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的自鳴鍾“滴答”作響,惶惶燭火下,皇上皺眉批閱著奏折。


    今日是小夏子當值,他緊繃著身子,隨時聽候皇上傳召。


    年皇貴妃薨逝後,他以為自己會被發落去守陵,卻被皇上留下單獨問話,皇上讓他好好回想伺候皇貴妃期間是否發生過較往常不同尋常之事。


    他當時苦苦回憶,先是說了年羹堯被彈劾期間,曹貴人獻策皇貴妃,讓年羹堯私下追查甄遠道和浣碧一事,隻是年家倒台了,追查之事不了了之。


    事關朝政,他一個太監不敢隨意攀扯,當時並沒有上報給他師傅。


    此事說完,皇上並未懲罰他,隻讓他再想想最近可還有什麽特別之事,哪怕是他身上發生的也行。


    後來他期期艾艾的說了,皇貴妃突發風寒的前夜,他不知為何睡得特別的沉,第二日收拾外間時還在地毯上發現了一小坨幹了的泥塊。


    他永遠記得說完這句後,皇上的臉色寒得能刮霜,光站在哪裏都能讓他覺得膽寒,他被嚇得連呼吸都放輕緩了,生怕皇上下一刻就下旨殺了自己,可皇上隻是將手邊的蓋碗狠狠砸在地上。


    後來皇上下旨,保留翊坤宮所有陳設,讓小冬子負責照看,當日慫恿皇貴妃前去聽戲的肅喜被亂棍打死,靈芝前去為皇貴妃守靈,他則被調回了禦前。


    明明皇上對小夏子什麽處罰都沒有,可小夏子心裏還是畏懼,皇上用力砸碎蓋碗的神情像個烙印一樣永記於他心中,事後他師傅曾旁敲側擊的問,皇上當日單獨留下他,都說了點什麽,小夏子八分真兩分假的混淆了過去。


    那兩件事,小夏子打算將它帶進棺材裏,誰問都不會再說出半點。


    “什麽時辰了?”


    聽到皇上的問話,小夏子半點不曾含糊立時就回答:“申時二刻,皇上什麽吩咐?”


    “去壽康宮。”


    敦肅皇貴妃薨後,太後強撐著帶病的身體出來幫著料理了幾天宮務,等一切落定後,又再次一病不起。


    整個臘月,皇上除了在前朝忙碌,最為掛心的也就隻有太後了,連莞嬪受了那麽重的傷,皇上也沒去看過一次。


    今天又下起了雪,小夏子不敢疏忽,忙裏忙外將禦寒之物全準備好後,才恭請皇上起駕。


    他的利索周到,被皇上看在眼裏難得誇了他一句:“倒是有幾分你師傅的樣子了。”


    得皇上認可,小夏子也不敢輕浮忙謙虛道:“奴才跟師傅差得遠呢,奴才定用心當差,才不辜負皇上恩德。”


    皇上坐上禦輦:“走吧,別讓皇額娘等急了。”


    小夏子亦步亦趨跟隨在後。


    壽康宮內,皇上還未進入殿內,就聽到裏麵一派其樂融融。


    皇上跨步進入殿內,見太後被壽康宮的一眾宮人圍在桌前,似在欣賞什麽稀奇物件,口裏是連連誇好之聲,見此皇上笑著開口:


    “皇額娘精神不錯,今日是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嗎?”


    太後今日心情確實好,她轉身朝皇上招手:“皇帝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一副蘇繡的長生智慧佛,約四尺見方的絹布上,一尊寶相莊嚴的長生智慧佛以金剛雙跏跌坐蓮花月輪之上,紅蓮綠葉,發冠天衣,珍寶纓絡,長壽寶瓶,祥雲環繞,鮮花供奉.....繡得是栩栩如生,特別是雙目之間的悲憫智慧,觀之生敬。


    更絕的是不管從哪個角度都能看到佛祖嘴角恬靜和悅的笑容,能讓人從內心發自喜悅與慈悲。


    皇上越看越滿意,忍不住上手輕輕撫摸著蓮台開口讚道:


    “皇額娘從哪裏找來繡藝如此超絕之人,更難得的是有一顆平和虔誠的心,能將長生智慧佛的莊嚴慈善繡得出神入化,簡直可說是巧奪天工。”


    貴為太後自然不乏有心人借她信佛之故,贈送過無數可供奉菩薩的奇珍異寶,可肯花數月時間為自己繡一尊祈禱長壽智慧之佛,後宮隻此一人,太後不信皇上看不出她的繡工,隻是想借自己之口誇一誇他的人罷了。


    太後看了眼皇上憔悴的眉眼,順著他的意思開口:


    “皇帝眼拙了不是,這手藝出自文嬪之手,這孩子倒是實誠,聽聞哀家身體一直不好,就想用此佛為哀家祈福延壽。”


    “哀家看她雙眼通紅,手上還有深深的針印,就知道她用心了。”


    皇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文嬪,兒子就說看著這繡藝眼熟,她是晚輩,孝順皇額娘本是應當應分的。”


    太後臉色含笑溫聲道:“此佛甚得哀家心意,打算將它供奉在東暖閣小佛堂中。”


    皇上點頭附和著,順便還提出了意見;“繡工好,這框裱就略顯匠氣了,不如讓兒子為皇額娘親自框裱。”


    “好啊,哀家倒是看看,你能框裱出什麽花來。”


    ......


    自年世蘭死後,皇上跟太後好久沒有這樣和顏悅色的說過話了,一時間倒是母子相得起來。


    而永和宮中,安陵容又在低聲咳嗽,忍冬忙將湯藥端給她:


    “娘娘,奴婢看太後娘娘很是喜歡那副佛像,總算不枉費您日夜趕工,隻是以後您再不能操勞了,不然這身體可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安陵容將湯藥一引而盡,然後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壓了壓嘴裏的苦味,討好笑道:“好忍冬,隻此一次,以後我就乖乖聽你的話,安心養病再不亂操心。”


    那副長生智慧佛,安陵容本打算等太後三月壽誕時才獻上,所以繡得並不急,可辦完皇貴妃喪禮後,傳來太後病情加重的消息,她就想以其在壽誕那日出盡風頭被人記恨,不如趁現在讓太後記得她的好,因此才連夜趕工,今早繡好後,內務府才裝裱好,她就去了壽康宮。


    果然這禮送到了太後心上,她從壽康宮離開後,在長街轉角處看到了皇上的禦駕,她估算著這禮估計皇上也滿意。


    一舉雙得之事,何樂而不為呢,能得兩人肯定讓她喝再多苦藥也值了。


    不過這話,她可不會對忍冬說,免得她又嘮叨。


    忍冬將藥碗端出,她還要去小廚房查看安陵容的藥膳熬得如何了。


    安陵容看著忍冬操勞的身影,忍不住在想,甄嬛跟皇後現在都在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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