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最後一道樅菌湯,來到飯桌前放下,蘇寧瞥見他身上濕答答還在往下滴水的衣服,不禁皺了皺眉頭。


    生活用品,廚房用具甚至其它都有考慮到,倒是獨獨忘了這個換洗衣物。


    “不冷,剛勞動完渾身發熱出著汗呢。”


    以為她皺眉是擔心自己會著涼生病,燕北微微側過些身子,語氣故作輕鬆地解釋了句。


    聞到身上就算清洗過還是有著那股揮之不去的臭味,垂下眼眸嘴邊扯出抹淡笑,“抱歉。”


    這句道歉的話來得莫名,但心思玲瓏的蘇寧卻是第一時間明白過來。


    不知道為什麽,仿佛是被他這句話以及這個笑容蟄到了般,讓她的心不自覺地一抽,有些些的刺疼又有些難言的酸澀。


    深吸了口氣,沒有選擇他的對麵稍遠的位置,而是就那般自然地坐到了他旁邊最近的地方。


    “這樅菌還是我頭回做,早就聽說這隻有當地才有的樅菌特別美味你快試試!”


    “好。”


    緊了緊握住的筷子,又緩緩地泄了手勁兒放鬆整個繃直的身子,燕北一口吃掉她夾進碗裏的帶著烏色的菌子。


    這個味道以及這時的心情,他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很好吃。”


    “是吧,我也覺得挺好的,看來用一大把奶糖換的半點不虧。”


    眯著眼露出嘴邊小小的梨渦,蘇寧見他不在緊繃神色也恢複了往常,笑容更燦爛了幾分,“對了。”


    “燕北明天我回趟市裏辦點事,再順便去把你的東西都收拾下一趟運過來。”


    “好。”


    對於她的決定,燕北很少會有反對的時候,尤其還是為了自己才這般奔波辛苦。


    “你這是什麽表情,我可是真的有事。”


    “好,我知道。”


    放下筷子,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遞給她,“這是我宿舍和研究室的鑰匙,其它的東西不重要,如果可以隻要把臥室床頭的盒子還有研究室書桌下放的文件箱帶給我就行。”


    “嗯好,我記下了。”


    接過他遞來的鑰匙收好,蘇寧端起碗筷,邊吃著飯菜邊想著事兒。


    明天回到市裏,除了給燕北取衣物東西,她得去看看張哥回來了沒有以及去廠裏找找梁主任。


    既然心裏頭有了回來當赤腳醫生的打算,這些事都得先提前安排好。


    至於大爺開的介紹信和證明去縣城培訓機構報名和培訓的事,倒是可以放到最後,等一切都弄妥當再說。


    “蘇寧是不是有什麽事?”


    “啊?沒有,我隻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半信半疑地點點頭,燕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這邊暫時不會有什麽事你不用顧及,要是有什麽事隻管先辦自己的,工作要緊。”


    “好,放心,我心裏有數。”


    此時兩人都沒有發現他們的相處對話都像極了有商有量,和睦有愛的兩口子。


    一頓飯吃完,燕北還是一如既往地搶著收拾,洗鍋刷碗以及打掃廚房的衛生,做得不那麽熟練卻極為細致且認真。


    ……


    開往滬市的列車。


    因為急著往回趕,沒有買到臥鋪的傅家明與羅雙雙隻能先坐著硬座,看看途中能不能再換補到臥鋪。


    車廂裏人多氣味又混雜,出去趟洗手間都跟打了場仗般累出一身坨子汗。


    還是頭次出遠門坐這麽長時間的綠皮火車,羅雙雙的臉色難看經過這兩天一夜已經隱隱發白,嘴唇都沒有什麽血色。


    “雙雙你覺得怎麽樣?”


    “沒事,就是有些悶覺得喘不上來氣兒。”


    心疼地幫她擦了擦額頭上又冒出來的細汗。


    傅家明又是焦急家裏的情況又要擔憂對象,幾乎一直沒怎麽合過眼睡覺。


    眼底血色布滿再頂著那兩圈烏黑,滿下巴青色胡渣的樣子不比她好看到哪去。


    “對不起雙雙。”


    剛處上家裏就發生這麽大的事,頭一次帶她回家必定不是最合適的時機,沒有該有的歡迎待遇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樣的情況,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見他連眼角都開始泛紅,在上火車前已經見識過他撕心裂肺的哭嚎,實在是怕了他的眼淚。


    悄悄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背,羅雙雙小幅度地晃了晃,“別說傻話了,你是我對象,這種時候我不陪著你像話嗎?”


