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火龍出水乃是世界上最早的*,除此之外,沿海百姓以及戚家軍,還製造過不少水下炸=彈來抗擊倭寇。


    他們用罐子之類的容器承載*,用捕魚的地籠沉入水中,覆蓋整個水域,引爆起來,但凡靠近該水域的倭寇船隻,都會被炸沉!


    項穆和石崇聖是神機新營最主要的技術力量,是將李秘那些異想天開的構想化為現實的兩位大師。


    這樣的人物,能夠製造出水下炸=彈也就不是甚麽稀罕事了。


    雖然有了水下炸=彈,可紫禁城水道係統非常的繁雜而龐大,而且相互溝通,相互影響,若爆破地點選擇恰當,便能夠引流泄洪,將內澇汪洋徹底排空,可若果選錯了地方,極有可能影響到皇宮,甚至整個城市的排水!


    這畢竟是永樂年留下來的老圖紙,曆經時代更迭,雖然保存完整,畫麵清晰,但大量的工匠專用符號,還是費了項穆和石崇聖不少力氣,才一一解讀出來。


    古代人民的智慧是充滿了靈性的,各行各業都有自己專屬的一些暗號或者代碼,尤其是工匠和手藝人,這些技術就是他們有別於他人,高於他人的吃飯家夥。


    加上門戶之見,技術不輕易外傳,所以行業內漸漸就會出現不少隻有業內人士才能解讀的各種符號和代碼。


    尤其是工匠,他們的符號更加的繁雜和專業,甚至於連尺寸之類的,都用專門的符號來代替。


    這幅水道圖用的是界畫的技法,格局方正,線條極其筆直清晰,與後世的設計圖紙已經沒有太大差別。


    順便提一嘴,早先也說過,界畫乃是中國畫裏頭極具特色的一個類別,因為用界尺來引線,故而稱之為界畫,一般用來描繪建築,極其精準和細微,與後世的設計效果圖一般。


    徐光啟將這水道圖偷偷帶出來,已經是冒了天大的風險,眾人也不敢再耽擱,李秘當即朝索長生道。


    “你去軍器局牢裏,挑幾個搗子頭子,給我拎過來,你該知道找甚麽模樣的吧?”


    見得此情此景,索長生早已清楚李秘的計劃,當然知道該找甚麽樣的人了。


    這些搗子占據地下水道作為老巢,躲避官府,專門做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甚至在地下水道裏頭開了黑市,不少違禁之物,都能夠在裏頭買到,而且黑市上還承接各種報複和刺殺等等肮髒的交易。


    他們是比建築師更了解地下水道的人,若非如此,李秘也不會將計就計,把他們全都給抓了起來。


    這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既粉碎了鄭貴妃和朱常洵對李秘的威逼和驅趕,又能讓這些搗子發揮最大的作用,讓他們做一些有利於百姓的事情。


    當然了,此時讓他們去做這些事,對他們而言,其實也是最大的懲罰了。


    這些搗子畢竟不是亡命徒,貪生怕死的人才會做這些無恥的欺軟怕硬的事情,真正的亡命徒,從來都是一刀斃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們渴望的是與更強的人交手,對弱者反而沒有太大的興趣。


    也正是因此,背著水下炸=彈,進入隨時可能將他們的生命淹沒的地下水道,自然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了。


    索長生的眼光也是毒辣得很,不消一會兒,便將搗子裏的幾個首腦全都挑了出來,帶到了李秘的麵前來。


    衝擊軍器局可是死罪,這些搗子早已嚇傻了。


    若說軍器局把李秘給抓了,他們倒是有些底氣,因為鄭貴妃和朱常洵遲早會把他們撈出去。


    然而此時李秘就與軍器局的頭兒們呆在一處,還能隨意提審他們,搗子們自是陷入了絕望。


    察言觀色和審時度勢,是他們最為依賴的生存智慧,若沒有這兩樣能力,他們是無法在市井黑道生存至今的。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些人本就沒甚麽節操,哪裏需要李秘威嚇,隻是跪下,一個勁告饒。


    “爾等也別跪了,便是把腦殼子都磕碎了也無用,軍器局是甚麽地方,你們該是清楚的,便是本官現在砍了你們的腦袋,也不會有人過問半句,你們根本沒得選擇。”


    項穆這樣的老人,那可是深諳人心的,當即就打滅了這些搗子所有的希望,也隻有將他們逼入絕境,這些搗子才會接受這樣的任務。


    “你們也別有僥幸的念想,這些都是東廠的番子,爾等家裏頭到底是甚麽狀況,不消天亮就能查出來,爾等要死便死,隻是莫連累家裏人才是。”


    石崇聖比項穆更加腹黑,這番話說出來,搗子們終於還是低下了頭。


    “諸位大老爺,不是我等不願意,隻是進去了隻能送死,眼下滿城汪洋,水道裏能行進的路線已經所剩無幾,更何況,水道裏那東西……”


    “那東西便是活閻王,若不是那東西鵲巢鳩占,我等又何必轉到地麵上來走動……”


    “活閻王?”李秘聽得這個詞,也是疑惑不解,其實他早已注意到,這些搗子在暴雨尚未來臨之前,就已經不在地下活動了。


    起初李秘隻以為是鄭貴妃和朱常洵招募了這些市井黑道勢力,沒想到其中竟然還另有緣由!


