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徐安梅告訴了徐載靖那位海家大姑娘的名字:海朝霞。


    進了院子,徐載靖看到了大嫂站在自家母親身邊,徐載端也被叫了回來坐在一旁。


    孫氏麵容肅穆道:


    “剛接到齊家的消息,齊國公薨(hong)了,我們和齊家也算交好,到時候是要立棚,設路祭的。”


    孫氏歎了口氣道:“這段時間,少出門。”


    “是,母親。”


    看著堂中六個兒女(兒媳),孫氏欣慰的點了點頭。


    一位國公去世,汴京城為之一肅。


    作為大周頂級勳貴,齊國公府曆代姻親都是顯貴,而且齊國公(齊衡的爺爺)在朝中為官多年,提拔了不少後進官員。


    所以整個汴京的勳貴、文官都表現出了對逝者的尊重,一些喜事都縮小了規模,不再大肆放炮竹等。


    宮中更是派來了皇帝身邊的內官協助齊家治喪,以彰顯齊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在汴京周邊寺廟道觀請來的上百位和尚道士日夜為逝者誦經,木魚金鼓之聲日夜不絕。


    金明池外的馬球會也停一個月以表尊重。


    停靈月餘,諸多從大周四麵八方趕來的親朋故舊才堪堪到齊國公府。


    來的多是中年或年輕力壯的男子,年紀大些的老人真禁不住這一路的顛簸和風餐露宿。


    治喪期間,


    徐載靖和自家二哥徐載章二人作為未婚的後輩去拜祭過齊國公,一同去的還有顧廷煜、顧廷燁、鄭驍等交好的汴京貴公子。


    一眼看去皆伏地跪拜的皆是衣著顏色樸素,質地華貴的汴京貴族之家的子弟。


    路祭因為兩人還未成家沒有去,隻有大哥徐載端夫妻二人陪著母親孫氏在路祭的棚子裏。


    之後徐載靖聽自家母親說,齊國公嫡長子以兒子體弱多病的原因,將爵位讓給了齊衡的父親。


    汴京中人看的明白,平寧郡主隻有一個兒子,定是不能過繼過去的。


    作為親兄弟,大房真的斷了香火,二房也不會置之不理。


    親兄弟親侄子血脈相連,總比旁支過繼過來的親。


    待喪事過去幾天,整個汴京再次恢複了往日的繁華熱鬧。


    許是這些天玩的不盡興,青樓楚館的生意越發的好了。


    馬球場上更是排著隊的等上場較量。


    天氣也越發的熱了。


    這一日


    有西北來的驛卒高喊著“西北大捷!”進了汴京城,引得居民路人們紛紛側目議論。


    很快確切消息被放了出來。


    原來是西北白高國被西軍擊退,被斬了五千多人,靈州之圍解除,還反攻進了白高國,跟著潰兵還順道占了一座要塞。


    雖然是勝勢,但是前線右翼的北遼的軍隊動作也大了起來。


    英國公麾下的雲翼軍更是和北遼軍打了一場小小的遭遇戰,英國公占了便宜。


    顧偃開麾下的廣銳軍則是和北遼南院大王麾下的勁卒對峙。


    後來西、北的將領猜測:


    一方麵是白高國定然給了北遼非常大的好處。


    另一方麵也是北遼戰略防禦的需要,假如大周滅了白高國,下一個目標肯定是北遼。


    半個月後。


    在天氣愈發熱的時候,整個北方戰線經曆過之前劇烈的動作後又歸於了平靜。


    白高國認栽,不再妄圖奪回被占領的要塞。


    北遼也在緩緩撤軍,準備即將到來的農時。


    間諜斥候的一番探查,知道對方都散了兵馬。


    大周東北方向幾個月前募集的軍隊也被解散回鄉。


    留下能夠控製局勢的將領後,京中勳貴開始紛紛回京。


    西北捷報傳遍京城後的一個多月,顧偃開進了汴京北側的安肅門。


    回京第一件事就是交兵權。


    這一日的下午,風塵仆仆的從北方回京的顧偃開到了兵部衙司交還了兵符。


    同侯府的親兵騎馬走在街上,看著這滿街的熱鬧繁華,顧偃開感觸良多。


    他心中也有些對家中妻兒的思念,尤其是他的女兒廷熠,許久未見不知道長大了多少。


    忽然


    前麵一番混亂,


    顧偃開騎在高馬之上看的清楚,是幾個汴京的潑皮正在圍堵一個身形有些纖瘦的女子。


    旁邊還有幾個衣著華麗的衙內公子,看著這番熱鬧。


    顧偃開本就不在意這群人,等到自己和親兵的馬匹走到,擋路的自然會讓開。


    幾個潑皮也會收斂一些。


    顧偃開虎目掃去,目光一凝。


    那幾個衙內紈絝正好有他認識的。


    一個是五房的侄兒顧廷炳。


    隻見顧廷炳在一邊,眼光之中滿是戾色,眼光恨不能將潑皮圍住的那姑娘給吞了。


    顧偃開心中一怒,暗道回去定要好好教訓自家五弟,孩子教成這樣,當真是有辱家門。


    看向旁邊的同行之人,顧偃開發現自己也認識,那是東昌候秦家大郎的嫡長子秦池翰,論關係還要叫顧偃開一聲姑父。


    顧偃開心中有些生氣,他在北方枕戈待旦,披甲守邊,這幾個小畜生居然在汴京調戲良家。


    “你們幹什麽呢?”


