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趕到儲秀宮時,闔宮的妃嬪都來了。


    宋院判正在用冷卻了的糯米團子慢慢的在六阿哥身上滾動,將那些微小的毛刺一點點的粘出來。


    痛得縮成一團的六阿哥,哭得聲音都是啞的,眼淚如水一般流出,原先白嫩的臉頰一片通紅,眼睛已經腫得看不到瞳孔。


    他哭,靜嬪也跟著無聲的在哭,哭泣將中隱忍、痛心、委屈全展露了出來。


    皇後也拿著帕子在一點點拭淚。


    齊妃則是一臉死灰的跪在地上,她的旁邊是一件大紅色繡麒麟的夾襖,夾襖已經被撕開,裏麵有零星的毛刺。


    皇上滿臉焦灼的盯著宋太醫的動作:


    “這些毒刺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清理幹淨?”


    才剛立春,本應還覺得寒冷的天氣中,宋院判生生出了一身汗,豆大的汗滴眼看就要流下,旁邊的小太監眼疾手快立馬給他擦了下,避免汗水滴在六阿哥身上加劇他的疼痛。


    聽到皇上問話,宋院判手上動作不敢停輕聲道:


    “啟稟皇上,等微臣將背部滾完就好。”


    安陵容順著宋太醫的話瞧去,隻見床頭碟子中已經放了三個糯米團子,上麵均有細密的毛刺。


    那刺,有點像刺蛾幼蟲的刺,就是人常說的“毛毛蟲”的刺。


    這種刺其實有毒,大人碰到都會鑽心的痛,如果身體較弱之人,還會全身起紅疹水皰,嘔吐腹瀉。


    嬰童身弱體嫩,這樣的毛刺碰到一丁點都得遭大罪,六阿哥身上這些,要是晚發現一點,恐會引起高熱驚厥,嚴重點孩子就會夭折。


    安陵容不敢置信的望了齊妃一眼,她是怎麽想到這個歹毒的主意的?


    還有眼下是正月末,按理禦花園中是不會有“毛毛蟲”的,她又從哪裏找來的這害人之物?


    隻是現在輪不到她來問,她壓下心中的疑惑,靜靜看著宋太醫的動作。


    終於,宋太醫將糯米團子收起放在旁邊的碟子中,憂心忡忡說道:


    “皇上,所有毛刺已清理幹淨,六阿哥還需內服解毒湯藥外敷藥膏,如果今晚六阿哥不發高熱就一切無礙了。”


    聽到此言皇上將拳頭緊了緊,他子嗣艱難,年過五旬堪堪隻有四個阿哥,任何一個都經不起半點折損,他朝宋太醫要求:


    “朕不管你怎麽治,用什麽藥開什麽方太醫院斟酌著來,隻一點不能傷著弘瞻半點。”


    而靜嬪早在宋院判的話音剛落時,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癱坐地上,卻伸著雙手想去抱一抱在床上不斷掙紮的六阿哥,可又怕自己的觸碰會加劇六阿哥的疼痛,倏然又將手縮回,眼淚流得更凶,隻是始終不發一言死死咬著嘴唇,瞬間嘴角就被咬破,鮮血順著下巴蜿蜒流下,這樣一副忍耐的傷心模樣更能感染他人。


    養了子寧後,敬妃再見不得孩子受苦,她上前一步將靜嬪從地上拉起,用帕子輕輕的為她擦去鮮血然後柔聲開口安慰:


    “靜妹妹,雖說這裏有太醫,但你得保重自己才能更好的照顧六阿哥。”


    欣常在跟著一起勸說:“是啊,靜妹妹,有皇上的龍氣在此鎮著,六阿哥定會轉危為安的。”


    從安陵容進來到現在靜嬪不發一語,僅憑動作就讓人格外同情她,這番手段讓安陵容心中都自歎折服,她跟曹琴默對視一眼,這樣的場麵下,兩人不說點什麽總歸不好,正想開口時,皇後說話了:


    “勸人容易勸己難,你們兩人也是做額娘的,這俗話說母子連心,做母親的人是半點不願意見自己的孩子受半點傷痛的,本宮能理解靜嬪的痛,當年大阿哥生病,本宮恨不得將他所受之罪全部轉我身上來,六阿哥才一歲多,就要遭這樣的大罪,靜嬪定是想著以身代之。”


    皇後語調哀傷,邊說還邊用帕子擦了擦紅了的眼角。


    這話深得靜嬪的心,她半倚在敬妃身上差點暈厥,此情真是見著傷心,聞著落淚啊。


    無聲的指控最是厲害,皇上臉色陰沉的將目光移向齊妃,語氣裏是怎麽都壓不住的怒火:


    “你陪了朕多年,朕竟不知道,你還有如此毒辣的一麵,幼兒何辜,要你如此算計?”


    從事發到現在,齊妃腦子裏都是懵的,她沒想到皇上那麽快就找到了自己,可明明她預想的不是這樣的,誰家收到衣服就會當場穿上呢,不得放上幾天,到時她就可以一推四五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現在怎麽辦?齊妃眼神呆愣盯著那件紅襖,口中隻喃喃說道: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皇上冷笑一聲:


    “冤枉?這衣服是不是從你長春宮送來的?”


    不能承認,齊妃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皇上的話給她提了個醒,她慌張抵抗道:


    “皇上,臣妾宮中那麽多人,這是有人嫁禍臣妾,還請皇上明察。”


    齊妃的心虛及胡亂攀扯更是惹得皇上厭煩,皇上用一種看蠢物的眼神盯著她:“朕現在問你,你說了,朕還能顧及你的顏麵,可朕要是讓人嚴刑拷打長春宮的奴才,你最後一點顏麵就沒了,你可想好了?”


    齊妃雙手在地磚上不斷劃拉,皇上這話是什麽意思,他真的不顧及半點舊情了嗎?不她還有三阿哥,想到兒子,齊妃心裏更害怕了,她要是認了三阿哥該怎麽辦?


    安陵容悲憫的看了齊妃一眼,她這幾天為了端妃的身體忙得焦頭爛額,一時顧不上暗中留意齊妃,竟讓她闖下了這驚天大禍,等她收到消息時,闔宮都已傳開齊妃謀害皇子的事情,再想挽回已經無力回天。


    皇後現在出招真的是越來越激烈迅猛,此番一擊齊妃再無翻身可能,皇後則是如願奪子。


    不能讓皇後如願!安陵容心裏不斷盤算著待會要說的話。


    正在安陵容思索時,齊妃看著皇上麵帶嘲諷的冰冷麵孔,心裏的防線終於崩塌,她哭著道:


    “皇上,千錯萬錯是臣妾的錯,您怎麽罰臣妾都可以,隻求皇上別遷怒三阿哥。”


    皇上對她的哭求不置可否,隻問她:“朕問你,誰教你用這樣陰毒的法子來害人的?”


    一直躲著看熱鬧的祺嬪聽到這句話,表情明顯一慌。


    曹琴默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心裏也思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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