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外,曹軍大營。


    這一次曹操攻打樊城,把前一次的慘敗的仇恨加了進來,張繡本來還想上演投降的計策,曹操哪裏還會上當,當即撕毀了和書斬殺了使者,讓快馬馱著使者的屍體回了城。


    張繡知道曹操是要置他於死地了,一麵與軍師賈詡想著萬全之策,一麵加緊布置著樊城的防衛。


    白天曹操的大軍輪番攻打,將四麵城牆都弄得殘破不堪,尤其是西麵城牆,有幾處是靠著樹林的遮擋才沒有被發現有可趁之機。


    “孟德,其實這次沒有必要在樊城這裏投入這麽多軍隊的,萬一壽春那裏有變,我們應變不及的!”夏侯惇看著牛皮製作的簡易地圖對曹操道。


    曹操卻不以為然:“樊城這裏的形勢不比壽春輕鬆,壽春好歹是有著幾支聯軍牽製著袁耀,他雖擁兵十數萬,卻隻能龜縮城中不敢出來,張繡這裏卻不然,他和劉表約定一起攻守,如果我們再犯上一次那樣的錯誤的話,就不隻是敗兵折將這麽簡單了!”


    夏侯惇冷哼一聲:“終於肯承認自己也會錯了,真是難得!”


    “我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曹操將目光投向樊城密密麻麻的張繡人馬,“不過真的感謝老天給了我這麽一次改正錯誤的機會,現在的曹孟德已經沒有機會再失去任何東西了!”


    “主公此言差矣!”荀攸從帳外進來,手裏拿著一封快報,“如果主公沒有動作的話,又將失去一部分民心!”


    曹操接過快報,展開來看,神色又喜又憂:“袁耀的老巢壽春被攻破了?什麽,是孫策和呂布軍攻破的?現在劉備做了九江太守?”


    夏侯惇看著曹操的神色越來越不對,也轉到曹操的身後去看,也是驚訝了:“孫策現在的實力已經這樣厲害了嗎?”


    “獅兒不可與爭鋒也!”曹操喃喃道,看向神色自若的荀攸,“公達有什麽好建議?”


    荀攸笑笑:“現在有什麽好建議都是次要的,如果我們一直被牽製在這裏,等劉表大軍一來,就更走不脫了!猶如一個人左右雙臂同時被人斬掉,那還能活嗎?”


    曹操眉眼微挑:“公達的意思是撤?”


    荀攸點頭:“越早撤越好,誰能保證袁耀沒有向劉表去信偷襲我們後方?”


    夏侯惇一拳砸在案幾上:“又要這麽便宜張繡這小子嗎?”


    荀攸搖搖頭:“當然不是,走之前,得給他點苦頭吃啊!”


    樊城之內,已守城多日的張繡此刻滿臉煙火之色,卻也顧不上梳洗一把,他與賈詡商議道:“我們年初讓曹操吃那樣大的苦頭,殺了他的大將典韋和兒侄,也難怪他不會接受我等招降!”


    賈詡撚須微笑:“意料之中的事情,主公苦惱他做什麽?”


    “虧先生現在還笑得出來!”張繡看著賈詡泰然自若的神色一陣無語,“我們現在隻有樊城之地,還被曹操連日攻打,城牆殘破毀壞,守兵死傷無數,便連糧草也是支撐不了多久的,我卻聽細作報說曹操俘虜了袁耀大批人馬,獲糧草馬匹器械無數,單是苦城一戰,就補充了糧草數萬石,這足以讓他的軍隊支撐到明年春天吧?”


    賈詡依然是笑:“主公既然派了細作查到這些對曹操來說很好的事,卻為什麽沒有查到對曹操來說很壞的事情?”


    “恩?”張繡抬眼望向賈詡,他知道,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人物,即使在身處絕境之時也能夠想得出絕妙的計策來,“願先生有以教我!”


    賈詡道:“張先將軍雖然被斬,我軍銳氣卻並沒有被徹底挫動,更何況曹操發兵之時,我已書信發於劉表處,劉表與主公唇齒相依,必定深知唇亡齒寒之理,按日子算來,此刻必然已經帶了援軍在路上,主公隻可拖住曹操一時,待劉表援軍一到,那時兩相夾擊,方能重創曹操,使之起碼很長時間內都無法西顧樊城,否則隻看到眼前成敗,而不曉長遠之機,雖有小勝,必有遠憂!”


    張繡會意:“先生的意思是?”


    賈詡略略一思索,朗聲道:“我在城上見曹操繞城而觀者三日。他見城東南角磚土之色,新舊不等,鹿角多半毀壞,意將從此處攻進,卻虛去西北上積草,詐為聲勢,欲哄我撤兵守西北,彼乘夜黑必爬東南角而進也!”


    張繡恍然大悟:“先生之意,是要將計就計?”


