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侯府


    扶搖院


    有慶拿著幾張紙條細細的念著,


    “公子,與兗王以及兗王府家臣邱家有親戚關係人家的買賣、住址、家眷,就打聽到這些了。”


    顧廷煜放下左手手中的毛筆後,拿起桌上的紙張細細的看了看後,輕輕的一吹。


    “嗯,有慶,你在庫房裏挑幾塊上好的錦帛和玉器,連同這封信給兗王府送去,用我寧遠侯府的帖子。”


    “是,公子。”


    洗了洗毛筆,顧廷煜閑庭信步的出了書房,來到了白氏的院子。


    正在逗弄長孫的白氏看了他一眼:“寫好了?”


    “母親,寫好了。”


    “嗯,過來看看你兒子。”


    迎著平梅有些感激的眼神,顧廷煜笑著走了過去。


    “哎喲,看到爹爹高興啦。”


    聽著白氏的話語,顧廷煜朝兒子看去,果然正在露著乳牙咧嘴呢。


    “對了煜兒,這些時日,我看著那位孔嬤嬤教導女孩兒們是有一手,教過的那兩家的姑娘,變化都好大!”


    “母親,您想請過來?”


    “也該讓熠兒學學規矩了。”


    正在後院兒捶丸的顧廷熠皺了皺鼻子。


    相州城北,


    榮顯一頭汗水的在樹下用衣服扇著,


    汗水流下來歃的他傷口發疼,


    但是擦汗碰到傷口也疼。


    “我該等傷好了再出來的。”


    “這,這也太熱了,附近怎麽連個村子都看不到!渴死本少爺了!”


    “公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榮顯眼中有了遲疑的神色,然後他朝四周看去。


    “公子?”


    榮家小廝看著自己公子發直的眼神,順著瞧過去,卻發現遠處的有些低矮的田地裏有圓滾滾東西。


    看那西瓜,好像很甜的樣子,小廝喉頭滾動,咂了咂嘴。


    “去,給本少爺摘一個過來。”


    小廝隨即快步朝著瓜田跑去。


    榮顯口渴的很,便也不在等著,牽著馬兒也跟了上去。


    瓜田中,


    小廝喊道:“公子,公子,這個熟了。”


    說著小廝站起身,朝四周看去道:“這看瓜田的人呢?”


    “管他作甚,沒人咱們正好白吃一頓。”


    而不遠處,


    有七八個被曬的皮膚黑黑的少年,隻穿著褲子,正一邊走一邊被一個戴著鬥笠遮陽的老人拿著樹枝抽著,老人還隨機踹幾腳。


    “讓你們下河!啪!”


    “嘶!”


    “讓你們下河!啪!”


    “哎喲!”


    “爺,我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我打不死你。啪!”


    “嘶。”


    老人正想打下一個呢,


    這孩兒直接哭了


    “爺,我錯了。”


    老人恨恨的舉了舉樹枝,最終沒抽下去,換成了踹一腳。


    正要轉移目標,那少年趕忙道:


    “爺,有人偷瓜!”


    老人瞧了瞧道:


    “賊鳥廝,真的在偷瓜,你們仨最壯實,矮身從這邊過去,去馬匹那邊埋伏!你們五個跟我過來。”


    半刻鍾後,


    榮顯坐在地上,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忒。”


    一個西瓜子被他吐了出來。


    “這瓜,怎麽吃著不如宮裏的甜,嗝。”


    “公子,真好吃,嘿嘿。”


    “沒誌氣。”


    話音未落,瓜田便忽然有人喊道:“抓偷瓜賊啊!”


    主仆二人一激靈,趕忙起身,朝瓜田外跑去。


    “上馬,上馬!”


    “公子,咱們有錢。”


    “上馬再說!”