    渾厚粗糲的聲音傳來。


    正在意淫的顧廷炳嚇的一哆嗦,秦池翰也是麵露膽怯。


    “大,大,大伯。”


    “姑父。”


    顧偃開指著看熱鬧不敢多管閑事的巡城司士卒道


    “你們幾個卒子,把這些潑皮送到衙門。”


    “是,是,侯爺。”


    說完將幾個潑皮鎖了,拉著離開。


    顧偃開轉頭看向剩下的衙內和勳貴子弟。


    “家裏養你們就是讓你們調戲良家是吧?來人!”


    “侯爺。”


    “提回各自府上,讓他長輩自己看著處置吧。這個小畜生,給我綁了。”


    被綁的是顧廷炳。


    兩人的跟班小廝自然沒了剛才在平民前的囂張跋扈,聽話的如同鵪鶉一般。


    顧偃開居高臨下的眯著眼,絲毫沒有情緒波動的看了一旁低著頭的女子道:


    “給這位小娘子些銀兩,當是賠罪了。”


    說完,後麵的親兵下了馬,從懷裏拿出了幾張銀票。


    那小娘子這才微抬秀首,躲過了親兵送來的銀票,蹲身行禮道:“謝英雄相救。我家確是不能要這錢的。”


    眼角撇到這女子的容貌,不知為何,顧偃開眼睛猛地轉過頭去,眼睛睜大了起來。


    他神色沒有了剛才的居高臨下,且心中一番波濤洶湧,捏著韁繩的手居然開始微微顫抖。


    在親兵異常驚訝的目光中,顧偃開身形微動,親兵知道這是自家主君下馬的動作。


    但是被顧偃開生生的止住了。


    “好,把那銀票收起來吧。不知姑娘家居何處,防著這些潑皮事後報複,我讓家中侍衛送你回去吧。”


    這女子眼中滿是感激,微微的抬起了頭。


    顧偃開再次心中震動,呼吸都有些粗了起來。


    好在他久經戰陣,控製麵部表情和心思的能力很強,心中有驚雷,而麵如平湖,生生按下了心中波動。


    “戚省,你送這位姑娘回家,務必周全些。”


    一旁同顧偃開一同長大的貼身管事目光一凝,點了點頭。


    顧廷炳垂著頭,被自家大伯拉著身子,如同牽狗遛馬一般朝著寧遠侯府走去。


    一旁的路人們指指點點。


    寧遠侯府


    早有親兵來侯府報信,顧家的家眷們都在院中二門迎著。


    看到進門的顧偃開,眾人都是高興。


    然後看到了被牽著的顧廷炳。


    顧偃開下了馬,走到眾人附近。


    他的幾個兒女自然是一番熱鬧的叫人。


    沒理讓他丟人的五房中人。


    顧偃開一把抱起了顧廷熠,


    “熠兒,哎喲,你變沉了。”


    “爹爹,熠兒長大了,所以沉了些。”


    奶聲奶氣的萌音,


    顧偃開的心都要化開了。


    顧偃開看著自家其他兩個兒子,目光中也有些欣慰,尤其是日益健康的顧廷煜,麵色已經沒有當年那般蠟黃。


    膚色已經接近正常人了,身高也竄了一下,到了顧偃開的眉腳了。


    當真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公子。


    一旁的顧廷燁則是頗為戲謔的看著自家低著頭瑟縮的堂兄顧廷炳。


    五房的幾位對白氏頗為不滿,嘲諷風涼話說了不少。


    平時顧廷燁沒少和自家堂哥對罵。


    不過顧廷燁有些好奇,之前他這樣,顧廷炳早就瞪眼罵人了,此時顧廷炳卻是低著頭,顧廷燁還看到他眼裏有不明而瑟縮的神色,偷瞄了顧偃開一眼。


    “堂哥被我爹給罵傻了嗎?”他心中想到。


    白氏看著歸家的官人,眼中滿是欣喜。


    不過心中卻是有些不適,因為顧偃開回府之後,和她的眼神一碰就躲開。


    另一邊,顧偃開的長隨戚省已經陪著女子來到了街邊的一處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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