相贈,便是有定情之意。


    杜塵遠再是自傲,這一刻也激動得幾無法自製。絕色美人、榮華富貴、傳世聲名,娶了眼前的郡主後,這一切皆唾手可得。隻這一步,自己便踏上了人生巔峰!


    他顫抖著手,接過了,這金步搖!


    乘龍快婿已定,青雲雅會很快便散了。


    黃昏,杜塵遠再上青雲山。


    帷幄已去,空地上,似殘留著幾分幽香。


    山頂,杜塵遠對著夕陽,拿出了金步搖。金步搖精致華美,有點點細碎的金光。


    這金光,分明閃出了一條青雲之路,一條金光大道!


    杜塵遠自得地一笑,一時意興飛揚。


    可這時,一人忽然說道:“你真以為,自己就會從此踏上人生巔峰?”


    杜塵遠猛地回身。不知何時,他身後出現了一貴公子,還有六名大漢。


    這六名大漢,個個眼中精光閃爍,太陽穴高高隆起,一看便知是內家高手。


    杜塵遠皺眉,問:“你是誰?”


    貴公子仰麵望天,竟不屑回答。


    一大漢喝道:“我家公子,是當今左柱國的嫡子,未來的鎮國公。至於姓名,哼,你不配知道。”


    聽他出言不遜,杜塵元也激起了傲氣:“不知未來的鎮國公,來此有何貴幹?”


    那大漢說道:“左柱國是武將之首,李相國是文臣之首。所以李相國的嫡女,自然要配左柱國的嫡子。”


    “至於你,螻蟻而已,也敢攀附天鵝?”


    杜塵遠從來不是書呆子,向來天資聰穎,洞悉世事,一聽這話,他心裏立時一沉。


    那貴公子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文才絕佳,詩才絕佳,人才絕佳,你的確是世間好男子。可那又如何?不過一區區平民。”


    “蛆蟲,既使能飛,也不過是變成蒼蠅,還是一樣要吃屎!”


    “想娶郡主,想一步登天,嗬嗬。”


    “你!”杜塵遠大怒。


    貴公子揮了揮手,像揮走一隻蒼蠅。他說:“殺了。”


    殺了?殺了?殺了!


    杜塵遠大驚,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看到那幾名大漢,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杜塵遠才怒道:“我是楚雲第一才子,久負盛名。我的蒙師是當世大儒,我的座師是禮部右侍郎,你豈敢殺我?”


    那大漢笑:“荒山野嶺,無憑無據的,請問,誰敢指控左柱國?”


    兩人向杜塵遠逼來,眼神淡漠。可見殺人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司空見慣。第一才子又如何?


    杜塵遠的心,沉到了穀底。他無限震驚,無比悲憤。他早知權貴蠻橫,卻不曾想,竟能霸道至此,竟敢橫行至此!


    濃鬱的殺氣,逼來。


    杜塵遠向來果斷,心念電轉間,他一咬牙,說:“我不敢再爭,這就謝絕郡主好意。”


    殺氣繼續逼來。


    “我從此遠離楚雲,十年不回家鄉。”


    “我還自毀容貌,從此不再傳出詩文。”


    可沒用,還是沒用。


    一隻肉掌揚起,掌心變紅,眼看就要劈下,杜塵遠萬念俱灰,大叫道:“你怎樣才肯放過我?”


    貴公子打了個嗬欠:“我這人向來不喜歡麻煩。殺人,很多時候最直接,也最簡單。”


    “殺了!”


    “慢!”杜塵遠叫道:“我願將郡主的金步搖給你,隻求你留我一個全屍。”


    “千鈴的貼身配飾?”貴公子手一伸:“拿來!”


    在數名大漢恥笑的目光中,杜塵遠低著頭,雙手高舉著金步搖,緩緩走去,全身發著抖。


    看著他的順從和敬畏,貴公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諷刺道:“才子就是才子,果然聰明!”


    然後他猛地一怔。


    杜塵遠抬頭,他的臉上,哪有半分懦弱,竟滿是猙獰,盡是殺氣。


    杜塵遠說:“才子也敢殺人!”


    然後,他右手緊握金步搖,金步搖帶著他心中無盡的悲憤,狠狠地刺下!刺向,貴公子驀地大睜開的右眼。刺的,一往無前,絕不留情!


    既然你這般蠻橫、這般霸道的要殺我,那不管你是誰,我都要殺你。


    才子也敢殺人!


    “不!”貴公子發出一聲尖叫,頭猛地後仰。


    金步搖刺入他的臉,再狠狠劃下,直至下巴。


    這一下變起倉促,誰能料得到?


    直到杜塵遠猛地後退,那六名大漢才驚醒,發出一聲喊,齊齊撲了上去,止血的止血,敷藥的敷藥。


    一時意氣,暴起殺人。可看著貴公子臉上那狂湧的鮮血,和極是驚心動魄的傷口,杜塵遠渾身汗出如漿,一瞬間便濕了衣。


    打了個大大的寒顫後,杜塵遠這才想到要逃跑。可跑得了嗎?


    四名大漢攔住去路,望向杜塵遠的眼裏,滿是瘋狂的殺意。


    貴公子撕心裂肺地慘叫著,他叫道:“杜塵遠,我發誓,我要誅你杜家滿門,滅你杜家三族!你杜家,男的個個淩遲,女的個個送去妓館!”


    “我的臉,我的臉啊。抓住他,讓他受盡世間所有的刑罰。抓住他。”


    看著四名大漢怒吼著撲來,杜塵遠發出一聲喊,他轉身,猛地向青雲山山頂衝去。


    這世間,誰能殺我?縱是必死,也得我自己了斷。


    跨出第一步,杜塵遠心中一聲長歎:“剛剛還是人生巔峰,馬上就要跳下深崖,這人生的大起大落啊!”


    跨出第二步,杜塵遠看見,高山之下,遙遠西方,有一道彩光閃爍了一下。


    跨出第三步,這從來風度翩翩的君子,發出了一聲不甘、憤怒的呐喊,猛地一縱身,飛出了,青雲山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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