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仁當即動身前往藥鋪,幾句話打消了劉野天的顧慮,當即隨著孫武仁把相關用品搬至區公所。


    縣委很快於澗頭集地區開辦了幹部和黨員培訓班,每期少則十餘人,多則三十餘人。抗日宣傳工作緊鑼密鼓的展開。


    十二月,經過縣委會議討論之後,孫武仁武裝正式被命名為蘇魯邊區抗敵自衛總團特務營,營長孫武仁,政治教導員為黃邱山套徐塘村張玉拱。


    自此,嶧縣縣委有了自己的第一支武裝力量!


    有了這個有力後盾,運河南岸,嶧縣委工作當真是轟轟烈烈展開。特務營人員也增加不少。


    本月。


    三十一日,汪精衛在香港《南華日報》發表豔電,響應、擁護日本二十二日發表的旨在滅亡中國的近衛第三次對華聲明,正式投入日本人懷抱。


    次日,國民黨中常會通過“開除汪精衛黨籍及撤銷其一切職務的決定”。


    當日,中共中央山東分局機關報《大眾日報》創刊。


    時隔三日,中共中央發出《關於汪精衛出走後時局的指示》。


    民國二十八年六月。


    澗頭區公所。


    紀十化:“玉拱,最近賈汪紅槍會有何動向?”


    張玉拱:“嗬!王夏洪,日本人的那個鋼板太君!他的手長著呢。咱們這附近,他基本上插不上手,可是這運河南岸也教他搗弄個差不多了,每個村子中七成左右的男人都入了會了,這可是一支幾萬人的力量,這支力量太過龐大。他的手如今向北伸了,運河北岸!”


    紀十化:“不能由著他們胡來,什麽不‘不抗日,不倒蔣,保家衛國’,這是典型的投敵口號,老百姓不明真相,可是咱們得站出來。”


    張玉拱:“都是附近的老百姓,打又不能打。咱們又不是沒站出來,咱們宣傳那是漢奸行為,可是老百姓不聽。咱們目前能做的也就是盡可能的阻止百姓入會。一旦入了會,受王夏洪那一搗弄,再想退那就退不出來了。”


    紀十化:“這個工作怎麽這麽被動呢?!”


    孫武仁:“怎麽能不被動?咱們黨的政策、綱領,那都是為老百姓的,看的是長遠利益,看的是國家的發展。老百姓可不管這些,他們也看不了那麽遠。目前,日本人都躲在賈汪、嶧城、韓莊這樣的地方,他不出麵,由地方上的二倭鬼子出麵,由他們說,由他們做。”


    “就拿我來說吧,過去,我出麵去收集錢糧,然後上交。上交給了誰?倭鬼子!倭鬼子拿它來做什麽?繼續對付我們中國人!老百姓知道嗎?也知道,也不知道。那些知道的也都裝不知道。因為出麵的是我這個二倭鬼子孫武仁,不是倭鬼子。”


    “紅槍會的事,與這個性質上是一樣的,出麵的是王夏洪、謝笑良這些人。謝笑良倒還罷了,咱們本地人,做事還講究一些。喻鼎,謝笑良可是你們黃邱山套人,他的工作將來主要還是要靠你做一做。那個王夏洪可就不行了,一個外地人,紅槍會的老窩又設在賈汪,他不與倭鬼子勾在一起,那麽大一支勢力,倭鬼子能放得過他?”


    張玉拱:“鋼板太君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喊出來的。”


    紀十化:“老百姓都跟著紅槍會走了,誰還跟著我們走?他們向老百姓收錢收物,都給了誰了?倭鬼子!”


    孫武仁:“沒有別的法,隻有一個法……”


    張玉拱:“打!”


    孫武仁:“打!”


    紀十化:“打!好!該打,是該出手的時候了。既然要打,就必須要打勝,盤算一下我們有沒有把握。”


    孫武仁:“長短槍加起來咱們是六十多條,兩挺輕機槍。可是機槍子彈少一些,不能太指望。”


    紀十化:“紅槍會那可是幾千人呢,這個仗怎麽打,得好好琢磨琢磨。”


    張玉拱:“幾千人,那是總量,他們也不可能一次性就都出動,他們一次出動也就二三百人,還得說是為了壯臉麵。他們手裏長短槍有,可是更多的是長矛,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沒有優勢。”


    孫武仁:“咱們的優勢是地利,這兒的地形,我們比王夏洪更熟悉……”


    張玉拱搖了搖頭:“也不能這麽說。咱們附近的人加入紅槍會的還少嗎,如果說熟悉,他們也不差,在這一點上咱們沒有優勢。”


    孫武仁:“那就伏擊,一次性把他打怕了。”


    紀十化:“伏擊,這是個好辦法。隻要知道了他們下一部的行動計劃和行動路線,咱們搞個伏擊還是可以的。”


    孫武仁:“從最近他們的活動來看,他們已多次向運河北發展了,他得過運河,過運河就那麽幾個口……”


    張玉拱:“對,就從這幾個口入手,這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紀十化:“我還是有些擔心。”


    孫武仁:“擔心什麽?”


