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族曆麥月初三,距離麥收還有二十天。今天部族發生了以下大事。


    娥鉞部族的女祭司數九對陳健的部族展開了友好的族事訪問,部族議事會首領、軍事首領、城邑權杖擁有者陳健前往城邑外迎接,陪同迎接的還有老祖母等十四名首領議事會成員。


    麥浪浮蕩,玄燕啁啾,在激昂的軍歌《執子之手》的韻律中,數九乘坐的牛車緩緩而來。


    下了牛車,數九和陳健共同檢閱了五十名戰兵,戰兵們手持戈矛,身披鹿皮鎧,在炎熱的陽光下巋然不動。


    部族的孩子按照城邑的禮節為數九獻上了麻布披肩,捧來魚生和鹽,並獻上一束春花,祝願她永遠年輕。


    數九親切地撫摸著孩子們,分給他們一些隨身攜帶的牛肉幹,祝願他們快些長大,能夠早些為城邑和部族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陳健的陪同下,數九觀看了戰兵的演練和隊列行進等內容,對軍陣讚不絕口。


    她說:兩族同在草河的北岸,擁有差不多的人口和相似的軍陣,士兵都已不再是那種隻會衝鋒的野蠻人,兩族之間應該友好相處,不應該用戰爭來解決問題。


    她謹代表族人和娥鉞,對陳健指揮的軍隊表示了讚賞。希望陳健和娥鉞的下一次會麵是在宴會上,而不是在軍陣中。


    陳健對此表示讚同,通過她轉達自己和族人對娥鉞和部族的問候。


    隨後,宴會在議事會大廳隆重舉行。


    陪同陳健出席的有十四個部族議事會成員,以及負責坊市的榆錢兒和泥瓦匠、木工、炭匠等負責人。


    宴會在歡快熱烈的氣氛中進行,數九叫族人獻上了除九數圖和圭表之外的禮物,並對陳健贈送的禮物讚不絕口。


    她說:從禮物上能夠看著,健的部族是一個進步的、有底蘊的部族,一個如同春日草芽般有生機的部族。尤其是禮物中的矩尺,和城邑的城牆壕溝息息相關,為自己部族將來築城提供了幫助。


    陳健也稱讚了對方精湛的玉器雕刻技術和曲子發酵技術,以及精美的絲絹織物表達了極度的讚美。


    數九的隨行者用牛角號演奏了賁烈的《華頌》,用絲弦琴演奏了輕柔的《秋水》。陳健叫人用骨笛吹奏了《一條大河》和《牧羊曲》。


    笛聲悠揚,陳健拿起禮物中的海貝海螺,詢問數九這些海貝的來曆。


    數九說這些海貝是從東邊帶來的,用粟米和東夷部族交換的,也有一些是娥鉞的第三個妻子的嫁妝,但是她並沒有見過大海,不過知道海的存在,並講訴了當年華族粟族的故事。最後告訴陳健將海螺扣在耳朵上能夠聽到大海的聲音。


    陳健為了表示禮貌,適當的表達的驚訝,聽過後,將海貝海螺分給了各個首領,首領們聽著大海的聲音,思緒萬千。


    在蒸豌豆端上來後,數九多次問及城邑外的麥田,對為何墾出壟溝的麥子長得比燒荒地長得更高表示高度關注,數次詢問陳健麥子和豌豆的產量,以及這種壟溝種植法是否適用於種粟?


    陳健表示還沒有收獲,產量應該不低,但是自己部族沒有粟米,因此不清楚是否適宜種粟。


    他詢問了數九族人種粟的相關事宜,祝願他們部族今年能夠豐收,數九表示了感謝。


    席間,數九提出了用粟米和菽豆種子交換青銅熔煉技術的提議,陳健對此提議持保留態度。


    雙方就此問題坦率地交流了意見,雖然沒有達成共識,卻增進了兩個部族的了解。


    陳建說:可以考慮用麥子和豌豆來交換粟米和菽豆,但是不可能用青銅熔煉技術交換。


    數九表示自己部族的粟米和菽豆已經夠吃了,麥子和豌豆就像是熱天的炭火,可以有也可以沒有;但是青銅熔煉技術對於自己部族卻如同雪後的暖陽,是十分重要的,並對陳健不能夠用青銅技術交換表示遺憾。


