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說得好,計劃幹不上變化,高燚想不到董卓會這樣急,為了當涼州牧不惜派人偷襲皇甫嵩軍營並暗殺皇甫嵩本人,若不是他來得及時,隻怕連皇甫嵩的屍體也見不到了。


    可是現在,高燚也僅僅是見到了皇甫嵩的屍體而已。


    西涼人馬倉促撤去,顏良與典韋率軍追殺了一陣,卻由於對方事先有了準備,因此未能有多少斬獲,倒是收攏了不少皇甫嵩的散兵,這些散兵聽說皇甫嵩已經遇害,而皇甫嵩的弟子高燚此刻便在營中,都紛紛聚集起來,比及來見高燚之時,竟然也有數千人之多!


    這些散兵自發地排列在營外,高喊著:“高燚大人,請為我們做主,給皇甫公報仇啊!”


    沒有想到高燚走到這些人麵前,語氣卻是冷冷,質問這些士兵道:“如果你們在西涼兵偷襲的時候應對有法,皇甫公何至於死!”


    此言一出,猶如一盆涼水在每個士兵頭上澆下,眾人紛紛麵露愧色。


    高燚繼續道:“仇是肯定要報的,但不是現在,我們剛經曆了一場大戰,沒有來得及休養生息,對西涼地形又不熟悉,我會給朝廷寫一封信陳述清楚,如果諸位信得過我高燚的話,就請隨我一起先到南陽去,休整之後,再言報仇之事!”


    這話說得中肯,眾人自然應允。


    一切如之前計劃實行,隻不過高燚親自在扶風為皇甫嵩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葬禮,然後領著皇甫嵩的舊部向著南陽而去。


    皇甫嵩之死,震驚了整個朝野,朝堂之中,立即便分成了兩派,以張讓為首的宦官們居然難得的力主討伐董卓,而何進自然沒有例外的繼續同張讓對著幹,不僅為董卓說好話,而且還主張給董卓升官加爵,征董卓為少府。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劉宏竟然答應了這個建議!


    高燚與顏良二人幾乎是晝夜兼程趕到了宛城,率軍前去討伐韓遂時,還是深秋落葉時節,回來時已經是春去夏來,官道兩旁,但見樹木鬱鬱蔥蔥,聽得鳥語,聞得花香,宛城郊外,一派萬象更新的模樣,全然不似去年被水淹時的荒涼情景,田間地頭,到處可以看到勞作的百姓,其中也不乏預備營的老兵們,他們自然一眼就認出了高燚和顏良,隻因為身在田中,隻得遠遠拜禮,高燚見了,也是在馬上作揖點頭,然而卻是馬不停蹄,徑直向城中而去。


    剛到的城門處,正巧撞見秦翻匆匆而出,與高燚險些撞上,高燚嗬斥他:“這麽慌慌張張到哪裏去?”


    秦翻一張臉繃得緊緊,不知是又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待發一通火,猛然一看,竟然是高燚,立即滾鞍下馬拜伏於地:“不知是主公,秦翻死罪!”


    “發生什麽事情了?”高燚正色問道,秦翻向來是個做事穩重之人,如果不是出了什麽大事情,絕對不可能這樣陰沉著臉。


    哪知道秦翻隻一句話,就把高燚給驚了個魂飛天外:“主母要臨盆了,卻是早產更兼難產,現在出了很多血,性命堪憂……”


    高燚根本來不及聽完秦翻後麵說的,一扯馬韁,風一般向著自己的府邸而去。


    “啊!”落月此時正在房間裏的床上,身上遍布著大顆大顆的細細密密的汗珠,渾身的衣服已經濕透,幾個丫鬟和產婆正忙碌著,一會接熱水,一會遞毛巾。


    “夫人你要挺住,用力!”


    “啊!”落月感覺自己就像是要癱瘓了一般,可還是不得不一點點地攢著力氣配合產婆,手邊的褥子早已被她抓了個粉碎,嘴角也被咬破了,正溢出絲絲的血跡,“盜馬賊,盜馬賊,你在哪裏?”


    “砰”的一聲,高燚撞開府門,大步流星著來到了落月房間門外,自然聽見了落月撕心裂肺的慘叫,心下也是痛苦異常,他推門就要進去,早被門口的沮授和裴元紹攔了下來。


    “主公不可,你不可以進去的!”