    “是啊,李爺,不瞞您說,咱們這些人,那都是見不得光的,地下水道便是我等的樂園,是咱們混飯吃的地盤兒,若沒那東西占據了水道,我等又豈會轉到地麵上來?”


    眾人聽得此言,自是不信,多半以為是這些搗子的借口,然而李秘卻深信不疑!


    “爾等放心,我會跟你們一道進去,那東西交給我來處置便是,現在,我需要你們一並合計,該在哪裏爆破比較好一些。”


    “你們是水道裏的蟑螂老鼠,這不是罵你們,而是誇你們,沒有誰比你們更了解地下,炸掉部分水道,增強排泄能力,是造福整個京師百姓的事情。”


    “你們若不去做,城內如海,你們的家人同樣在受難,平素裏做了這麽多對不起街坊的事情,今番你們就不想回報一下這些街坊?”


    “我知道你們的本心不壞,隻不過為了混口飯吃,也不會凶惡到傷及人命,現在就是你們最好的機會,做了這樁事,也算是積了陰德,死後才不會被打下十八層地獄,這是好事,你們本該搶著來做,不是麽?”


    李秘如此一說,那些搗子們也都沉默了下來。


    在他們看來,此時進入水道簡直就是壽星公吃砒霜嫌命長,但李秘所言正正說到了他們的心坎上。


    他們到底並非大奸大惡之人,但凡有機會改過自新,他們必然會洗心革麵,更何況,李秘乃是曾經的左都禦史,武功伯爵,為了老百姓,他都願意跟著他們進入水道,搗子們哪裏還有話好說?


    不過甄宓等人卻急了:“你要跟他們一道進去?”


    李秘點了點頭,朝眾人道:“沒人比我更清楚更了解那尊活閻王,這個事情必須我去做。”


    李秘如此一說,甄宓等人也是恍然大悟,因為他們終於知道那尊活閻王所指的到底是甚麽了!


    猿飛佐助和安倍玄海畢竟是半途才加入的,對這東西並不了解,見得人人擔憂,便朝李秘道:“閣下,我二人願意陪伴著去!”


    李秘看了看猿飛佐助,又看了看安倍玄海,當即點頭道:“也好,你們便跟著去吧。”


    他是見識過安倍玄海召喚式神的,雖然不知虛實真假,但關鍵時刻到底是能夠派上用場的。


    如此決定下來,搗子們也知道再無退路,便將心思放在了水道界畫之上,虧得水道上百年未有甚麽改動,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位置。


    經過了項穆和石崇聖的考量,又讓徐光啟和利瑪竇計算了排水能力,這才定了下來。


    軍器局的人將研製成功的水下炸=彈全都搬出來,給搗子們裝備妥當,又用密封的罐子等物,保存了火種,便送了李秘等人出去。


    李秘也是爭分奪秒,畢竟多留一天,百姓們便多受一天水災的苦難。


    水道的入口也不必另外去找,軍器局這樣的地方,到處是作坊,排水量最大,入口和水道也最是寬敞,當即便從軍器局的地下入口走了進去。


    這還是李秘第一次進入紫禁城的地下排水係統。


    紫禁城的地下排水係統出自於蒯祥之手,這位超級大工匠曾經也是南京城的設計者和建造者,出身香山幫的蒯祥,對排水係統最是拿手。


    即便到了後世,利用先進的科技技術來勘察和探測,對於紫禁城的排水係統,也隻能探查到明渠和暗溝等構造,對於排水係統,根本無法做到完全掌握。


    也就是說,後世之人花了幾百年的時間,仍舊沒有將紫禁城的地下排水係統研究清楚,裏頭到底有些甚麽,更是無人知曉。


    皇城重地,天子居所,可不是尋常地方所能比較的,若連皇城都積水,工匠們非得提頭來見,所以設計和建造之時,提督和工匠們無不戰戰兢兢,傾盡全力。


    便是到了後世,故宮都從未出現過大規模積水的情況,隻是萬曆年經曆了不少宮廷大火,工匠們修繕宮殿之時,難免有所改動,一些廢料等等,便填到了地基下麵,堵塞了部分水道,才會出現積水。


    再者,京城與皇城可不是一個概念,皇城不積水,不代表京城不積水,外城的排水係統並沒有接入皇城。


    李秘此番要做的就是利用紫禁城神秘莫測的排水係統,來排泄外城的積水!


    這樣的探險經曆可不是誰都能撞著的,此時地下太過潮濕,水淹沒到腰,而且水流湍急,若不是眾人用繩索綁起來,還連接了安全繩,隻怕要被衝走!


    不過搗子們到底是熟悉門路,不多時便將李秘帶到了水淺的幹道裏頭,繼續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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