    紀十化:“這些個家夥,嘴裏整天叨嘮著刀槍不入的,著了魔了,就怕他們玩命似的跟咱們幹。”


    孫武仁歎了口氣:“這個擔心倒不是多餘的。咱們希望他們聽到槍聲就跑遠,就散了,這樣最好,最怕就是出現這種局麵:他跟咱們拚命,愣往上衝,你不打他,你就倒黴,你打他,死的都是附近的老百姓,我們對運河兩岸的老百姓也不好交待。”


    紀十化:“宣傳工作先做好,讓老百姓知道跟著王夏洪就是跟著倭鬼子,我們工作做到位了,我們於心也就無愧。”


    張玉拱:“這種宣傳工作咱們已做了很多,說再多的話,他不知道疼那也是無益於事。”


    紀十化:“兩手準備,一方麵繼續加大宣傳力度,另一方麵準備好戰鬥。”


    張玉拱:“賈汪那邊的信息,我們得好好收集。我們得預先知道紅槍會何時往河北去。”


    孫武仁:“提到信息,我倒想起一件事來。紀書記,你此前外出了,有一件大事你可能不知道,這個你必須知道。”


    紀十化奇道:“大事?”


    孫武仁:“大上個月。四月,西南方向,唐莊來了一批人,為首的有胡泰員、胡泰立弟兄兩個,還有陳一誠、孫式金、高守群等一幹人……”


    紀十化:“唐莊?哪個唐莊?”


    張玉拱:“黃邱山套北,滕縣第九區,在咱們這西南方向二十多裏地。”


    紀十化:“那個地方,可是去賈汪的必經之路。”


    張玉拱:“對了,如果是大隊人馬的話,那個地方可是必經之路。可是賈汪紅槍會會眾一般走黃邱山套,畢竟那是謝笑良的地盤,而且路還要近的多。”


    孫武仁:“這批人在唐莊成立了一個辦事處,名字還很響,叫……,叫……,銅滕嶧邳辦事處。”


    紀十化:“銅滕嶧邳辦事處?這批人什麽來路?”


    孫武仁:“他們隸屬於八路軍隴海南進支隊。”


    紀十化愕然道:“八路軍隴海南進支隊?他們不是在東南方向邳縣一帶隴海路邊上嗎,怎麽跑到滕縣九區來了?”


    孫武仁:“當月這個辦事處成立了一個運河大隊,大隊長就是那個辦事處主任胡泰員的親兄弟胡泰立。”


    “上個月,這個辦事處又成立了一個營……”


    紀十化愈加吃驚:“一個營?”


    孫武仁:“名義上是一個營,叫銅山獨立營,具體人數不詳,營長叫佟辰五。我估計他的這個營,和我的這個特務營也差不了多少,名頭上響,實際人數也不會多到哪裏去。不過,據說上個月他們已經打了一仗,津浦路靠近徐州有一個地方叫柳泉,他們全殲柳泉偽區中隊,俘獲偽區長馬映天父子等四十多人。這些信息我們本來早應得到,隻是他們做事太過隱秘,咱們最近才得知這一信息。”


    紀十化:“這確實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喜事。有了這樣一支力量在我們身邊,聯起手來,這運河南岸還有什麽事我們解決不了的?我也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們,運北邵澗幽部在周營一帶也打了一仗,把那個自封為司令,實是漢奸的高安貴擊斃了。”


    “去年七月蘇魯豫皖邊區特委取消,魯南地區就成立了魯南特委,蘇北皖東北地區成立蘇皖特委,都受蘇魯豫皖省委領導。我這次到山區,山區領導可沒給我提這個辦事處和運河大隊的事。這個事,估計魯南特委也不知道。我得盡快和他們取得組織上的聯係,以便相互照應。孫營長,你這個信息太好了。”


    孫武仁與張玉拱相視一笑,皆微微點頭。


    張玉拱:“還有一件事,就是關於運河北的事。”


    紀十化:“運河北?”