    考慮到兩族之間是第一次交換,且盟誓過不動兵戈,因此她決定用粟米和菽豆的種子交換一部分鹽。


    在榆錢兒演示了什麽是一斤後,她表示可以交換三千斤粟米和五百斤斤菽豆,換取三百斤的白鹽和五輛牛車,並對秤這種物品給予高度的肯定和讚揚,稱讚其可以媲美自己部族的漏壺計時器。


    陳健沒有對這個交換的提議發表意見,而是讓榆錢兒為數九演示了秤的原理,並且利用秤稱出了煮熟的羊肉均分給在座的每個人。


    在數九對秤愛不釋手的時候,陳健詢問了漏壺計時器的構成,希望能夠用十杆秤換一個漏壺計時器。


    數九說:漏壺計時器部族不多,隻有三個,是從遙遠的東方帶來的,不能夠交換。


    含糊地解釋了漏壺計時器的原理:在壺中放置一塊木板,上麵插著一支箭,利用上麵漏壺的水滴,不斷讓這個壺中的木板和箭頭升高,用來指點時間。


    直接用滴漏法並不準確,隨著壺中的水變少,流淌的速度變慢,因此發明出了壺箭。上麵還有幾個桶,保證壺箭上方負責滴水的那個桶始終是滿的,以確保水滴的速度相等。因為一年有十二個月圓月缺,所以將一天分為十二份。


    陳健對發明者致以崇高的敬意,遙遙祝酒,讚美祖先的智慧。


    在數九拒絕交換後,他提出用一輛牛車交換,數九希望除這輛牛車外多出十杆秤,陳健同意了這次交換。


    雙方對達成的第一項交易十分滿意。


    陳建說: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兩族之間的交流需要時間,這次交換充分體現了兩族間的交換的必要的,長遠來看這種交換對兩族的族人是有好處的。


    他說:兩族就像是田地裏的豌豆和麥苗一樣,能夠互相扶持,麥苗支撐著豌豆不倒伏,豌豆也讓麥苗長得更粗壯。希望這個好的開始能夠促成今後的交換。雙方可以暫時擱置不同的意見,宴會後慢慢談。


    數九對此表示高度讚同,暫時擱置,慢慢討論,宴會中不再討論交換的事宜,並在隨後詢問了陳健的婚配問題,將宴會的氣氛推向了高朝。


    宴會結束前,陳健告訴數九在北方還有一個割頭皮的野蠻部族,對兩族都是威脅。


    那個部族膚色不同,並非同一個祖先,希望兩族能夠共同出兵,解決掉這個威脅。


    數九在聽說這個部族在城邑的正北方,離她的部族很遠後,對割頭皮的行為表示了極大的憤慨,但她表示自己部族無能為力。


    她代表族人和娥鉞承諾,自己部族絕不會在陳健部族出兵的時候襲擊城邑,更不可能違背盟誓,請陳健放心。


    可在聽說那個部族有一種堪比牛的大型牲畜後,她又表示這種野蠻行為是她們部族萬萬不能容忍的,這種敵人必須要消滅,可以考慮共同出兵,並希望能在如何分配那些大型牲畜上達成一致的意見。


    宴會結束前,雙方共飲了一碗酒,祝願彼此部族強盛豐收,各個首領依次離開,隻留下陳健和數九,以及一個負責交流的族人。


    以上,就是大部分族人看到的。


    他們也覺得很愉快,的確是在友好的氣氛中進行的,似乎交換的事可以很簡單地完成。


    然而並非如此,因為他們並不知道他們離開後發生的事。


    整個大廳中就剩下三個人的時候,陳健搓了搓手,在陶盆中洗了洗臉讓自己清醒一些,數九也從口袋裏拿出一些草葉,碾碎後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打了個噴嚏,雙眼卻比宴會時更加明亮。