    主仆二人剛出了瓜田,接近馬匹的時候,


    旁邊草叢中猛地衝出三個壯實的少年,衝著二人直接攔腰抱了過來。


    榮顯主仆二人被摔的七葷八素。


    片刻後,


    老人帶著另外幾個人跑了過來,看著光著腚的,遛著鳥,用自己褲子把人綁起來的少年點了點頭:


    “幹得不錯。”


    剛稱讚完,老人:


    “嘖,怎麽下手這麽狠,都把人臉打腫了!”


    看著地上的榮顯,老人道:


    “哎哎哎,小官人,你別哭啊,伱哭什麽。”


    看到榮顯的樣子,遛鳥的少年看了看同伴道:


    “你不該打他臉的。”


    “堂叔走之前,就是這麽教的啊,再說他之前就有傷。”


    “堂叔說,活學活用。”


    好不容易被老人安撫好了,榮顯的小廝道:


    “老丈,我們有錢,瓜算我們買的。”


    看著榮顯的坐騎和穿戴,老人歎了口氣道:


    “你們回堡裏,取些消腫止痛的藥來。”


    “這位小官人,跟我過來吧。”


    鬆了綁的榮顯跟在後麵,來到了一處看瓜的窩棚旁。


    老人和榮顯交談了幾句,當聽到榮顯要投軍的時候,那幾個少年一臉嫌棄的看著他,意思很明顯:就你?


    “不知小官人是相州哪家的?”


    一旁的小廝頗為得意的道:


    “老丈,我們是汴京富昌侯府的。”


    老人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後問道:“貴府是”


    小廝:“呃”


    “我姐姐是陛下最寵愛的榮妃。”


    榮顯看著周圍幾個少年一臉驚訝的樣子,頗為得意的哼了一聲道:


    “我看你們幾個行事頗有章法,不如跟我榮顯投了軍,我保你們個前程,如何?”


    “我們自有堂叔麾下可投,為何跟你?”


    少年們頗為驕傲的說道。


    “衙內莫怪,我們家也和汴京有些關係,族長姓祝,舅舅乃是如今在北方立旗的勇毅侯。”


    “什麽?!!”


    榮顯差點跳起來,抓著老人的胳膊親熱的說道:


    “老丈,你們家竟然是勇毅侯府的親戚?我,我,我和靖哥兒,那是比親兄弟還親!”


    老人一副我沒聽說過的樣子。


    “不信我?姓祝,是不是叫祝慶虎,長得”


    聽著榮顯的描述,老人表情逐漸變化了起來。


    半刻鍾後,老人感歎道:


    “原來,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走走,咱們回堡裏,吃頓飯。”


    當有巡騎沿著官道找人的時候,


    榮顯已經在祝家堡喝的酩酊大醉,一臉淚水的說道:


    “叔爺,我叫你叔爺你不介意吧,你是不知.道,我榮顯被人扇耳光,愣是沒服軟!邱可立這個挨千刀的.我入他腚的畜生,敢說我,說我妹.”


    “兄弟,我叫你兄弟,不差輩吧?看,這眼角,汝陽侯家打的,嘴角,靖海侯家打的!”


    “醉?我榮顯怎麽會醉!再來一碗.嘔~~~~”


    回汴京的路上,


    趕路的眾人也被累的夠嗆,


    已經有馬兒累癱,被青雲賣給了路邊的店鋪。


    青雲又買了長帷帽和鬥笠遮陽,長帷帽遞給了被解救出來的兩位姑娘。


    酉時正刻(下午六點後)


    絲毫不愛惜馬力的汴京禁軍騎軍已經找到了青雲等一眾人。


    隨即護送著返京。


    待進了京城,


    青雲和阿蘭他們準備回勇毅侯府,卻被那位高家公子施禮攔住。


    “高公子,這是.”


    看著青雲,那高家子弟欲言又止。


    阿蘭疑惑的看著這人,青雲心中了然道:


    “公子放心,我們勇毅侯府什麽也不知道。”


    “多謝壯士,來日我高家定有厚禮奉上。”


    說完,高家公子朝後看去,帶著帷帽的女子走了過來,嗓子有些幹的說道:


    “還請侯府貴仆替小女子往齊國公府送個口信,就說.”