    “你放心,叔叔阿姨和傅大哥他們肯定會好起來的。”


    “嗯。”


    兩人都十分默契地避過了姐姐傅倩倩。


    因為這種傷痛一掀開就血肉橫飛疼到淚流成河,怕他直接泄了心氣兒再承受不住。


    大庭廣眾地被人發現不好,羅雙雙見他穩住了趕忙收回自己的小手,下意識地再次護緊身前的包包。


    這裏麵有寧寶蓋特意讓她帶上的藥,都是能救命的東西,就是錢票丟了也不能把它弄沒了。


    希望昏迷不醒的傅叔叔可以堅持住等他們趕到,千萬不要病情加重,也希望這次寧寶蓋給的藥水依然能夠那麽神奇。


    “雙雙你在這先等會,我再去找列車員問問看能不能補臥鋪。”


    “好。”


    ……


    滬市,第二醫院。


    馬秀珍提著盒飯剛從醫院食堂打好飯菜回來。


    結婚多年一直被傅融護在身後保護得好好的,隻是短短幾天時間,就將她曾經的柔軟搓磨得冷硬,從依人的小女人蛻變成撐起丈夫與兒子頭頂一片天的女漢子。


    “澹兒!”


    推開門看見半身在地上懸掛在病床邊的大兒子,馬秀珍快步走到屋裏放下手裏的東西,用力托起他的雙腿將人搬回床上。


    “媽。”


    “噯,媽媽在。”


    將半張臉埋在枕頭上的傅家澹,閉眼蹭掉眼角滑下的淚珠,整理好麵部的表情才轉過來笑著看向她,“我不小心…”


    “媽知道,媽媽知道。”


    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馬秀珍眼睛通紅卻生生忍住了眼淚,她知道方才兒子肯定又再嚐試站起來。


    可她…卻隻能當作什麽也不知道。


    不僅僅是因為兒子的自尊,也是因為不想戳破他最後的那絲希望。


    哪怕傷口崩裂,也隻能趁著他熟睡再小心地為他上藥。


    “今天食堂有你愛吃的小南瓜,澹兒等會兒你多吃點?”


    “好,媽,我肯定多吃些。”


    趁著轉移話題,馬秀珍側轉身去拿飯盒,不著痕跡地擦拭了下眼角,這才笑容溫和地回轉過來。


    “那你先吃飯,媽去看看你爸,等會再來陪你。”


    “媽你別把我當兩三歲的小孩,放心啊,你隻管先顧著爸,我有事這還有這麽多醫生護士呢。”


    “好好好,你不是兩三歲是二三十歲。”


    見他笑著無比費力的拿起勺子,心頭便是一酸,試探性地問道,“要不媽喂你吧?”


    “不用,我能行,就是吃得慢些,慢些好好消化,媽你快去吧爸那邊離不得人。”


    曾那麽驕傲的人,就算是最愛的家人也不想她看見自己的狼狽。


    “…好。”


    努力不讓話音發顫,媽秀珍不敢再看一點,腳下匆匆地離開病房。


    等長長的走廊上隻剩她一個,這才任著眼淚奪眶而出。


    “馬姨。”


    “宣宣?”


    連忙背轉身擦幹眼淚,馬秀珍盡量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宣宣你來了就好,家澹他一直在等著你,走,我帶你去…”


    “馬姨…對不起。”


    避過她伸過來想拉住自己的手,任宣低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神。


    猶豫許久,還是將握在手裏的那枚玉佩遞了過去。


    這是當初傅任兩家訂婚後,作為準婆婆的馬秀珍送給自己的禮物。


    “你這是要跟澹兒他退親?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們整個任家的意思?”


    “是,是…我們對不起,馬姨,我…我也沒有辦法,對不起。”


    任宣想到父母說的話,想到傅家現在的情形: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翹辮子的傅融,已經完全廢了的傅家澹,隻會跟在燕家小七身後跑沒有出息的傅家明…


    傅家的未來可想而知。


    躬身道了謙後,任宣不再多說,捂住嘴一臉難過模樣地飛快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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