    高燚急了:“為什麽不能進去,月兒是我的妻子,我高燚的妻子,我高明陽的妻子,現在是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怎麽能在這裏坐著什麽事情都不去做?”


    顏良也緊跟著從外麵進來,和沮授一起拉住高燚:“主公,月兒是我的女兒,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一樣心急,可是我們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這個時候,能幫上什麽忙?”


    落月自然聽到了高燚的聲音,她眸子裏閃過一絲驚喜,不由吃力喊道:“盜馬賊,盜馬賊……”


    高燚撲在窗欞之上,不停地嘶吼著:“月兒,是我,是我這個盜馬賊回來了,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我就在這裏,一步也不會離開,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還有我們的孩子也是一樣,一樣!”


    “盜馬賊,我知道,母親當年便是因為生我而死,現在我,也是一樣!”落月的麵色因為流血過多,而漸漸變得慘白,她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變輕了,她也聽得見,產婆和丫鬟們歎息的聲音:“這血止不住啊,孩子的頭在裏麵卡住了,時間一長,肯定會悶死的!”


    “是啊,還是趕快決定保大還是保小吧!”


    此時的落月雖然身子虛弱,對方的對話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她香汗淋漓,全身連動彈一下都是十分難的了,喘著氣連連道:“保,保小!”


    “說什麽呢,大小都要保!”窗子砰地一聲被高燚擊破了,沮授等人根本攔不住,高燚直接越窗而入,但是看到房間內的情形時,高燚還是驚呆了。


    血,到處是血,撲鼻的氣息,嗆人的氣息,令人聞之欲嘔的氣息,地上,床上,被褥上,衣服上,案幾上,紅豔的血跡讓高燚怵目驚心,這些一定不是落月的血,一個人身上怎麽可能有這麽多的血!高燚看著這些,見慣了血腥場麵的他,此刻卻是陣陣眩暈。


    他看向床上,落月靜靜地躺在哪裏,身體還在不停地抽搐,表情極其痛苦,痛苦到扭曲,扭曲到恐怖,恐怖到驚人,驚人到刺心,刺心到令高燚不禁有些失魂落魄。


    “月,月,你看看我,看看我,說句話,我是高燚,是盜馬賊啊!”


    落月看見了高燚,麵無血色的她,想抬起手來,卻是嬌弱無力而沒有成功,眼角淚水也無聲地流下來。


    “主公,你不能在這裏的,請快快出去!”產婆和丫鬟們簇擁過來,就把高燚向外麵推。


    “都閃開!”高燚此刻心裏隻顧著落月的安危,那裏聽得這些勸,手隻微微用力,幾個產婆和丫鬟就被推到了一邊去,高燚疾走幾步,卻不小心被地上的血跡滑了一跤,摔了個七葷八素,狼狽起身時,自己卻也成了個血人一般,他撲過去,緊緊握住落月的手,卻是冰涼得讓人驚心,“月,月兒,月兒妹子,親愛的,媳婦,老婆,不要死,你死了我怎麽辦?以後誰來罵我,打我,以後誰來喊我盜馬賊?以後誰來陪我過這剩下的幾十年!”


    落月緩緩睜開眼,神情裏滿是不舍:“盜馬賊,以後,以後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高燚將落月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使勁嗬著氣,祈盼能讓落月的身體溫暖起來,卻感到落月的身體變得更加的冷了,他慌了,說話也變了哆哆嗦嗦:“說,說什麽胡話,你是落月,我高燚的女人,你不能死,不能死,娘子,看著我的眼睛,不要閉上,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外麵顏良的聲音也漸漸黯淡下去:“當年她母親,也像今天這樣,生下她之後,便撒手人寰,想不到多年以後,這樣的悲劇又要再次重複!”


    這個時候沮授在外麵的聲音緩緩傳了進來:“其實月兒和她母親的體質都是一樣的,一旦懷了身孕,便會早產繼而難產,月兒早就知道自己有這樣的體質,卻還是答應和主公成親,寧願拚了性命也要生下這個孩子,這份心,是主公的福氣啊!”


    高燚聽罷,登時便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了下去一般,呆呆地愣在那裏,呆呆地看著落月那美麗而慘白的容顏,語氣無比地痛苦:“娘子,你為什麽,如果我知道你是這樣的體質,我寧願不要這個孩子,也不要你有任何事情……”


    “哇……”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陣嬰兒出生的啼哭聲,高燚微微吃驚,隻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兒,不知何時竟然順利生了下來,隻有一個拳頭般大小,如同一隻小貓一般,惹人憐愛。


    丫鬟們都看得傻了,各個呆在原地道:“這,這怎麽可能?”


