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誠如李秘所料,將自己當成活靶子之後,那些個隱藏在暗處的射手,果真是將李秘當成了唯一的目標!


    李秘藏身於房中,隻能放緩了呼吸吐納,因為空氣之中滿是濃煙,吸入一口就了不得,他可不想喪命於此!


    也虧得是跟著張天師學習呼吸引導之術的李秘,若換成了沉魚或者錦衣衛等兄弟,隻怕早就被嗆死了。


    周遭隻有烈焰吞噬萬物的啪啦聲,李秘身上的衣物蒸出騰騰白霧來,很快就被烤幹了,便是綁著的頭發,都已經變得幹燥,李秘甚至嗅聞到了頭發燒焦的氣味。


    他似乎能夠感受到,身上衣物已經到了臨界點,再受熱一會兒就要燒起來了!


    正當此時,沉魚從一樓衝了上來,手裏提著一桶水,嘩啦便潑到了李秘的身上!


    “弟兄們已經摸過去,廝殺一起,爺便能出去了,再忍一會兒!”


    這一桶水可是救了命,李秘也不說話,眼下火勢已經燒起來,外頭看不到屋裏情況,隻是一個勁兒往門口窗口亂射,想要把李秘封死在屋裏,讓火給燒死。


    李秘也就沒必要再留在二樓,當即回到一樓來,這才發現,一樓的狀況更是堪憂。


    雖然沒有明火,但因為雨勢壓製,煙霧散不出去,都湧到了一樓來,敵人的箭雨封住了門口和窗戶,也不敢打開,沉魚憋得臉色都已經青紫!


    李秘咬了咬牙,當即將大門和窗戶全都踢開來,煙霧滾滾湧了出去,箭雨卻是潑了進來!


    這一樓也沒太多躲藏之處,兩人隻能縮在角落裏,將桌子立起來,這才片刻功夫,桌麵上鐸鐸鐸全都紮滿了白羽!


    “瘋了!”


    李秘也是咒罵起來,因為這裏頭可不僅僅隻是單純的長弓,竟然還有人動用了強弩,因為鐵箭將桌麵都射透,有一支差點刺入他的眼睛!


    沉魚縮在李秘身邊,也不敢往李秘懷裏鑽,箭矢將她的衣服都釘在了牆麵上,李秘也顧不得這許多,隻是將她拉到了懷裏來。


    “權宜之計,生死攸關,也就顧不得男女之防,你可別怪我……”生怕沉魚會胡思亂想,李秘也是畫蛇添足地說了這麽一句。


    沉魚整個人都有些酸澀,苦笑道:“奴婢知道的……”


    李秘也不再多說,一會兒箭矢便少了,外頭傳來廝殺之聲,想來弟兄們已經摸到了這些射手的位置,已經展開了反擊!


    “咱們出去!”


    李秘也是興奮,拉起沉魚便要往外走,結果嗤啦一聲,沉魚的衣服被撕了下來!


    她的衣服本就被箭矢釘在了牆麵上,她縮在李秘懷裏,嗅聞著李秘的體香,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哪裏還記得這許多!


    雖然她裏頭穿著貼身小衣,而且為了方便行動,還用白布斤將胸脯層層包裹起來,但仍舊擋不住那豐滿健美的身姿!


    李秘趕忙扭過頭去,沉魚卻是羞臊難當,蹲了下去,躲在桌麵後頭。


    李秘也是極其尷尬,這個節骨眼上,也沒心思解釋,當即脫了自己的外衣,丟到了桌麵後頭。


    “先穿我的,殺退了伏兵再說!”


    如此說著,李秘已經殺將出去,隻剩下沉魚一人躲在桌麵後頭,捧著李秘那件剛剛被大火烤幹的袍子,心思也是極其複雜。


    李秘也是憋屈了太久,得脫之後,便朝人聲最旺的地方衝殺而去,這些民居裏頭全都藏著射手,被錦衣衛緹騎和東廠番子四處衝殺,也是亂成了一鍋粥。


    若是遠處放冷箭,他們倒也都是好手,可若說到近身刺殺,還有誰比錦衣衛密探和東廠番子更在行?


    李秘未登島之前就已經躍躍欲試,如今更是大開殺戒,整個民宿區很快便血流成河!


    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賊寇,也沒有無辜之人,李秘更是肆無忌憚,很快便結束了戰鬥,眾人也都是滿身滿臉的鮮血!


    “休整片刻,咱們繼續追擊!”


    李秘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朝眾人如此說道。


    錦衣衛和東廠的人進入到房子裏頭,暫避雨水,斬斷箭羽,拔出箭頭,敷上金瘡藥,死死包裹起來。


    沉魚也從那頭過來,她畢竟是個女子,做起這些療傷的事情,也是信手拈來。


    雖說她身上穿著李秘的衣服,仿佛每個人都在盯著她看,但此時也沒人有這樣的心思,那房間起了大火,李秘和沉魚也不可能做些甚麽。


    即便真的做了些甚麽,一個是主人家,一個是誓死追隨李秘的女死士,又有何可奇怪的?