    “姑娘,您可認得柴勁柴公子?”


    帷帽猛地抖動了一下。


    青雲道:“柴公子與我家公子一見如故,小人這就去給柴勁公子送信。”


    “謝過壯士,到了柴家,您隻需說‘錚錚’二字就可。”


    柴家府邸,


    離著南講堂巷不遠,


    距離宮門比榮家還要更近一些。


    青雲衣服都沒換,來到了掛著‘柴’字燈籠的厚重大門前。


    “咚咚咚!”


    很快門房管事快跑著到了二門。


    半刻鍾不到,柴勁柴勃衣衫不整的跑了出來,一左一右的抓著青雲的胳膊道:


    “此言當真?錚錚她來汴京了?在哪兒呢?”


    “兩位公子莫要著急,此時應該已經在宮裏了。”


    “備馬!快!!!”


    一旁的柴家管事道:“公子爺,這樣咱們可沒法進宮!”


    隨後兩人飛快的換好了衣服,拍了拍青雲的肩膀,上馬後朝皇宮跑去。


    又晚些時候,


    興國坊,


    齊國公府,


    平寧郡主也是略顯焦急的坐上了齊家馬車,看著發呆的齊衡道:


    “衡哥兒,快上來!”


    “母親,你怎麽如此著急。”


    平寧郡主道:


    “衡哥兒,進了宮,見到了你柴家表姐,記住一定要好好表現,可知道了?”


    “是,母親。”


    金羊山山寨,


    嗡~


    嗡嗡~


    喜歡腥臭的蒼蠅在腐肉和血跡上飛來飛去。


    遠處,


    齊州皇城司的吏員正在舉著火把、燈籠整理著屍體。


    有人在用水袋給渴了大半日的賊人們喂著水。


    被人打斷了雙腿,坐在地上。胳膊又被綁在身體邊連成一個圓,還被蒙了雙眼的嘴巴。


    這些賊人根本無法動彈,隻能幹坐等死。


    “這汴京的皇城司,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看這傷口,嘖,真是暴戾。”


    “幸虧是咱們這邊的,不然”


    “有機會拉攏幾個過來,說不定能救我們一命呢。”


    “數了麽,活人加屍體一共多少?”


    “一百七十多號吧。”


    這時,


    寨門外,一行人馬來到此處,


    兆眉峰騎馬騎得一臉麻木的亮出了皇城司的腰牌。


    隨後帶著一群人進了寨子,


    兆眉峰皺了皺眉,


    舉著火把四處看了看,最終他停在了擺放屍體的牆邊,


    拿起地上中指粗細的箭杆他仔細的瞧著,


    兆眉峰身後的高雲青道:


    “頭,怎麽看著這麽眼熟啊。”


    兆眉峰沒說話,用箭杆朝牆上留下的箭洞捅了捅。


    高雲青道:“嘶,這麽深,和之前在揚是.”


    兆眉峰擺了擺手止住他的話頭:


    “知道就行了。”


    高雲青咽了口口水後跟在兆眉峰身後低聲道:


    “頭,不會是侯府親兵幹的吧。”


    兆眉峰走著,一邊不斷的捅箭洞,一邊查看死者傷勢道:


    “嗯,差不多是。”


    隨後又查看了一番地上的甲胄兵器,看著地上精壯強悍的屍體,兆眉峰摸了摸死者的手掌,


    高雲青有樣學樣道:


    “嘖,這練的夠勤的,比在揚州外的那幫厲害多了。”


    兆眉峰看著地上北遼國的甲胄,點了點頭:


    “這下,熱鬧可就大了。”


    大周給金國的可不是大周的甲胄,而是仿的的北遼國的,


    這樣哪怕被看到,北遼也會以為是之前打了敗仗,丟盔棄甲被繳獲的,


    可如今卻出現在大周境內。


    這時,有齊州皇城司吏員過來道:


    “兆頭兒,這兗州的卒子就在寨子外。”


    “讓他們進來吧,進來後卸了武器,我一個個的問。”


    “是。”


    說完兆眉峰抬了抬下巴,高雲青趕忙去找桌子椅子,準備作記錄。


    過了一會兒,


    兆眉峰站在跪在地上的曾經的同僚,盯著他們的眼睛,淡淡的問道:


    “說吧,方才誰去兗王府報信了。”


    皇宮內


    一處偏矮的偏殿內,


    兆子龍麵容和藹的坐在了耶律隼身前,


    “相信耶律公子肯定知道些什麽了。”


    耶律隼麵容淡然的說道:


    “自是知道了。”


    “那您怎麽想的?”


    “之前我北遼同白高攻大周養馬之地,如今大周同金國貿易往來,我沒什麽要想的。”


    “耶律公子心胸豁達,那咱們說說北遼和金國的戰局?”


    “.”


    “您也知道,您不說我們也有金國的渠道知道。”


    “你問吧。”


    酉時正刻(下午六點)


    興國坊


    顧廷煜的貼身長隨有慶來到了扶搖院。


    “公子,信和東西沒送出去。”


    顧廷煜皺眉道:“怎麽,他們不收?”


    “不是,公子,兗王府邸,被禁軍給圍了。”


    “什麽?”


    顧廷煜一臉的驚訝,隨即他平複了心情道:


    “去,拿著父親的帖子,找軍中故舊,問清楚怎麽回事。”


    “官人,怎麽了?”


    聽到平梅的聲音,顧廷煜笑了笑道:


    “沒事,對了娘子,祝慶虎表兄他那幾個生死袍澤是不是在禁軍之中?”


    “在,被那位虞大夫磋磨了不少日子,如今恢複了的差不多,已經開始當值了。”


    顧廷煜隨即把剛才的事情說清楚後道:


    “也問問他們,看看是為何。”


    “好,我這就讓青梔去祝家,然後讓倪家嫂嫂去問問。”


    “青霞,讓青梔過來。”


    “是,大娘子。”


    靖海侯府


    一家人正在吃晚飯,


    靖海侯夫人包大娘子道:


    “五郎家的,來,來我身邊,平日裏我就覺得你和我心有靈犀,我想吃什麽你比我都知道。”


    潘大娘子麵上一呆,隨即捏著手絹來到了靖海侯夫人的身邊,蹲了一禮道:


    “婆母。”


    “來,讓這笨手笨腳的婆子去一邊,你來。”


    潘大娘子讓仆婦束好了袖子後,


    笑著夾起了一塊魚肉道


    “是婆母。媳婦兒記得您最愛吃這個鱖魚”


    “太腥了。”


    “哦,那您吃這個肉糟香料襯腸。”


    沒理會夾著肉片的潘大娘子,靖海侯府夫人道:


    “大郎家的,包家你哥哥,我那侄兒,什麽時候升遷左廂都指揮使?”


    靖海侯大房的小包娘子道:“婆母,說是就在這幾日。”


    “好好,到時咱們可得準備好賀禮!是不是啊!”


    呼延家三房四房的大娘子紛紛稱是。


    呼延炯的父親,禁軍虎翼水軍都指揮使呼延海,有些心疼的看著站著夾菜的娘子,想要說話,卻被潘大娘子用眼神製止。


    靖海侯老夫人橫了潘大娘子一眼道:


    “涼了,有沒有眼色?”


    潘大娘子沒說這肉糟香料襯腸本來就是涼的,而是蹲了一禮道:


    “是,婆母。”


    潘大娘子趕忙放下肉片,夾了一筷子青菜:


    “婆母,您.”


    “還是吃那個肉片吧。”


    潘大娘子維持著臉上僵硬的笑容,繼續去夾肉糟襯腸。


    包小娘子道:


    “我說弟妹,你這是真不懂,還是故意為難婆母啊?她老人家愛吃什麽,你不知道?”


