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蕾蕾看著遠方,眉頭緊鎖,仿佛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陸然於是再一次注視蕾蕾的雙眼。


    隻見蕾蕾仍舊全身被繩子捆綁著,倒在地上。


    她的袖子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小點。


    那是她的血漬。


    血液從紮破了的皮膚裏流出來,滲到了衣服裏。


    拿著簪子的女人已經不再蹲在她的麵前。


    而是起身大笑著對另外兩個女人說道:“姐姐們,別理她了,我們出去玩吧……”


    說笑間,那屋子裏的女人,全都走出了房間。


    不一會兒,就聽見那聲音漸行漸遠,朝著大門外去了。


    蕾蕾仍舊被繩子綁著雙手雙腳,難以動彈。


    她躺在地上虛弱無力。


    卻忽然聞見了一股臭味。


    她雙臂撐地,支撐著自己坐了起來,仰頭一看,果然,是她那個患有麻痹症的哥哥,躺在床上,小便失禁了。


    近來,他的病情又加重了,神智也不清醒,都是蕾蕾一人在旁照料。


    可是她現在無暇顧及患病的哥哥,她自己也在苦痛之中。


    她正發愁,卻看見哥哥的床頭,放著一個錐子。


    “錐子……”


    這是整間屋子裏,她唯一看見的一個工具,也是她唯一夠得著的工具。


    雖然不知道自己能用這個錐子幹什麽,但是她的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拿到這個錐子。


    她側著身子,在地上一點點地挪動到哥哥的床邊。


    背靠著床沿,支撐著自己,慢慢地起身,側著身子坐在了床沿上。


    她一邊把身子往床頭處挪動,一邊努力地把捆綁在背後的雙手抬起,去夠床頭的櫃子上的錐子。


    手腕被捆綁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一道紅色的勒痕。


    然而,她卻顧不得這燒心的疼痛,咬著牙,努力地把手伸得遠一點,再遠一點……


    就在這個時候,剛才還在昏睡的哥哥,忽然醒了過來,他的眼睛就像死人一般,側著臉,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蕾蕾看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著實被哥哥嚇了一跳。


    她的身子向後一退,雙手撐在了床頭櫃上。


    摸到了。


    她感覺自己的掌心就抓著那個救命的錐子。


    她抓起那個錐子,趕緊對著手上的繩結紮了過去。


    這個結紮得紮實,看來是沒有辦法從背後解開了,蕾蕾隻好拿著錐子對著其中的一根繩子,不停地刺紮,隻要把一根繩子紮斷了,手上的結就鬆開。


    偶爾紮到了自己手上,她也不敢喊疼。


    在這個過程裏,哥哥一直都那麽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越來越心急,因為哥哥雖然現在很安靜,腦子不清醒,但是不能保證他發起病來會做什麽。


    她隻能拿著那隻錐子,一個勁地朝著一個方向不停的刺著,心中祈禱著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感覺到某一根繩子的被割斷的切口處,被她切割得越來越細,越來越細。


    就在她覺得隻要再切一下,它就徹底斷開的時候。


    一直盯著她看的哥哥,忽然大聲地吼叫起來:“要跑啦,妹妹要跑啦!”


    還沒等最後把繩子切斷,蕾蕾就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把手上的繩子徹底崩斷了。


    “要跑啦,妹妹要跑啦!”


    蕾蕾知道,她已經沒有時間了,如果這個時候養父母,或是幾個大姨進來看見了她,一定會把她重新捆綁起來,再用繩子鞭打自己的。


    慌亂之中,她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跑,快跑。


    她坐在地上,用最快的速度,把腳上的繩子也解開了。


    站了起來,她掀開門簾朝外麵看了看,好在這個時候外麵還沒有人過來。


    臥房外麵是一個大廳,大廳裏沒有人,大門也沒有關。


    蕾蕾知道,家裏的大人或許剛巧都出去了,忘了鎖門,隻想著把她給捆上了,卻沒想到她能掙脫。


    這是一個絕好的時機。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睜大著眼睛,瞪著自己的哥哥。


    便轉頭朝著門外跑去。


    “跑啦!新娘子跑啦!”


    背後傳來了哥哥的吼叫聲。


    蕾蕾不敢再回頭,隻能撒丫子往外跑。


    也不知道自己朝著哪個方向,隻管往前跑。


    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


    身後哥哥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一直到她再聽不見。


    她也跑得渾身乏力,再也沒有力氣,隻好慢慢地停下了腳步。


    “我沒有力氣了,停在了路邊。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審訊室裏,蕾蕾一邊回憶著,一邊斷斷續續地描述當時的處境和場景。


    袁怡豎著耳朵,認真地聽著,並且記錄下了她的每一句話。


    而陸然仍然專注地看著,他眼前所見的畫麵。


    他看見蕾蕾停在了一個三岔路口。


    她從一條路麵較寬的鄉村馬路跑到了現在所在位置,在她的左邊,有一條分岔出來的小路。


    從小路看過去,那裏通向茂密的山林深處。


    往前走,則繼續走在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馬路。


    不管哪個方向,她都沒有力氣再跑了。


    她喘著氣,朝著小路上一點一點地走過去。


    在小路的兩旁,是兩片混著泥巴的池塘。


    她太渴了,她想要喝水。


    於是,她便蹲在路邊,彎下腰,伸長了手去夠池塘裏的水。


    池塘距離岸上有些距離,而蕾蕾的身子,還未長大。


    她總是差那麽一點,卻始終都夠不著。


    她太累,太絕望了。


    她覺得自己一定要渴死在路邊,或者遲早要被家裏人發現,再抓回去。


    躺倒在地上,她產生了許多灰心的念頭。


    她覺得委屈,不甘,無助,還有恨。


    地上的沙塵,吹入她的眼中,她疼得,流出了眼淚。


    眨眨眼睛,她看見了池塘裏長著幾簇高高的稻草。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


    她站了起來,朝著那稻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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