    張玉拱:“目前來說,運河南岸是咱們的勢力範圍,隻是運河北咱們的力量很薄弱。邵澗幽和孫白洪離咱們稍遠一些,最近的就是地方力量孫茂渠,可是這孫茂渠的工作……”


    紀十化:“孫茂渠……”


    孫武仁:“紀書記,如果說是對付紅槍會,孫茂渠的工作我可以做,而且問題不大。他是我的族侄,小我五歲,今年三十四了。隻所以說問題不大,一是牽扯家族,二是牽扯自己的利益。凡是地方力量絕不容許別的力量插足他們的地盤。”


    “紅槍會想插足河北,這是虎口奪食啊,就是我們不聯係他們,他們也絕容不下王夏洪。就是我們在他的地盤上想發展,也夠嗆。”


    “我甚至可以說,今天我們聯手了,明天如果我們觸及了他的利益,可能立刻就翻臉了。”


    紀十化:“有這麽嚴重嗎?”


    孫武仁歎了口氣:“紀書記,如果你知道他們家的情況,可能就不會這麽問了。孫茂渠,字山庭,他的的父親,我喊一聲兄長,他叫孫承外,曾經做過古邵的社長,很有資產,結交官府,說他橫行鄉裏都不為過,私下裏百姓都喊他‘大王’,這‘大王’兩個字可不是尋常人擔得了的。”


    “可就是一樣,他是在明處,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當時有一個土匪叫徐德奎,就把我這個族兄給算計了。我族兄死的時候,我的這個侄子十八九歲吧。別看人小,可脾氣不小,特別的爆躁。”


    “不過,因為家財還在,再加上族人相助,沒多久在縣長劉國斌那兒打通了關節,做了‘嶧縣剿匪自衛團’的第四營營長,此後……”


    “有這樣背景的人,能不能真心和咱們走在一起,我可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不過,我這個侄子對於家族情份看的很重,前一段時間他不是為咱們這個隊伍提供了冬季服裝嗎。”


    紀十化笑笑說道:“你的擔心不是多餘,不過我們目前沒有別的選擇,隻有走一步看一步,盡量把他向我們這邊拉一拉。我也正要告訴你們,我此前已經做了孫茂渠的統戰工作。在打倭鬼子這方麵他說沒問題,自己就是要保家衛國嗎。我在提到你的時候,孫茂渠也說了,和你很熟的,說看在你們孫氏家族的份上,還要支持我們一批物資呢。”


    孫武仁點頭道:“在家族的事上,孫茂渠沒說的,都是大力支持,我也受過他幾次好處,隻能在心裏記著了。”


    紀十化笑道:“說到家族的事,我又想起一個人來,也是你們家族的,四區五o支隊第三梯隊的孫雲明,他現在還有一個稱呼:嶧南辦事處主任。他這批武裝離我們比較近,對付紅槍會應當用得著,我此次外出也和他聯係了一下。他隸屬於孫白洪部,與我黨早已有統戰關係,我此次去了隻是和他打了個招呼。”


    孫武仁點頭道:“雲明與茂渠是平輩,他們這一輩,這兩個算是比較突出的。”


    紀十化:“對了,還有一件事,我這次出去順便打聽了一下前一段時間邵澗幽的事。他前一次算是受了一次大挫折,可這一次他打高安貴很成功,說明他已恢複元氣,可是不簡單的事……”


    孫武仁與張玉拱見紀十化講的開心,便都凝神靜聽。


    “……邵澗幽本屬國軍特種工作團第三分團,九月份,眼看著冬天來了,需要領被服軍械等給養,他們受到指令南過隴海路去清江。”


    “經過江蘇省睢寧、宿遷時,遇到一股日軍正由徐州東進,他們便幹上了。這一仗損傷不少。也是這一仗讓官兵有所清醒,不想南去。咱們的文係淨同誌與邵澗幽商量了一下,便帶隊返回。”


    “北返時經過邳縣,國民政府邳縣縣長王化雲予以武力阻撓,在鬱山頭包圍了他們。他們最終衝出包圍,這一次又損傷部分人員。”


    “剛回到周營地區又突然間遭到韓莊日軍的襲擊,部隊又損傷一部分。接二連三的打擊沒把他打倒,這個邵澗幽可真夠硬氣的。”


    紀十化對邵澗幽讚不絕口。


    六月二十四日晨,孫武仁在郝樓老家集合隊伍操練完畢,下令解散吃早飯。


    這時紀十化帶人匆匆走來,麵色緊張。孫武仁見了情知有急事,忙得迎過去。


    紀十化:“孫茂渠派人送信過來,說是王夏洪在運河北抗埠村教紅槍會,夜裏已把他們給圍了,想把他們給滅了,隻怕賈汪這邊的會眾來增援。”


    孫武仁笑道:“這是好事,想什麽來什麽,咱們正要找他們的麻煩,這就來了,王夏洪帶了多少人?”