    “怎麽得了自家兄弟的生意,你這尾巴是要翹上天啊?”


    “你也別太得意了,包家哥兒可是要升遷了!”


    “有些人就是給臉不要臉,要不是你潘家,咱們呼延家何至於少了這麽多進項!”


    “你是呼延家的媳婦兒,不為婆家考慮,到是老想著娘家!”


    “我看啊,咱們家和那徐家的婚事,合該散了才是。”


    呼延家三房四房的大娘子對視了一眼,眼神交匯之間有意會的意思傳來:


    ‘隻有散了,五房在外麵才沒了勇毅侯這般的依仗,才能任大房拿捏’


    呼延海放下了手裏的筷子,看著自家大嫂。


    又看了看父親和大哥,胸口起伏了數下,最終沒說話。


    潘大娘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將肉片放到靖海侯老夫人的碗裏後,繼續去夾瓠羹裏的羊肉,


    “婆母,您小心,這羊肉有些燙。”


    靖海侯夫人繼續道:


    “五郎家的,聖旨下了讓你們這房擔了差事,但是有些生意,你還是要顧忌一下包家和嘶!!你想燙死我?”


    “啪!”


    靖海侯夫人站起身,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一個耳光甩在了潘大娘子的臉上:


    “你要謀害婆母?”


    潘大娘子一下捂住了臉,有晶瑩的淚花在眼眶裏打轉,她打小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但,婆母乃是長輩,她要是還嘴就是忤逆不孝。


    呼延海猛地站了起來道:


    “母親,你到底要幹什麽?”


    “五郎,母親教訓弟妹,自有她老人家的考量,你坐下。”


    呼延海板著臉看著自家兄長,又看向了靖海侯:


    “爹?”


    “明日,你五房把三房四房勻給你的漕運份子理出來,交給你大哥。”


    “父親,這事您直接和孩兒說就行了,何須如此。”


    “吃進嘴裏的肉,誰願意吐出來。”小包娘子撇嘴道。


    “噔噔”


    靖海侯夫人坐了下來,敲了敲飯碗,意思是讓潘大娘子繼續夾菜。


    “哭什麽?哭喪?算了,我用不起你這樣的兒媳婦,你去祠堂跪著吧。”


    靖海侯夫人看都沒看潘大娘子一眼繼續道:“大家吃,別被她弄得沒了胃口。”


    呼延海胸膛起伏不定的站了起來:


    “吃?”


    “吃個屁!”


    “哐!嘩啦!”


    “啊!”


    呼延海一腳把飯桌踹翻後,沒理會別人,徑直牽著潘大娘子的手離開了此處。


    “你這個孽障!逆子!”


    “混賬東西,你要去幹什麽?”


    呼延海停下了腳步道:


    “我去祠堂跪著。”


    “你們這對造孽的公母,等我上疏宗正司,治你們不敬親娘忤逆婆母的大罪!”


    “母親自去!看是你的奏疏重要,還是陛下的差事重要!”


    “你!”


    正要往外走的時候,一個婦人被人攙扶著來到了廳中。


    語氣淒厲的喊道:“姑姑,姐姐,咱們家主君被人抓走了!”


    “什麽?”


    “誰敢抓咱們家哥兒!”


    這位汝陽侯府的大娘子,看著廳中的一片狼藉也是有些被驚到,不知該問呼延家發生了何事,還是該說自家事。


    呼延海正要繼續離開去祠堂,卻被潘大娘子拉扯住了。


    看著自家娘子看熱鬧的眼色,呼延海橫了廳中的那幫人一眼,隨即停在了門口。


    “你慢慢說!”


