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皇後耳邊隻聽到自鳴鍾的聲音,從她給皇上匯報完端妃中蠱毒一事的經過後,皇上半響沒有開口說話,她心中不禁惴惴的,不斷揣測著皇上的心思。


    前幾日她利用太後跟隆科多有舊情一事,逼著太後出麵將三阿哥養在了壽康宮,她自認在此事上做得極為巧妙,一是利用太後的威望能更好的為三阿哥的聲名造勢,二來在皇上跟前也擺脫了她操控皇子之心。


    今日的說辭乃是精心準備的,就算皇上複查,她也自信查不出半點分毫,可看著皇上平和的無一絲起伏的神情,皇後心中還是難免多想。


    就在她忍不住即將開口詢問之際,皇上終於淡淡說道:


    “好隱蔽的心思,利用染色的蜂蠟裹住蠱蟲,再經顏料的味道刺激,蠱蟲破殼而出,剛好刺中端妃,真真巧,看來西南一帶對朝廷頗有怨言啊,這樣曲折的法子都能夠想到,如此看來端妃為龍燈添彩倒是為朕擋了一劫了。”


    皇上這番話說得平靜無波,皇後一時難於從話中分辨出皇上的真實心思,隻好順著說道:


    “皇上乃真龍天子,民心所向自有上天庇護這些奸邪的伎倆根本不足為提,隻是臣妾無能,未能查出幕後之人,反倒讓采買處的太監畏罪自殺了。”


    又是畏罪自殺?皇上眼裏快速閃過一絲嘲弄,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和緩:“皇後不必自責,偌大的後宮有川澤納汙之輩很是正常,有心為惡者豈是人力能防的。”


    聽到皇上沒有問罪,皇後緊繃著的心稍稍放鬆了下來,她不自然的輕輕吐了口氣,隻是她的這口氣還未落完,就被皇上下一句話弄得提心吊膽。


    “不過,古來巫蠱同生,今日朕的後宮出現了蠱毒,巫術一事就不得不防了,免得出現允禔之流。”


    皇上說得隨意,可皇後內心卻是刮起了驚天的風暴,當初黎縈確實提過巫術一事,可她一直沒有采納,就是因為當初廢太子被魘鎮一事,牽連甚廣,她怕操作不當會引起反噬。


    可現在皇上卻無端提起,難道皇上察覺到什麽了嗎?


    皇後抬眼看了看雲淡風輕的皇上,心中驚疑不定,不斷嚐試說服自己,不會的,她了解皇上,如果他真察覺了什麽,絕不會這樣的淡然處之,一切不過是順勢提起罷了。


    皇後強撐著心內的恐懼,故作鎮定答道:“皇上放心,臣妾定會嚴防死守,絕對不會出現如此駭人聽聞之事。”


    皇上眼中又出現了譏諷之意:


    “如此甚好,策妄阿拉布坦死了,西北邊禍始終是朝廷大患,朕要與諸大臣商議用兵一事,後宮之中就辛苦皇後轉圜了。”


    “臣妾職責所在,國事繁忙,臣妾定好好管束後宮,定不讓皇上分心。”


    早春二月,萬物複蘇。


    永壽宮中,小雯一臉喜意的走進寢殿中。


    “娘娘,秘方確有其事。”


    聽她這樣說,瓜爾佳文鴛眼神瞬間亮了,她朝四周使了個眼色,周圍隨侍的婢女馬上退下。


    祺嬪急切問道:“消息來源可靠嗎?”


    小雯壓低聲音道:“奴婢盯了永和宮幾天,這段時間永和宮頻頻宣周秉問脈,可奴婢偷偷見過文妃兩次,她的氣色極好,壓根不像生病的樣子,奴婢也到太醫院打聽過,周秉每次從永和宮回來後,都會不斷翻閱古醫書,有人問起,又假裝無事。”


    “就在前日,周秉又去了永和宮,出來時一臉的喜意,奴婢就讓咱們宮裏的李淨拿了銀子前去跟周秉的藥童探話。”


    她說得慢條斯理,祺嬪等不得了直接催促:“囉裏囉唆的,說重點。”


    小雯正了一下神色:“說是周秉寫了個秘方給文妃,能確保一舉得男。”


    瓜爾佳文鴛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當真?”


    小雯用力的點點頭:“千真萬確,這兩日文妃宮中已經開始熬藥了。”


    祺嬪急得團團轉:“就算如此,那方子本宮也拿不到啊,難不成要本宮坐等安氏那個賤人生下龍子嗎?依她現在的榮寵,說不定生子後,皇上就會晉她為貴妃。”想到這個可能,她最後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的。


    小雯給她出了個主意:“娘娘,我們不如將此事告訴皇後娘娘,讓皇後娘娘出麵,叫周秉交出秘方。”


    祺嬪想了想,否決了這個提議:“你忘了本宮的阿瑪怎麽說的嗎?他要本宮依附皇後,爭取早日懷上龍子,可本宮進宮已經三年了,一直未曾有孕,一來可能是緣分未到,二來不定是遭了算計而本宮不自知罷了。”


    小雯瞬間腦洞大開:“娘娘是說,靜嬪在暗中搞鬼?”


    這個說法讓深得祺嬪的認同,她一臉自以為是的分析道:


    “本宮與她同日進宮,如今六阿哥能走能跑,本宮卻毫無喜訊,阿瑪曾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如今她在皇後跟前越發得臉,本宮若是將此事告訴皇後,她定會從中作梗。”


    然後她話音一轉:“你可能弄到永和宮中的藥渣?”


    小雯一臉為難:“奴婢也想過這個法子,可娘娘您也知道,永和宮做事曆來謹慎,奴婢使了銀子給她宮裏的小太監,才知道她們將藥渣倒進了馬桶裏,根本無法拿出。”


    “娘娘,不如咱們花大錢從周秉那裏直接將方子買過來?”


    祺嬪不滿的瞪了小雯一眼:“闔宮誰不知道,那周秉是安陵容的人,咱們要是亮明了跟他說,不定怎麽推諉或者隨便拿個太平方搪塞本宮呢。”


    旋即祺嬪是想到了什麽主意一般:“不過,他既然開了方子,就會有留底,想個法子將方子偷出來就行。”


    小雯一臉崇拜的點頭附和:“對,周秉不愛財,可跟著他的藥童可是頂喜歡黃白之物的。”


    見自小跟隨自己的婢女也同意了這個方法,祺嬪滿意笑笑:“此事,本宮就交給你去辦,記住不要驚擾任何人。”


    小雯領命去辦。


    永和宮中,日日熬藥,皇後聽聞曾當著眾人問安陵容是否身體不適。


    當時安陵容眼神躲閃,隻推諉說道,隻是舊疾有複發的症狀,才調養一段時間。


    五日後,忍冬前來告訴安陵容:


    “娘娘,魚咬鉤了。”


    彼時安陵容跟曹琴默相視一笑,意味深長說道:


    “那就等著看能釣起多大的魚罷。”


    時間一晃,來到了芳菲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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