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梁先生答應了一聲,準備告訴陸然,他想要谘詢的問題是什麽。


    “呃……主要是我的妻子想讓我來谘詢的”。梁先生想了許久,開口時,仍然有些猶豫,並且再一次強調了,前來谘詢的原由是他妻子的催促。


    陸然點了點頭,沒有打斷他的話。


    陸然知道,梁先生的解釋,更多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或許他對於心理谘詢有什麽不好的看法,甚至於帶有歧視,所以才需要通過解釋,來讓麵前的陸然,也讓他自己,不以看待“病人”的眼光看他自己。


    或許在梁先生過去的生活經驗裏,對於來心理谘詢的人,有著一種狹隘的偏見,覺得來看心理醫生的人,都是精神病,或者是人們口中說的“神經病”。


    長久以來,國內的民眾裏,有很大一部分人因為缺乏對於心理谘詢的了解,提到心理谘詢,找心理醫生,都帶有這樣的一種排斥和恐懼。


    大多數人不習慣,也不會在自己感到困惑的時候,找尋一個適合自己的谘詢師尋求幫助,往往是通過向親人或朋友傾訴,得以一時地緩解。


    然而,對於一些排解不了的困擾,任由情況惡化下去,卻不選擇專業的幫助,隻會讓情況走向一個積重難返的不良結果。


    或許正是出於這種心裏的偏見和排斥,所以梁先生在麵對自己來心理谘詢這件事,心理上,有一些別扭,矛盾,不願意承認。


    陸然任由他去解釋,並不勉強他馬上說出自己到底哪裏有問題,為什麽想要谘詢。


    好在,剛在他已經表示過,自己是想谘詢的,也填了那張表。這也就是說,他的預約,不全是他妻子的意思。


    “她就是覺得我,這段時間有些奇怪。”果然,梁先生做完了解釋之後,開始吐露了問題所在。


    陸然想起了,剛才梁先生說過一次同樣的話,他說,自從前段時間他出了事以後,他的妻子就覺得他不對勁,勸他找一個心理谘詢師。


    他出了什麽事?陸然心下微動,不過,他依然沒有說話打斷他,隻是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她覺得我變得經常發呆,不愛和她說話,每天工作回來,都和她說不上幾句話,我們經常吵架。


    總之,她覺得我不正常。”


    聽上去這是一對在生活當中出現了矛盾和摩擦的夫妻。


    夫妻的相處之道,陸然或許並沒有經驗,他也不急於表達自己對此的觀點。


    對於谘詢師而言,更為專業的做法是,繼續收集更多的信息,而不是過早地根據片麵之詞,就給予建議。


    陸然重新將梁先生的話題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他問梁先生:“所以,您來找我谘詢,是想要解決您和妻子之間的吵架問題?或者是?”


    陸然在試圖明確他們之間的谘詢目標,隻有和谘客達成了共同的谘詢目標,才能讓兩人之間的談話朝著要解決問題的目標一起努力,不至於變成沒有目的的閑聊。


    梁先生順著陸然的問題,想了想說:“吵架,是一個問題。但我也想知道……我真的不正常嗎?”他皺著眉,略有一些憤憤之色,似乎他對於說他不正常的人,感到不可理喻。


    陸然從梁先生的神態裏麵,看到的,是他對於妻子的這個說法,並不認同。


    “您覺得,自己正常嗎?”


    聽到這個問題,梁先生的眼睛瞬間睜大了看著陸然,似乎沒想到,會有一個人直接的用這個問題,一本正經地問他,這比他妻子對他的指責,更叫他猝不及防。


    “我正常,當然是正常的。”梁先生很直接的肯定道。


    “那您的妻子,為什麽會覺得你不正常?因為你剛才說的,她覺得你經常發呆,不愛和她說話?”


    “嗯。她堅持說那件事情以後,我就變了。我喜歡關門的習慣也更加地明顯了,還有一次,她說夜裏醒來的時候,我也在那關門,她著實被我嚇到了。”


    關門?


    還有,那件事情究竟是什麽?


    陸然的疑問變得越來越多。


    梁先生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在自言自語,說的話,又有點前言不搭後語的,倒真有點不正常的味道了。


    好在,梁先生馬上意識到了自己這句話裏麵,需要解釋的地方太多了,他接著就說道:“我會習慣性地關門。”


    不過,他的這個解釋,對於陸然而言,顯然還是太過粗糙,關什麽門?這個信息很關鍵。


    “習慣性的關門?是回家的時候,關一次門嗎?”


    聽到陸然問得更加具體了,梁先生似乎有些不太情願,卻又不好回避地說:“不止一次。”


    “那有幾次?”陸然繼續這個問題。


    “我,我沒有數過,十幾次吧。”梁先生給出了一個大概的數字,陸然不知道他有沒有往少了說,然而,一個晚上要關十幾次門,這已經的確不是一個正常的行為了。


    “為什麽要關十幾次的門,門本身有問題嗎?”


    “呃,門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隻是,我需要去確認它沒有問題,已經關好了,才能放心,才能確定它沒有問題,不是嗎?”


    梁先生反問了陸然,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


    如果是一個他的朋友,或者妻子,或許就被他說的話給問住了。


    然後就開始爭辯這個道理說的對不對。


    然而,陸然卻沒有回答他對或者不對,而是繼續問道:“你每日是在回家了之後,才頻繁關門的嗎?在白天的時候呢?”


    梁先生沒有花太多時間回憶,很快就回答了出來:“白天也會檢查門是否關好了,隻是沒有像晚上那麽頻繁。”


    “為什麽呢?”


    “白天,不太方便。我一直在工作,隻是習慣性地會往門口看,如果方便的話,我也會走過去重新關一下的。但是,人多的時候,總是不太方便。”梁先生解釋道。


    陸然眼神動了動,梁先生這麽說,說明他對於自己關門的舉動,下意識地有所克製。


    然而,如果他真的認為自己的舉動是正常的,又為什麽要去克製它呢?


    所以,他對自己的認知,是有矛盾的,說法前後不一。


    “你剛才說,自從‘那件事情’以後,你關門的習慣便更加明顯了,那麽,自從那件事情以後,你關門的頻率是變得更加頻繁了嗎?或者是什麽別的意思?”


    “可以這麽說吧,更加頻繁了,現在一個晚上,大概會關三十幾次。”


    梁先生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陸然發現,說到這一點時,他又出現了輕微地抖腿,他的眼睛也不自覺地朝著咖啡廳的門口,看了一眼。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比較頻繁地關門的?”陸然開始追溯行為的時間原點。


    “這個,記不太清,快半年了吧。”


    聽了梁先生的回答,陸然初步判斷,他這是出現了強迫症的典型症狀表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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