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健手中的那根火繩燃燒到盡頭的時候,他已經趴在了樹木後麵,之前的叫罵拖延了些時間,城上的首領就算離開也沒走多遠。


    夏城的士兵知道一會的動靜會很大,他們還從未見過一次性使用這麽多的火藥,幾個在礦山和陳健一同炸過礦的人最多也就見過三五十斤火藥同時爆炸的威力,對於這木板中裝的數百斤火藥的爆炸滿懷期待。


    該打的嘴炮和該立的牌坊已經立完,剩下的就是靠實力說話了,陳健對此很有信心,一座數千人的城邑就算全民皆兵也不過一兩千組織度訓練度不足的族人,在狹窄的街道上巷戰根本衝擊不過這群脫產兩年多的士兵。


    士兵們帶著一股必勝的笑容道:“那群人還說咱們夏城人夕陽落山前攻不下城邑,咱們便讓他們知道!”


    陳健則抓緊最後的時間做著衝擊前的最後一次政工工作。


    “這場仗在開打之初,我就說過,分成十份,三分軍陣七分道理。入城後,任何人不準再提及他們侮辱夏城的事,他們是被首領蠱惑欺騙的,這一點要清楚。不準侮辱他們,不準耀武揚威,尤其不能說任何兩城之間有隔閡的話。用嘴獲勝的人是可笑的,咱們不靠這個來獲勝。”


    “要牢牢記住,咱們是來幫著這些城邑的親族不被一個壞首領欺騙的,不是來證明夏城人比他們厲害的,也不是來幹涉他們的選擇、推翻他們推選的首領的。他們已經失敗了,就沒必要讓他們在失敗後還認為咱們在侮辱他們。”


    “不準搶劫別人財貨,夏城西邊還有不少土地村落,比起搶到的東西那才是你們真正的賞賜,狼皮的封地半年之內便抓了那麽多奴隸,你們搶能搶多少?要分得清大小多寡!凡是劫掠的人,永世不封,累計的功勳全無。凡是挑唆、侮辱、拿之前城牆對罵說事的人,功勳減半。”


    不多時,一道劇烈的閃光從城牆邊傳來,濃密的硝煙升起後聲音才傳到了樹林中,大地都在震顫,木板飛上了十幾步高的天空,仿佛整座城邑都在飄搖,即便相距這麽遠,劇烈的震蕩還是讓陳健的心髒有些震顫,大口地呼吸了幾下再看遠處粟城的勇士嚇得麵如土色,呆滯地看著城牆上升起的仿佛蘑菇一樣的煙霧。


    木頭做的城門已被炸的粉碎,數百斤黑火藥在密封的木板中瞬間燃燒產生的巨大能量震碎了木板,城牆附近的三十多人直接被震死,渾身沒有一點傷口,但內髒已經震壞,耳朵和眼睛中不斷流出血,沒死的幾個也如同丟了魂一樣,站立不穩腦袋中一片空白狀若癡傻。


    他們的耳朵已經聽不到聲音,隻有嗡嗡的回響,離得稍遠的人從剛才的噩夢中清醒的時候,隻看到夏城的士兵長著大嘴衝到了被炸碎的城門前,呼喊著什麽一句沒有聽清,但他們已經沒有抵抗的心,抬頭看了看太陽……離落山還早。


    樹叢中的粟湯反應過來的時候,陳健已經領著夏城的士兵先行衝擊過去,自己帶來的士兵卻還沉浸在剛才的驚駭中,和夏城的隊伍拉開了百步的距離,身邊一個夏城的傳令兵一直在催促道:“還請粟湯帶著粟城勇士衝擊,兩軍相距百步已是大忌,離得再遠些我作為傳令兵也要受到懲罰!”


    粟湯這才回過神,叫人急忙跟上,可是那些夏城人跑的太快,三百步的距離他們一開始跑的很慢,等到距離缺口三四十步的時候忽然加速但也很整齊地衝擊著。自己這邊的人卻從三百步外就開始快速衝擊,可跑了二百多步的時候已經雙腿酸軟氣喘籲籲。


    等到了缺口附近的時候,粟湯看著焦黑的土坯和被炸的插進泥土中很深的木板,咽了口唾沫。


    幾個守城的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七竅流血,雙目圓睜,臉上還殘留著死前的表情,似乎正在笑,身上的衣衫還是完整的,更沒有絲毫傷口。


    臉上殘留的詭異笑容更增添了幾分可怖,粟湯驚喜地想到父親與東夷人交戰的時候,好幾次都是東夷人據城而守攻擊不下,一圍便是三五月,東夷人總能齊整氏族前來決戰,雙方隻能打成死傷慘重的對攻消耗。