    “嗚嗚嗚,今日主君沒回府,親兵小廝也沒回來報信,所以我就派了家中管事去營門外問。”


    “結果,天武軍駐地已經封了營門,根本進不去出不來。”


    “這管事也算機靈,使了銀錢問了問宣化門和東水門的兵卒,這才打聽到咱家人被宮裏金甲金槍的禁衛給捆著,進了城裏。”


    說著這位大娘子就哭了起來。


    靖海侯夫人神色惶然的問道:


    “這這這,到底是什麽事!是不是有人眼紅咱們汝陽侯府升遷,惡意陷害?”


    三房四房的大娘子,出身不算高,汴京也是也有親戚,但是沒人能找到人問清楚,為什麽要抓禁軍軍指揮使。


    因為級別和人脈不夠。


    小包娘子茫然的看著眾人:


    “這,找誰去問啊!公公,您.”


    靖海侯想著那日退朝,隻有汝陽侯府的跟在身邊,他歎了口氣道:


    “那我便賣一賣老臉去問問吧。”


    說著他站起了身,


    靖海侯視線裏,他家小兒子夫婦二人已經走遠了。


    去祠堂的路上,


    呼延海問道:“疼麽?”


    “不疼。唉。”


    “怎麽了?”


    “自從家裏有了陛下給的這個差事,婆母和嫂嫂的脾氣越發的乖戾了!以前哪見過她們這樣。”


    “那你可知道,這幾個月大房有多少進項?”


    “多少?”


    “哼,單隻是將金國給的皮草、人參、東珠這些珍寶變成銀錢交到國庫,大房就吃了不少差價。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傻乎乎的按照市場價讓潘家買?”


    潘大娘子自是知道金國這等國家行為給了多少遼東的好東西!


    但是以後,這都是五房的了!


    “以後,還是要進貢些好東西給宮裏。”


    “自是如此。”


    “官人,你說這徐家哥兒怎麽打人都能讓咱們房獲利啊?”


    “這,機緣巧合吧。”


    “我不管別的,安梅我是一定要娶到手的,定要給徐家一個滿意的聘禮和婚禮!”


    潘大娘子說完,眼睛一轉道:


    “要不,咱麽不去跪了,就說替家裏打探消息去?”


    “去誰家?”


    “當然是梁家了!”


    待夫婦二人帶著虎翼軍的親兵到了梁家大大的永昌侯府牌匾下,卻被告知:吳大娘子去曲園街了。


    “還去找麽?”呼延海問道。


    “去,去找將來的親家說說話,順便告訴徐家咱們家炯哥兒在忙啥。”


    皇城司的卒子已經離開了兗王府。


    書房內,


    “王爺,這皇城司的卒子說是去金羊山是什麽意思?”


    “你是幕僚,你問本王?”


    “臣惶恐!”


    “嗯,本王看來,可能是有人察覺到了些什麽,讓他們去探一探吧!”


    “王爺,真是其智近妖,心思如電!臣愚笨,居然沒想到此處。他們去探,定然是萬事如常。”


    “不錯!對了,那北遼腹心部的禁衛,真如你所說的那般勇猛?”


    “王爺,臣親眼所見!”


    兩人正說著話,


    有王府管事腳步匆匆而來,在門口喊道:


    “王爺,汴京來了聖旨,請您接旨。”


    內官懷保念完了聖旨,


    兗王低頭接過聖旨,腦中忽的聯想到了金羊山,隨後道:


    “小王明日便啟程回京!”


    (今晚派人去看看金羊山如何了!)


    內官懷保看了看旁邊的皇宮禁衛,柔聲道:


    “王爺,還是馬上啟程的好!”


    聽到此話,兗王神色凝重了起來道:“那本王去換換衣服。”


    懷保道:“來人。服侍王爺更衣。”


    “你們!放肆!”


