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宮不樂意了:“你這家夥是人嗎?讓你和你的親人分別你就能心平氣和地做到?”


    “我當然不能!”曹操長歎一聲,亂世有多少人因為亂世而流離飄泊不得聚首!他安慰陳宮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們要做的是要造福萬民的事業,所以就不要計較個人的得失了。這是我們的使命!”


    陳宮點點頭:“說的不錯,我們耽擱的時間夠多了,董卓這次派出的殺手相當厲害,我的人沒一個是他的一合之敵!”


    曹操揚鞭策馬:“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會來的,我曹操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想取我的性命可沒有那麽容易了!”


    “駕!”


    而此刻中牟的邊關界上,縣令看著離去的弟弟的方向也是悵然好久。


    其他人提醒他道:“大人,他們已經走遠了!”


    “恩!今天的事決不能說出去!”他剛說完這句話,卻感到周圍一陣異樣的氣息湧來。


    他慢慢轉過身,看見幾個獄卒睜大著不可思議的眼睛緩緩倒地,然後下一刻,一股冰涼的寒意便自他的後背升起。


    他顫栗著偏過頭,一個麵容肅殺的家夥正拿匕首抵著自己脖子,冷漠地發問:“曹操在哪裏?”


    他手指東方淡淡道:“跑了。”


    然後緊接著他隻聽見一聲來自腦後的骨肉分離的響聲,就看到了自己的腳和滿眼的鮮紅。


    對方蹲下來看著死不瞑目的他,依然冷漠道:“今天能死在我張繡的手裏是你的榮幸,真是不好意思,主公的敵人太多了,我隻能見一個殺一個!”


    洛陽,一人匆匆進了客棧,房間內曹操妻子卞夫人正在焦急地來回踱步,看見來人立即著忙問道:”哥哥,外麵情況怎麽樣了?”


    來人喝了口水喘著氣道:“很不樂觀,現在到處是通緝妹夫的告示。”


    卞夫人失落地跌坐在蒲團上暗暗垂淚:“我就知道夫君當日匆匆離去卻不告訴我原因就一定是有事。想不到他真的會去行刺董卓!”


    那人也歎息道:“袁術昨天來信說妹夫已經在出逃路上遭了董卓派出的追兵的毒手,雖然沛國太守是妹夫的好友不會真的聽董卓的話查抄曹家,可妹夫的很多屬下都在議論著要投靠他人去了,妹妹,你也跟著我回琅琊老家吧!董卓的軍隊現在就在汝南和穎川劫略,陳留太守張邈怎麽擋得住這些大軍,就算我們回到了譙縣老家,也會遭了董卓士兵的毒手,等他們真打到譙縣,那時再想走就來不及了!”


    卞夫人心中悲痛難當,但並沒有失去理智,她想了一想道:“夫君是生是死還不清楚,我怎麽可以自己先逃生而去?以後如果知道了夫君還活著,又有何麵目相見呢?我不會走,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人聽了卞夫人的話,頓感慚愧,便唯唯道:“妹妹果然是識大體之人,妹夫能娶到你過門真是他的福分!”


    卞夫人緊接著又道:“別人亂我們自己不能亂,當務之急是趕快通家族其他人一起出動尋找夫君!董卓一定派了許多追兵的,所以我們動作一定要快!”


    正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原來曹操家眷不在洛陽的說法是假的,他自己的夫人竟然藏身在洛陽的客棧裏!”


    “什麽人?”卞夫人與其兄長聽了這個聲音,不由得大吃一驚,打開窗子之時,卻並沒有發現什麽人,回身進了屋子之後,才發現屋內多了一個人影,卞夫人的兄長認得此人,正是高燚身邊形影不離的何小刀。


    “你是高燚的人,莫不是向董卓告了密?”說著,卞夫人的兄長就要去拔刀,卻被卞夫人給製止了。


    “哥哥且慢,我知道夫君這個師弟的為人,他派人來見我們,一定是有要事!”