    見得眾人的眸光沒甚麽異樣,沉魚才放開了心思,眾人也終於是收拾停當了。


    這麽一清算,帶來的幾十個人,竟然折損了大半,雖然沒人被射死,但重傷的就有好幾個,不少已經失去了戰力。


    這若大白夜沙,登岸便遭遇如此大的陣仗襲殺,往後還不知道幾多凶險,人手卻已經折損了一半,情勢也是不容樂觀。


    “爺,不如咱們等到天亮再行動吧,他們肯定還有後手埋伏的……”沉魚也是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來。


    其實李秘也能想清楚,隻是他能想到,那兩人必然也能夠想到,若等天亮,隻能是引頸就戮,他們必然會再度殺上來,到時候便被動了。


    即便他們沒有殺上來,那兩人進可攻退可守,甚至完全可以放棄襲殺李秘,而逃之夭夭,無論如何,若停留下來,李秘便是必敗無疑的。


    “不,咱們要乘勝追擊,若讓那兩人逃走了,弟兄們所有的犧牲可都白費了!”


    “這是先聲奪人的計策,甫一登岸便給咱們這麽大的下馬威,往後就不一定這麽好使了。”


    “設伏無非是冷箭或者冷槍,若他們有火槍,早就該用上了,不必等到後頭,所以他們是沒有火槍的,後麵即便還有弓手,咱們也不怕,隻消沿途放火,他們就無處藏身了!”


    李秘適才被困在屋裏,差點沒讓大火給燒死,此時也是滿腔的報複心態。


    眾人聽得如此,也紛紛響應,從那著火的房中撿起火種,搜出鍋碗瓢盆來,罩住火種,四處引火,這暴雨天之下,白夜沙竟是四處大火,也是蔚為奇觀。


    雖說火勢燒到外頭就會被暴雨給澆滅,但房中之物燒起來可是一點都不含糊,這白夜沙正是因為黑夜如晝,才得了此名。


    今夜黑燈瞎火,本想伏擊李秘,沒曾想李秘同樣燒起火來,也果真是應了這名字!


    也誠如李秘所想,大火燒起,夜如白晝,後頭那些個伏兵便再也藏身不住,見得保護火種的人,便是一頓亂射。


    但同時也暴露了他們的位置,讓李秘領人從民宿區一路殺透到了商業區來!


    這商業區裏頭能燒的東西可就更多了!


    這些個鋪子不僅僅有成衣之類的東西,酒館裏頭還有烈酒等等,酒窖之類的地方引火之後,轟隆隆炸起來,那些個弓手便藏不住了!


    如此折騰了大半夜,大雨也停了,沒有了暴雨壓製火勢,那就更是了不得!


    島上這些伏兵被李秘等人殺得節節退敗,終於是往東麵船塢逃了去!


    李秘覷準了方位,見得幾十個人護著一頂驕子,也不多想,裏頭不是鄭貴妃和朱常洵,還能有誰!


    “追!”


    李秘當機立斷,此時弟兄們所剩不多,也就隻有他和沉魚,以及七八個錦衣衛精銳,但任務目標就在前頭,哪裏能放棄!


    李秘也是快馬加鞭,率先殺到,刀劍齊出,銀修羅重現江湖,這些個死士也是心驚膽戰,有些個心賊一些的,倒是放了些暗器,不過到底是讓李秘給躲了過去。


    不過那轎子終於是被攔了下來!


    錦衣衛的弟兄們追趕上來,如狼似虎,終於殺散了這些死士,李秘走到轎子前頭來,分明能夠聽到裏頭低低的抽泣聲,也是充滿了驚恐,哭聲都帶著顫抖。


    李秘到底是掀開了轎簾,畢竟需要確認他們的身份,然而這才剛剛打開,李秘的臉色唰地就變了!


    裏頭確實有兩個人,無論是年紀還是麵容,都跟鄭貴妃和朱常洵非常相肖,但李秘可以確定,這兩個人隻是替身,並非本尊!


    此時東方終於放亮,晨光撒潑下來,看得更是真切,李秘看著這兩個瑟瑟發抖的替身,也隻是一聲歎息。


    “隻怕本尊一直不在此處,咱們一直追趕的,就是這兩個假貨……”


    李秘如此一說,沉魚也是頹喪了起來。


    錦衣衛們雖然隱約能夠猜到李秘的任務目標,但也不敢胡思亂想,如今見得這兩個替身,才確認了心中的猜想。


    也虧得自己拚命向前,否則任務一旦失敗,還真是沒法子交代了。


    不過眼下這兩個分明是替身,他們也是憂心忡忡,替身終究是替身,這意味著任務到底是失敗了啊!


    可就在此時,那轎子裏頭的倆人突然陰沉著臉,從身後抽出短刀來,便刺向了李秘!


    眼下正是李秘失望之時,防備最弱,此二人又表現出驚恐萬狀,誰能想到他們才是真正要命的刺客!


    “爺小心!”


    李秘的心思都放在了鄭貴妃和朱常洵的身上,可沉魚的心思卻一直都放在李秘的身上!


    李秘還未反應過來,沉魚已經替他擋下了一刀,也不知這一刀刺中了哪裏,沉魚已經將那鄭貴妃的替身給一掌轟趴下了!


    朱常洵的替身吃了一步,這才剛竄出轎子,已經讓錦衣衛的精銳給砍死當場!


    沉魚見得李秘無事,也是一臉欣慰,終於倒在了李秘的懷中,而地上那鄭貴妃的替身卻尚有氣息未絕,此時喉頭咯血,含糊得冷笑道:“王爺……王爺是不會……不會放過你的!”


    此言一出,仿佛在印證她的話語一般,四周影影綽綽,竟是豎起了一麵麵旗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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