    懷保躬身一禮道:“王爺,這是陛下的吩咐,決不能讓您離開奴婢和幾位右班將士的視線。”


    兗王朝著一旁的幕僚打著眼色,讓他去召集王府親兵。


    那幕僚趕忙從房子中退了出來,


    看著滿院子的風塵仆仆的披甲執刃,上下打量他的汴京禁軍,他撓了撓臉自言自語道:


    “剛才,王爺說什麽來著?嘶”


    剛說完,就被一個壯碩的禁軍用繩子捆了起來。


    這天下午,幾批策馬狂奔出城的皇宮禁衛勁旅


    把整個汴京攪得紛亂無比。


    各種消息或真或假的傳著。


    積英巷,


    盛家,壽安堂。


    熱天裏打聽了半天消息的王若弗口幹舌燥,


    爽爽的喝了口冰酥酪後,王若弗舒服的歎了口氣道:


    “母親,我去馮家問過了,出了大事了~!”


    老夫人看著她和藹的說道:“大娘子,慢慢說。”


    “別的不甚清楚,隻知道汝陽侯家被皇宮禁衛給綁著進了宮裏。”


    盛紘皺眉道:“什麽?不可能,這包家的主君這就要向上走一步了,吏部都在走著流程了,怎麽會被綁著進宮!”


    王若弗一歪腦袋道:“嗐!馮家大房親戚的侄子就在宣化門當都頭,親眼所見還能有錯!?”


    “這”


    盛老夫人道:“不是說還有兩批去東邊的麽,是去幹嘛了?”


    “母親,我娘家嫂嫂的侄子的同年,入了翰林,今天下午他就在陛下跟前,沒敢說太清楚,隻知道一個是去接什麽人,一個是去宣旨。”


    這時,有小女使通傳:


    “老太太,翠蟬回來了。”


    聽到此話,老夫人麵露疑惑的道:“讓她進來。”


    待翠蟬麵色嚴肅的進了壽安堂後,將手裏的扁扁木盒捧了出來:


    “老夫人,這是侯府大娘子讓奴婢送來的。”


    房媽媽趕忙遞過來。


    老夫人打開木盒上的封蠟,在拆開木盒之中的信封上封蠟後,就著燭光一目十行的看著。


    衛恕意站在王氏身後,看著身前盛紘夫婦二人探頭的動作,和劉媽媽對視了一眼。


    老夫人看完後,徑直將信放在了燭火上引燃後,放進了香爐之中,不消片刻就化作了灰燼。


    眾人看到此番情景,知道事情有些大了。


    盛紘道:“母親?”


    老夫人麵容嚴肅的道:


    “翠蟬,你回去,告訴你家大娘子,就說老婆子知道了。”


    “是,老夫人。”


    翠蟬說完,對著老夫人和盛紘夫婦各自行了一禮後退了出去。


    隨即老夫人道:


    “馬上通知盛家大房在汴京的管事!咱們二房,大娘子你嫁妝裏店鋪,紘兒和你那妾室名下的所有買賣,但凡有與汝陽侯包家、靖海侯大房、兗王府有關聯的,全部斷了!把各項賬冊文書準備好,以備查驗,莫要遺失。”


    王若弗看著老夫人道:“母親,那我娘家”


    “馬上派人,通知一下,免得徒生麻煩。”


    晚上的時候,


    汴京的街道上,各家小廝仆役,陡然多了起來。


    興國坊


    寧遠侯府


    顧廷煜還沒有得到祝家的答複,


    白氏就把他叫到了主母院兒,看了徐家讓青草送來的書信。


    顧廷煜看完信後,


    沉思了好一會兒,


    忽的想起那日自家在徐載靖書房問問題的情景,


    隨即,顧廷煜抬頭,看了看平梅道:“我被靖哥兒這小子耍了!”


    皇宮,


    在內官手裏燈籠的引導下,


    平寧郡主帶著齊衡來到了皇後寢宮旁的偏殿。


    “郡主娘娘,柴家姑娘就在裏麵。”


    平寧郡主笑著點了點頭,正要推門進去,


    就聽到裏麵有人低吼道:


    “錚錚,你都亮明身份了!這兗王的人,還敢劫持你?他這是要幹什麽!!?”