    何小刀敬佩地看了卞夫人一眼,然後點頭讚歎道:“厲害真是厲害,不愧是曹將軍的夫人,我家主公由於現在也是被董卓給監視著的,所以不便行動,所以差遣了我來,夏侯惇與夏侯淵兩位將軍現在已經率兵到了陳留,他們想要營救夫人出京,卻苦於董卓的眼線遍布各處而不好下手,所以來信向我家主公求救,正好今夜董卓軍有一隊糧草要向滎陽運輸,二位到時候可以跟著我,躲進糧車裏麵去,包你們舒舒服服出京!到時候糧隊到不了滎陽,自然有自己人來接應!”


    卞夫人聽了,心下釋然:“原來如此,有勞將軍了!”


    高燚安排人手將凝香送出洛陽之後,馬上也得知了曹操行刺董卓失敗轉而出逃的事情,現在整個洛陽的大街小巷都貼滿了曹操的畫像,就連高燚的家門前也貼得到處都是,他也是無意中得知卞夫人就在洛陽的客棧內,而且卞夫人還是懷著孕的,於是就安排了何小刀前去幫忙將其送出洛陽城去,而又密令嵩山那裏派出一隊精兵來,暗中保護,才放心。


    “哎,這個曹操,居然真的去刺殺董卓,現在倒好,自己沒有成功,反而害得我的計劃也泡湯了!”高燚手裏拿著曹操的通緝畫像,在自己府門前苦笑著自言自語。


    典韋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走到高燚身後站定,看看左右沒有人,這才說道:“主公,諸位公卿大臣都知道了少帝與萬年公主還在人間的事情,已經紛紛找了借口離京,私底下到了宛城了,荀主簿將他們都安置在了宛城新城之中,並且來信說等到時機合適,就可以將真相大白於天下,聯合各地諸侯討伐董卓!”


    高燚點點頭:“此事事關重大,絕不可有半絲閃失,王允現在得到了董卓的信任,也在為我們爭取機會,咱們可不要辜負了他的這一片苦心啊1”


    典韋嗯了一聲,他想不到當時他將少帝救下,如今反倒成了日後幫助高燚對抗董卓暴*政的關鍵,而現在高燚依然坦然自若地在董卓的地盤裏活得有滋有味,真是令人拍案叫絕,反觀袁紹與曹操二人,隻能如喪家之犬一般,流落到董卓勢力不及之處,積聚實力,哪裏有高燚這般與狼共舞驚險而刺激?


    高燚卻沒有典韋想得這麽輕鬆,幾位公卿大臣承認劉辯的正統地位這個不讓人擔心,但是諸侯承不承認就很難說了,畢竟他們連董卓都不服氣,肯定也不服高燚了。


    他知道,選擇爭霸這條路,日後若是自立為帝,肯定會遭到荀彧等人的極力反對,而若是不稱帝,肯定也堵不住那些無謂漢室的一派的嘴,不管怎麽做,都會叫人為難。


    因此莫不如堂堂正正地扶持皇帝,扶持當初劉宏親自指定的少帝劉辯,堵住所有人都口。


    而高燚接著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強幹弱枝,在亂世到來之前,開創一個盛世來。


    隻因此他永遠都不能忘記葉十七臨終前說的的那句話。


    如果可以阻止天下大亂,為什麽不呢?


    是啊,如果稍微努力那麽一點點,就可以讓戰火免於發生,那麽為什麽不去做?


    高燚相信董卓的初衷是好的,但是高燚不相信董卓的手段會是溫和的,那一定是充滿了血雨腥風。


    而高燚,早就厭倦了這個殺戮的借口,因為隻要借口存在一天,殺戮也就會存在一天,永無止境。


    “典韋大哥,收拾一下,我們也要離京了,一會你隨我去見一見董卓,跟人家告個別去!”


