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麽說,燕家的情況不怎麽樂觀啊。”


    不像父母對這些一知半解,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張棋尤為敏感,心底的擔憂自然也就比他們來得更深。


    他們隻考慮燕北這小夥子人品怎麽樣,家風如何。


    而他則考慮的是燕家人對寧寧的影響,若是結婚…


    “大哥別擔心。”


    這怎麽能不擔心?


    張棋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這丫頭明明這麽優秀什麽樣的對象找不著?怎麽還非挑這麽個燙手的山芋!


    “隊裏因為有蘇大爺在,都沒怎麽主動去關注牛棚那邊的人,現在除了他沒人知道燕北與兩位老人的關係。”


    “也許用不了多久,燕北就能解除再教育調回科研小組,雖然因為身份很大概率會是外圍入不了核心,不過處境會比現在好上很多。”


    “隻要燕家一天沒有翻案平反,他的情況就算不得好,哪怕成功調回監視的眼睛隻會更多絕不會少,寧寧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打從心底張棋真不想她陷入這種漩渦裏。


    不過觸及到她眼眸裏滿含認真的神色,忍不住長歎了口氣。


    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打算,寧寧又不是個蠢笨的,相反是他認識的姑娘中最為聰慧的一個。


    他所說的情況以及未來的麻煩,想必心裏早有過預料設想,既然還是決定選擇這個人可見是真喜歡,喜歡到無所畏懼。


    那他,作為大哥唯有支持,以及今後有什麽需要全力以赴的幫助。


    “怎麽聽你們倆話的意思,寧寧處的這個對象還會有什麽危險?”


    胡櫻桃握住她的手緊了緊,不是說燕家那案子並沒有真的定性麽。


    雖然人被下放改造,打的標簽能確定的也隻是海外關係這條,又不是那什麽左右派也不是真叛國…


    “寧寧,要不咱還是再想想?”


    這小夥子人再好,也不值當豁上性命地去談呐。


    “幹娘大哥的意思不是真有什麽危險,就是…以後若是和燕北結婚,我怕是也會成為別人避如蛇蠍的人,不好再與人照常打交道。”


    “什麽避如蛇蠍,不管你身份再怎麽變那也是幹娘心裏頭的寶!”


    “小姨也是小秋心裏頭的寶!大寶貝!”


    “嗬嗬~”


    “寧寧啊,該說的你大哥幹娘都說了,幹爹也不多嘴,隻要你自己想好了咱們都支持你,也相信你。”


    張福本打算去囡囡逃出來後生活的那個地方看看,在解決了那個人後也不再多留免得處景傷懷。


    不過眼下看來他們還得去趟寧寧現在待的紅旗公社,總得當麵見見那叫燕北的小夥子,和燕家兩位老人打個交道,確定燕家的為人才能真放心啊。


    “謝謝幹爹幹娘大哥,哦還有咱們可愛的小秋。”