    賈詡笑而不語。


    入夜,探馬飛報曹操,說張繡盡撤兵在西北角上,呐喊守城,東南卻甚空虛。曹操大喜道:“果然不出所料!傳令下去,依計而行!”


    “諾!”


    月黑風高,呂虔、於禁二人各率精兵,悄悄爬上城壕,砍開鹿角,見城中全無動靜,便鼓噪連聲一擁而入,正要打開城門引城外曹軍主力進來,然而忽的一聲炮響,不知何處冒出許多伏兵來,呂虔當即被一支亂箭射中,被眾軍保護著原路撤退。


    於禁就慘了些,他的人馬來時是攀爬城牆而來,此刻中了伏兵,手下雖然死戰,但是黑暗之中,人馬本就看不清楚,又是爭相後退,人人根本顧不上廝殺,比及到得城牆邊時,張繡已經率了精壯士卒前來追殺,一時之間,於禁人馬折損便已過半。


    “可惡!與其枉死,不如戰死!”於禁看著身邊之人個個倒下,這些都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精兵,號令嚴明,秋毫無犯,如今卻要無辜慘死,於禁虎目含淚,拔出佩劍,大喝一聲:“戰,戰,戰!”


    “戰,戰,戰!”他的兵士們都停止了潰退,各個轉過身來怒視著斬殺了他們好兄弟好戰友的張繡軍。


    “恩?有點意思嘛!”張繡持槍而出,看見對方不過是一個個頭不高卻一臉凝重的將領,笑著對身邊的副將道,“看來,他很想死!”


    “哈哈哈哈!”張繡的副將跟著大笑,笑於禁的不自量力。


    “將軍,您先撤退,我們來抵住張繡!”於禁的兵士們紛紛道。


    “讓我的士兵代替我去死?不可能!”於禁奮力砍殺著蜂擁而來的敵兵們,噴濺的鮮血把他淋成了一個血人,他看向前麵不遠處的張繡厲聲道,“我要把典韋將軍的仇,加倍還給你!”


    “好!”張繡隻說了一個好字,便持槍急衝而出,手中梨花槍寒光泛泛,直逼於禁所在而來,霍霍流光如織,照得人眼花繚亂。


    於禁凜然不懼,抬手一劍隔開張繡長槍,卻被對方的怪力震得長劍險些脫了手,幾乎同時地,他也感到手下濕濕的黏黏的滑滑的。


    他知道,虎口裂了。


    張繡冷笑:“能接得住我一槍,不錯,是個人物!”


    於禁也冷笑,他握緊了長劍:“能接得住一槍就能接住兩槍,三槍,無數槍……”


    “不自量力!”張繡再次發動進攻,長槍陡然遊動,宛若靈蛇出穴,殘影綽綽,讓人分不清哪一招是實哪一招是虛。


    於禁駭然,看著張繡這一招一時間不知如何招架:“北地槍王,名不虛傳!”


    “噗噗噗……”於禁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卻被幾聲槍刃刺透身體的聲音給吸引了,他抬眼望去,原來是幾個親衛撲了過去,替於禁擋下了這一槍,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你們——”


    “將軍快快撤退吧,你不是他的對手!告訴主公,我們都是好樣的!”那些被串在一起的士兵們死死抱著張繡的兵器,嘶啞著對於禁喊道。


    “好樣的,不過我不會走!”於禁感到嗓子都被噎住了,他把長劍握得更緊了,居然向著張繡衝了過去!“張繡,我不會讓他們白死的!”


    “恩?”張繡想把長槍抽出來,卻被於禁的這幾個士兵死死握住,不由大怒,索性也不用兵器了,直接赤手空拳迎著於禁而來。


    二人相遇,毫無懸念,於禁的劍被擊飛了,胸口挨了張繡兩拳之後,整個人都向著城牆外飛去。


    “於禁將軍……”城上城下的曹軍見了,都一齊驚呼。


    驀然一條人影橫空飛來,將於禁攔腰托住,緩緩落地。


    於禁本來以為自己是必然會被摔死的,卻意外得救,待看清救自己的人的模樣之後,不禁大吃一驚:“戲誌才先生,你居然沒死?!”


    果然是戲誌才,確切地說,是假扮蘇牧多年的蘇則,他穿著一身破爛衣裳,不過此刻他的表情卻是少有的凝重,盯著於禁身上的各處傷口皺了皺眉:“又中計了嗎?”


    一個又字,滿含多少辛酸!


    於禁搖搖頭:“沒有大礙,隻不過折損了一點人馬,張繡太厲害了!”


    “是麽!”蘇則冷笑,“很久沒有教訓他了,今天讓他吃點苦頭!”


    蘇則說著向城頭望去,張繡那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雖然是朦朧的黑夜,可是兩個絕世高手,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他和張繡的新仇舊恨,實在是太多了,早在長安之時,如果不是張繡從中作梗,現在坐在曹操位子上的已經是蘇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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