    典韋一愣:“這麽快就要走了嗎?主公你前麵交代的找玉璽的事情還沒有著落呢,還在洛陽內外秘密組織民間義勇兵的事情也才剛剛起步,總得有人主持才是啊!”


    高燚笑了:“這個不急,交給史阿的英雄樓去做就可以了,動作太明顯的話,很容易被董卓的眼線發現的,況且義勇兵的事情,也隻是為了將來董卓士兵萬一會殘害百姓而未雨綢繆一下而已,當下我們在酸棗與弘農都有援軍互相策應,兩個舅舅一個在渤海一個在南陽都是混得風生水起,各地郡守更是蠢蠢欲動,咱們自己的數萬精銳在嵩山也歇息得差不多了,這正是董卓孤立無援之時,也正是助少帝還未的天賜良機!”


    “諫議大夫高燚,求見董太尉!”


    高燚與典韋站在太尉府門口,沉聲喝道。


    “高大夫說錯了,現在我家主公已經是相國了,高大夫還是直呼我家主公以前的官位,這是要被殺頭的!”


    門口的士兵好心提醒著高燚,這些天他們可沒有少見因為各種小過錯被董卓砍頭的事情發生,曹操行刺失敗的事情發生不久,侍禦史擾龍宗拜見董卓,沒有解佩劍,立即被當場活活打死,其狀慘不忍睹。


    高燚嗬嗬一笑,絲毫不以為意:“不是吧,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相國這個官是董太尉自封的吧?”


    “額!”對方竟無言以對。


    “什麽事,這麽吵吵鬧鬧?”董卓正要出門,遠遠就聽到了門口一陣喧嘩,不由得大補走了出來,見是高燚,臉上露出笑意來,“是明陽啊,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高燚躬身一禮:“什麽風都沒有,我是自己滾過來的,這不聽說酸棗那裏的叛軍依然負隅頑抗,董公又一時之間抽不出兵力來鎮壓,我這個閑人就想代勞一下嗎?”


    董卓臉上笑容頓時僵住:“明陽老弟是在說笑吧?”


    高燚兩手一攤:“董老哥覺得我像是在說笑嗎?”


    董卓哈哈大笑起來:“當然是說笑,我們現在不就是在邊說邊笑嗎?”


    高燚也跟著大笑:“那我就當董老哥默認了啊!”


    董卓湊近高燚,拍著他的肩膀,口臭能把人熏暈:“也對,你吃掉我的舊部胡軫三萬餘人,我還沒有問你的罪呢,現在你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


    高燚捏住鼻子,臉上笑得跟花一樣:“所以才要戴罪立功啊,不過我聽說這個胡軫似乎有些居功自傲,不服管教啊,我不是正好替董老哥解決了一下心腹之患嗎?這次去酸棗打叛軍,董老哥要是不放心,那就派人監視我不就行了,呂布,徐榮,甚至您的弟弟都行,我沒意見的!不過有句話得說好了啊,我上茅房的時候不能跟著!”


    董卓大笑:“哈哈,明陽老弟永遠是那麽的風趣,我喜歡,咱們之間不用說那麽見外的話,監視這種卑鄙齷齪的事情我可不做,我在洛陽備好接風宴,等你凱旋回來,給你接風洗塵!”


    他們身後的典韋與董卓的親衛都看得愣了,尤其是典韋,如果不是對高燚很了解,典韋幾乎以為高燚跟董卓是好友了。


    這時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馬車前後還有數百衛兵隨從,看起來極為氣派,董卓走到車前,回身問高燚道:“既然明陽老弟要走了,不如臨行前去陪我拜祭一下已故太傅陳蕃的祠堂如何?”


    董卓專政以後倒也是做了幾件好事的,單是高燚知道的就有重用名士,為黨錮之禍的冤死士族平反昭雪,尤其派人修繕已故太傅陳蕃和已故大將軍竇武的祠堂,更是收攏了不少的人心。


    “既然是董老哥盛情相邀,小弟安敢不從?”高燚長笑著,與董卓一起上了馬車。


    典韋諒董卓不敢對高燚怎樣,但安全起見,還是騎馬提戟在馬車隊伍後麵緊緊跟隨。


    董卓隔著布簾看見典韋的魁梧身影,笑著自言自語:“這個典韋,看起來對明陽老弟的安危很是關心啊!”