    “許是,柴家的金銀?”


    殿內有了些許安靜。


    “我看八成可能還有一個英雄救美的戲碼。”


    房間裏,幾人聽到門外的聲音,相互看了看,柴勃道:“誰在外麵?”


    平寧郡主自豪的看了齊衡一眼,隨後推開了門。


    齊衡在外拱手一禮道:“見過表哥、表姐。”


    柴錚錚看著平寧郡主,回憶了一下後蹲了一禮道:“見過表姑姑。”


    然後她看著平寧郡主身邊的少年道:“你是衡哥兒?”


    徐載靖安靜的坐在徐家待客的前廳,


    聽著自家母親和吳大娘子說著這幾日的事情,


    直聽得吳大娘子一愣一愣的,好幾次看向了徐載靖。


    眼中滿是喜愛,恨不能這徐載靖是他的兒子才好。


    “好好,我得趕緊回家把買賣上的事情給斷理幹淨了,妹妹,這次姐姐謝謝你了。”


    “大娘子,呼延家五房潘大娘子和五房主君來了。”


    孫氏趕忙道:“姐姐,你留一下吧,與我一同待客。”


    吳大娘子沒有絲毫遲疑的點了點頭道:


    “也行,你,回去同家裏說,趕緊讓侯爺派管事,把剛才那幾家的事給斷了。”


    “是,大娘子!”


    很快,潘大娘子就帶著呼延海進了前廳。


    潘大娘子倒也不怕家醜外揚,直愣愣的說了這幾日的遭遇,


    還有呼延海今晚掀桌子的行為。


    直讓兩位大娘子目瞪口呆。


    孫氏自然也沒瞞著,如今五房重擔在身,對五房,朝廷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動作。


    但是大房和包家嗎


    潘大娘子深深的出了口氣道:“咎由自取。”


    吳大娘子關心的問道:“我說妹妹,你們五房和潘家應該沒問題吧?有的話,還是和陛下坦誠的好。”


    一旁的呼延海拱手道:


    “實不相瞞,我們夫婦二人,從金國收來的皮草東珠,都是他們潘家按照市場價甚至溢價收的!換的銀子再交到國庫的,為了這事,我家娘子沒少挨潘家的埋怨。”


    孫氏和吳大娘子滿是驚訝的看著潘大娘子。


    “兩位姐姐,別如此看我了,忠於國事而已。”


    一旁的徐載靖也是滿心敬佩。


    “對了,您可知我家炯哥兒如今在忙什麽?”


    看著好奇的兩位大娘子,潘大娘子道:


    “如今他入了金國腹地,正在給咱家安姐兒捕隼呢!前些日子來了消息,抓到了,還有一對大雁!”


    孫氏麵容失色的說道:


    “這孩子!怎麽去金國了!他這不是胡鬧嗎!你也能同意了?!”


    “這有什麽不能同意的,隻要能娶到你家安姐兒,我看你讓他入贅進來,他也樂意!”


    吳大娘子打趣道:“我說潘家妹妹,你也就是敢在她這有三個兒子的人麵前說,她家真要是隻有姑娘,你還敢啊?”


    “不敢!我可隻有一個兒子。”


    聽到潘大娘子不假思索的回答,眾人笑了起來。


    掩下笑意,吳大娘子道:“後麵這段日子,你們家要不好過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告訴我們倆一聲。”


    孫氏也是笑著點頭。


    送走了吳大娘子和潘大娘子,


    徐載靖來到了跑馬場,徐家的馬兒們都有些精神萎靡的吃著東西。


    驅蚊的青煙之間,跛腳的馬夫正在心疼的給馬兒們做著按摩。


    富昌侯府,


    榮母滿臉愁苦的來到榮飛燕的院子,


    “飛燕,你再進宮,求求你姐姐,讓陛下再派人找找你哥哥!他從小錦衣玉食,如今說不定在哪裏吃苦呢!”


    “知道了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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