    陳健很直接地說道:“我們不可能用冶銅術來交換,這個你就不用考慮了。”


    數九哼了一聲,搖頭道:“你們部族的種子不夠,空著那麽多的土地,就算麥子和豌豆收獲了,也要兩年時間才能支撐整個城邑的吃食。的確,你們那麽種地的產量很高,可是就算很高,也要一年才能收獲。我算過你們的土地,五百斤菽豆做種子根本不夠。你們的麥子要收獲了,收獲後隻能種菽豆,我問過你們的族人,種麥的季節是秋天,不是現在。”


    陳健咬牙道:“鹽呢?你們不想要鹽嗎?沒有鹽會渾身無力,難道都去喝血去?”


    “我們已經派人去尋找鹹水了,而且部族裏還有不少的鹽,可以撐很久。”


    “那我們也一樣,我們可以捕魚,吃橡子,再吃一年。再說哪有那麽容易找到鹹水?草河附近隻有我們這裏有鹽,你們和我們打起來,誰也勝不了,更不可能從我們這搶走鹽田。你既然不想換,那就不換。”


    “不換就不換!”


    兩個人爭吵了幾句後,數次說到自己部族曾經打過什麽樣的經典戰鬥,大有馬上就要開戰的架勢,那個負責翻譯的族人渾身發冷,心說怎麽就要打仗了呢?


    然而兩個人卻隻是動嘴皮子,說的也都很含糊,半天,兩個人吵累了,坐下休息喝水。


    陳健還給數九倒了杯楓糖水,加了一些潤嗓子的野菊花,數九也根本不擔心裏麵有毒,直接喝了,還點點頭讚了一句,看的那個族人有些懵。


    陳健揉著腦袋道:“這麽爭吵沒用,有很多東西可以換,娥鉞讓你來,不是讓你來和我爭吵的,你的族人如果不重視這次交換,你也不可能來。”


    數九很清楚對方絕不可能用冶銅術來換,自己部族的人口占優,但是用石製武器,陳健部族的人口較少,用青銅兵器,這是一個詭異的平衡,狡猾如他,絕不可能打破這種平衡。


    所以從踏入大廳後,她就沒有考慮過換冶銅術,這麽說隻是為了爭吵的時候有退步的餘地。


    的確,有很多值得換的東西,東西多到讓人眼花繚亂,可她卻不會被迷亂了眼,很清楚哪種東西的價值最高。


    無疑,是牛車,在牛車麵前,其餘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有了牛車,族人可以有一種更加方便的工具,可以在收獲的時候節省太多的人,以往都是靠人背的,整個秋收需要持續很長的時間。


    而且就算遷徙的話,有了牛車,自己部族可以走的更遠,可以攜帶更多的東西,哪怕土地不再肥沃,三年遷徙一次都不怕。


    於是她說道:“除了冶銅術,我們部族隻接受牛車。不是牛車本身,是怎麽造牛車。”


    陳健哼聲道:“不是我不換,是告訴你,你們也學不會。”


    “是嗎?”


    數九冷笑一聲,拿出了包裹中的規尺,知道下麵的畫那個負責翻譯的人未必能聽懂,但她知道陳健肯定能看懂,數與形,並不會因為語言不同而改變。


    拿了一塊木炭,在牆壁上畫出了圓和內接角,用手比了一下圓的直徑,又點了一下圓環,隻說了十個字:“不管怎麽畫,一定是矩角。”


    她昂著頭,驕傲地如同年輕時候一樣,說道:“從我出生,沒有什麽我學不會的!我隻看了一眼,就知道你在說什麽。”


    然後,從包裹中拿出了九數圖陶板,放在了陳健的麵前,冷笑道:“那你又多久能看懂我在說什麽?”


    ps:累了,這兩天寫的自娛自樂,放鬆一下。不喜勿怪。免費期我也沒必要水字數,以後文字正常,不再寫類似這兩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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