    高燚笑笑:“一個死腦筋而已,來洛陽的時候不想帶他來玩的,非要跟著,就隨他了,董老哥你是知道的,下麵人的想法總是跟咱們自己不一樣的,有的時候,咱們說了也是白說!”


    “說了也是白說!嗬嗬,真是至理名言啊!”董卓咀嚼著高燚的這句話,回想著這些天以來的各種被人刺殺,深有感觸,“明陽老弟,你說,人想要做成一件事,怎麽就這麽難呢?我是不是不該來洛陽的?”


    高燚很奇怪這個時候董卓會發出這樣的感慨,感覺這樣的董卓他幾乎有些不認識了,但想想從伍孚,凝香,曹操等一個個親近之人的刺殺,再坦蕩的人隻怕也會變得多疑了,董卓似乎隻有變得更加殘暴嗜殺來杜絕人反對,可是最終證明隻會帶來反效果。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不就是這個道理嗎?人就是這樣,太容易做到的事情,就不會去珍惜,人喜歡挑戰難度,就像是董老哥這樣,想要用一個人的力量讓所有人認同,但是眾口難調,最厲害的廚子尚且做不出人人都稱讚的菜式,更何況是治國理政呢?”


    董卓聽得若有所思,他目光從外麵典韋的身上收了回來,而是落在了高燚的臉上,語氣微微有些異樣:“那麽老哥有一句話要問你,你為什麽不刺殺我?”


    馬車內頓時靜了下來,高燚能感覺到背後有冷汗流下來,順著脖子流進了後背,把貼身的衣服都給浸濕了。


    外麵,是嘈雜的人聲,夾雜著呼喝與議論,高燚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為什麽不刺殺董卓,這個問題還用問嗎?因為高燚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啊,更因為高燚沒有這個實力啊,最最關鍵的是,有這個必要嗎?


    “刺殺老哥你?我有病嗎?像舅舅一樣說完一句豪氣的話然後掉頭就跑?像伍孚一樣無謂死掉?像曹操一樣偷了王允的寶刀還沒有拔出鞘就獻給了老哥你然後策馬而逃?嗬嗬,我可還沒有活夠,還有好多好東西沒有吃過,好多好風景沒有看過,好多美酒沒有品嚐過,人生要及時行樂,那些公卿們都把我當做一個他們自己認為的正直清流之士,其實我隻是個好吃懶做的傻子罷了!”


    末了,高燚又補充一句:“這樣的理由,老哥可還滿意?”


    董卓大笑:“嗯,也隻有老弟你才會這樣回答,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但是我卻很喜歡,至少,很真實!”


    說著,董卓側過身去,從馬車角落裏取了一把劍出來,鏗地拔了出來,反手遞給高燚,意味深長地笑道:“這是曹操遺落在我的這裏的倚天劍,為當世神兵利器,如果他用這把劍行刺我,那麽我必死無疑,可惜他沒有這個機會,可惜我也不會再給他這個機會!”


    高燚接過倚天劍,心裏卻是想著這把劍跟金庸小說倚天屠龍記裏的倚天劍是不是同一把,直到董卓的話在他耳邊響起:“這把劍,以後就是老弟你的了!”


    “真是受之有愧啊!”高燚忽地一劍刺向董卓胸口,淩厲劍鋒令人生寒。


    董卓卻是麵不改色,看著高燚這一劍結結實實刺來,卻穩穩當當停在胸前。


    “什麽神兵利器?還是刺不破老哥你的寶甲啊,看來我高燚的運氣也不怎麽樣嘛!”


    高燚收起倚天劍,自嘲地笑起來,董卓也在笑,不過他卻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有看明白過這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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