    紀十化:“二百多人,王夏洪帶隊,昨天就到了。”


    孫武仁略一沉吟:“夜裏圍的?紅槍會要增援必過渡口,兵貴神速,這個飯不能吃了。”


    送走紀十化,孫武仁當即下令集合,簡短說明了情況和任務,立即帶著六十多人直奔萬年閘度口。


    剛出郝樓就看見西南一股紅槍會徒,一、二百人向北開來。


    孫武仁急道:“快,跑步!”


    一陣急跑,早到了劉莊。他們快,紅槍會徒也不慢,已到劉莊村正西。


    孫武仁吼道:“臥倒!射擊!”


    紅槍會徒也不示弱,開槍還擊。一時之間,槍聲大作。


    這種陣仗對雙方來說也都是首次,是以都很謹慎。


    紅槍會徒慢慢向後移動,有人高興的說:“好,紅槍會要跑。”


    孫武仁冷靜的看了看,搖搖頭:“不對,咱們沒優勢,他們沒理由跑。他們身後半裏地就是新河(注:即今伊家河),隻怕他們想利用新河與我們幹。”


    果然,紅槍會徒以新河北岸為掩體,與這邊對射。


    孫武仁這邊則以劉莊村外的壕溝、豬圈作掩體,往南射擊,此時因距離拉大,雙方自覺危險程度降低,槍聲一時稀疏起來。


    孫武仁趁著這個機會思考如何充分利用地勢防守,轉頭四望之際,陡然間見北邊高梁地中人頭攢動,正在快速逼近,不是紅槍會徒又是誰?孫武仁大驚,心道:“不好!他們怎麽摸到我們後邊了。”當即大喝一聲提醒:“大家注意,北邊有人。”


    這一聲本是提醒,可是這一提醒立時讓眾人亂了起來。人、槍本就比紅槍會要少,如今人家又來外援,而且抄了後路,這讓人如何不驚,如何不亂,而且這又是他們初次實戰。


    孫武仁一聲喝罷,提起輕機槍向東跑去,張玉拱在後緊緊相隨。


    村東頭有一個豬圈,以石壘成,半人多高,孫武仁跳身躍入架起機槍快機掃射,一梭掃罷,張玉拱又遞過一梭子,待這一梭子打過,北麵的紅槍會徒趴在地上,一時再無人敢動。局麵暫時得以控製。


    張玉拱恨聲道:“這些家夥從哪冒出來的,今天隻怕凶多吉少。”


    孫武仁也是緊張得很,但卻鎮定的說道:“不怕,他們也摸不清咱們的底細,先這樣耗著,慢慢想辦法。”


    一語未畢,張玉拱喝道:“不好,東邊!”


    孫武仁轉眼看去,一邊的麥場上,十來個紅槍會徒光著頭赤著背,橫持梭標,直衝過來。孫武仁一咬牙,自腰間拽出一棵手榴彈,擰、拉、投,一氣哈成,隨著爆炸聲騰起一陣煙霧,隨後又是兩棵。


    孫武仁向著張玉拱一聲低吼:“快走!”


    說罷跳出豬圈向西南方向急撤,張玉拱在後緊緊相隨。緊跑幾步,見一院牆,牆外斜靠一段木頭,孫武仁喝道:“跟我來!”


    孫武仁提著機槍快步向前,腳蹬木頭,騰空而起,直接縱身越牆向院內跳落。人在空中,閃眼間見院內竟有數人,心中大驚,待站穩了腳步,定睛看時,心中又是一喜。


    院內諸人見有人躍入也是一驚,待看清了來人是孫武仁不由得齊聲歡呼。


    院內不是別人,都是自己的隊員,其中有自己的胞弟孫承貴、警衛員吳全貞,還有姚桂寅、郝傳功、賀祖德、莫光義等共十二人。


    孫武仁不及與他們說話,急轉身口中喊道:“喻鼎!喻鼎!喻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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