    對上一張張關心的麵孔,蘇寧感動的雙眼有些微紅,隻能含笑用力點了點頭。


    喝了口熱茶,壓下眼底那股子的溫熱,緩了好會她才收攏起心思,把話題轉向這次的正事上。


    根據她彌留之際吐出來的人名,她就有讓張哥悄悄打探過。


    隻是有小秋的原因也是怕打草驚蛇,並沒有多深入。


    送走小秋從滬市回來後,才繼續深挖了解得更多。


    韋俊傑,市二把手韋昆的獨子。


    十多年前韋俊傑與古市有名的尹家千金尹臻聯姻,夫妻兩人默契地隻維持表麵的關係,私底下誰也不管誰的一個比一個玩得花。


    與身邊狐朋狗友不同,韋俊傑這個變態不僅喜愛玩弄人妻甚至還有幼女。


    當初在醫院不過一眼就看中了小秋。


    要說當時黃皮寡瘦連頭發都是營養不良,貓崽大的小家夥有哪吸引了這個變態,就是那雙眼睛。


    如同他以往挑中的所有眼睛一樣:宛如水晶葡萄小鹿般的眼眸黑白分明,幹淨純粹得讓人一見就想著揉碎。


    張琴為了護住女兒,不惜把自己低賤到了塵埃裏。


    若不是那樣乖順百般討好,也得不到日後順利逃生的機會。


    當蘇寧了解到這些時,她不得不再次感歎張琴股子裏的那股永不屈服的韌勁,為這麽好的女人卻遭受這些種種折磨而疼痛難過不已。


    她的傷是日積月累,死卻早已成了心底唯一的解脫。


    所以在見到蘇寧時知道女兒有了托付,才沒有再掙紮半分,哪怕是那麽想念家人。


    “我可憐的囡囡…”


    狠狠捶打著胸口,卻依然緩解不了內裏半分的疼痛,胡櫻桃隻要一想到女兒日夜受辱卻不得不忍下去的畫麵,心就跟撕裂生絞了般。


    就是早早做好心理準備的張福張棋兩人,在聽到這簡潔不能再簡潔明顯趨重避輕的敘述,也不禁淚流滿麵悲痛欲絕。


    因為他們知道,她真正所遭受的痛苦隻多不少,還隻是這麽個念起就讓人呼吸都是疼痛。


    “那個畜牲,就沒有一個有種的站出來恁死他?!”


    “他精怪的很,挑的人都是家裏沒什麽背景甚至沒有什麽能反抗的老弱病殘,這些人相反還成為了受害者不敢反抗的最大掣肘。”


    就是有血性有心反抗,那也是動動手就能直接解決的,還沒有什麽後患。


    這也是因為他這份謹慎小心,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依然活得好好的,甚至還敢出門晃悠半點不怕遭報複。


    “寧寧我需要他準確的地址。”


    抹去麵上的淚水,張棋用力握緊手,眼底滿是狂風驟雨來臨前的陰暗。


    “大哥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是不能衝動。”


    韋俊傑這個人很好解決,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有把子力氣就能弄死他。


    但他身後的韋家並不簡單,不說韋昆本人得遠在京市的主家那位位高權重的看中。


    就是常年盤踞在此,發家壯大明裏暗中勢力盤綜複雜的尹家也不容小覷。


    他們這上有老下有小,拖著全家為那麽個人渣陪葬完全不值當。


    要出手就得直接摁死,將他背後的靠山全部推倒,決不能給他半點反咬的機會。


    “阿棋,聽寧寧的。”


    呼氣吸氣再幾個來回,才勉強壓下到了嘴邊的腥甜,張福按住他的肩膀。


    是個父親得知這一切都想提刀了果了這畜牲不如的狗東西!


    但他們不得不考慮,畢竟寧寧還得在這生活,還有年幼的小秋。


    ……


    張福與胡櫻桃年齡不小,早年又為女兒憂心壞了身子,做了這麽長時間的火車又聽聞這些難免情緒波動導致身體一時間遭不住。


    幾乎是用哄的才將兩大一小勸上床休息。


    為了他們能休息好,蘇寧甚至還煮了些安神的湯藥讓他們睡前喝了一大碗。


    等確定三人都相繼進入到深度睡眠中,才與張棋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重新在院子屋簷下的長廊坐下。


    “寧寧,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雖然心底仍舊不平靜,但好歹可以控製住情緒。


    張棋望著她的臉,盡量恢複以往的沉著冷靜。


    “我與市一把手羅家的關係很要好,既然決定弄倒韋家借勢是必須的。”


    “現在時間還早,等羅叔他們下班回家我再帶你上門一趟。”


    “寧寧,謝謝你。”


    “大哥咱們是自家人就不說這些話。”


    “好,不說。”


    除去這個蘇寧沒有告訴張棋,她其實還有個打算。


    那就是與韋俊傑夫妻,或是韋尹兩個當家人見個麵,甚至不僅僅是見個麵那麽簡單,還得想辦法短暫碰觸一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因為她不相信就這麽壞事做盡的人會在未來沒有什麽報應。


    隻要有禍事,但凡能碰觸到她就一定可以窺見不少兩家的秘密。


    對於搬到兩家無疑會容易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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