    產婆在她們各個頭上打了一下:“都愣著做什麽?快給孩子淨身,給夫人止血啊!”


    “哇!哇!哇!”嬰兒大概是在落月的身體裏呆得太久了,連哭聲都這麽賣力。


    “恭喜使君夫人,是個千金小姐!”產婆手中抱著個被裹得如粽子一般的嬰孩來到落月麵前笑道。


    “快讓我看看!”落月如虛脫了一般,但還是硬撐著身子坐起來道。


    高燚早伸手抱了過來,給落月細細地看,這嬰孩蜷縮在繈褓裏,全身的皮膚十分透明,像玉石一般晶瑩剔透,小鼻子小眼睛分外可人,小手小腳也是亂動著,看得高燚歡喜不已,落月更是攬在懷裏又是親吻又是打量。


    沮授和顏良自然聽到了屋裏的動靜,也衝了進來,打量起這個千金,長出一口氣:“這真是不可思議啊,竟然能母子平安,哦不,是母女平安!”


    “這裏沒你們的事了,都出去吧!”高燚對丫鬟和產婆們說道,“到賬房去領賞吧!”


    “諾!謝使君!”丫鬟與產婆千恩萬謝著,走出了房間。


    一路上,這幾個丫鬟嘰嘰喳喳地說笑著:“真是走運啊,雖然有點累,但沮授大人答應了要給我們每人二十金的,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足夠我們吃好幾個月的了!”


    “是啊是啊,沮授大人一向對我們這些下人可好了!”


    秦翻帶著個大夫從外頭剛進來,便聽見了丫鬟們的談話,驚喜之下,他抓住一個丫鬟問道:“夫人已經順利生了?”


    那丫鬟連連點頭:“對呀對呀,母女平安,真是喜事啊!”


    秦翻聽罷,之前緊張的表情立即變得輕鬆無比,快步向房內而去,他帶來的那名大夫則是有些不知所措,向著秦翻大喊道:“秦將軍,那老夫還需要去嗎?”


    “不必了,大夫請回吧!”


    此時高燚開心不已看著自己的這個來之不易的女兒,當然更開心的是他摯愛的落月還在,他傻傻地看著落月,傻傻地笑,落月的麵色也正常了些,她點著高燚的腦袋,嬌笑道:“你個呆子,傻笑什麽?”


    高燚一本正經道:“我今天才知道,娘子有多麽辛苦,我的月兒是這個世上最最好的娘子,這樣的娘子,我有什麽理由不去珍惜,有什麽理由不去愛護?月兒,我以後要對你更加的好,千倍的好,萬倍的好,獨獨隻對你一個人的好,還有,我以後不要你再為我冒這樣的危險,我們隻要這一個女兒,她以後就是我們的掌上明珠!”


    這話說到了落月的心坎裏,她的睫毛微微抖動之間,看向繈褓中的女兒,沒有直接回答高燚的話,嘴角笑容淺淺浮現:“有這份心,就足夠了,又何必說出來?”


    “哈哈哈,你們小兩口以後有的是時間卿卿我我,現在最重要的是先給這女娃娃取個名字吧?”沮授與顏良笑著站在高燚身後,兩個人都是伸長了脖子探看看向小千金。


    高燚道:“在路上的時候,我便已經想好了,我們的孩子,一定要有我和娘子兩個人的名字在裏麵,既然不能用同字,那就是叫高玥好了!”


    “高玥!”沮授喃喃說著,連連點頭道,“不錯,玥也是古代的神珠,傳說少昊出生時,有五色鳳凰領百鳥集於庭前,此鳳凰銜果核擲於少昊手中,其後大地震動,窮桑倒地,果核裂開,一顆流光異彩的神珠出現。眾人大喜,寓為吉祥之兆,太白金星見其神珠皎如明月,亦是天賜君王之物,定名神珠為玥,主公果然取的好名字啊!”


    高燚汗顏,這其實就是他隨便一想的而已,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典故,不過他倒真的祈盼自己的這個小女兒長大後能像落月一樣,成為一個女中豪傑。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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