    “夏城如今與我粟城會盟,或許……或許父親真能做到當年華都沒有做到的事!我……我可能不隻是粟城的首領,而是一個廣闊的、從東海之濱到大河源頭數千裏的首領……”


    狂熱風發的粟湯忽然覺著這有些嗆人苦味的硝煙竟是天地間最好聞的味道,握緊了手中陳健贈與的銅劍,學著陳健的模樣揚起向下一揮,直指城邑,然而比起陳健揮舞的裝飾意義大於實戰的鐵劍,自己的銅劍總是短了許多,毫無氣勢。


    遠處回蕩著夏城人大聲的叫喊:“活捉那個燒死自己族人的罪人,讓他受到審判!夏城人不是來和你們打仗的,是來讓你們認清這個人麵獸心的首領的!是讓你們走出他的欺騙的!”


    粟湯仰起頭,發現那幾個吹奏笛子哨子的人,已經搶占了幾個屋子的高處,正在大聲呼喊著這些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話,甚至很多弓手也放下了弓做著同樣的事,前麵隻有一群持劍盾的士兵在和一群人廝殺,但是對方已經開始混亂,尤其是幾聲巨響之後,幾個劍盾兵扛著一個人正在和陳健說著什麽。


    “似乎抓到了?”粟湯想著。


    的確抓到了,陳健確認。城邑的首領沒死,但是被震昏了過去,十幾個親近的同族拚死抵抗,被衝散了,陳健下令抓住時機不再保持隊形五人一隊尾隨衝擊,遇到抵抗一律格殺,不準給對方重整隊形的機會,弓手和笛手隨後跟上,每個三五十步一人宣傳呼喊。


    老首領之子跟咱後麵,陳健叫人讓他速速趕來,確定了手中這個昏迷的人就是城邑首領後,叫人嚴加看守,叫老首領之子引路去抓他的家人。


    猛虎一般的衝擊瓦解了城內的防禦,沒有有效組織的抵抗毫無意義,更多的人則是想到陳健在城下滔滔不絕好似廢話的言辭,心中知道敵不過之後想到了一種讓自己可以安心不抵抗的說辭:姬夏是真有辦法半日破城的,他或許真的沒必要派人縋入城中放火殺人?那麽新首領不認錯反倒射箭導致了夏城人攻城這個說法……是不是也是對的呢?似乎有些道理呢。


    這個以如果為基礎的邏輯因為如果變成了現實而成立了,夏城人也沒有報複他們的侮辱,隻是不斷地呼喊著近乎一樣的言辭,除了抓住那些還在抵抗的人外並沒有劫掠。


    他們也不想再遭受一次城牆附近傳來的震爆,伴隨著夏城人的宣傳和衝殺,很多人聽從了夏城人的勸告:回到屋中在傍晚時分平定後再出來,如果遇到遇到有人劫掠可以直接找老首領之子,他是你們的親族,會為你們主持公道的。


    街道上隻剩下夏城維持秩序的宣傳聲,陳健看著那些被抓的人問老首領之子道:“他的家人都在?”


    “都抓到了。還有他的親緣族人也抓了不少。”


    陳健逡巡了一圈,看了看那幾個反抗最為激烈的首領隨從,叫來幾個人道:“把他們帶去個沒人的屋子,打。用鞭子沾了鹽水抽,用刀子刺肩胛骨用沾了鹽的棍子捅,用燒紅的青銅燙,用荊棘刺紮指甲,用麻布卷成團伸到胃裏拽。問問他們誰知道放火的事。”


    幾個士兵光是想想這幾種酷刑就有些顫抖,陳健又道:“天黑前問出來,人要是還活著,你們兩伍人共享一塊封地,分給奴隸三十,要是覺得做不到我現在就換人去問。”


    士兵們急道:“不必換人,肯定能問出來。”


    “要像講故事一樣。時間、地點、人物、說話的語氣、是不是笑著讓他們去放火燒死自己族人的,都要問清楚。我認為他一定是笑著讓他們去放火燒死自己族人的以求達到自己欺騙族人和咱們相殺的目的。”


    “我們也是這麽認為的,他肯定是笑著說的。這種人沒有人的心,像狼一樣凶殘。”


    士兵們連連點頭,深表同意,壓著那幾個嘴裏塞進石頭渾身捆綁麵如土色顫抖不已的人離開了。


    身旁的老首領之子渾身一激冷,就看陳健回過身帶著微笑道:“恭喜你啊,你讓你的族人免於被壞人欺騙,你拯救了整個城邑的族人,你的父親會欣慰的。”


    說完後帶著笑容,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語重心長慈言善語地輕聲說道:“做個好首領。”(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酋長到球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茅屋秋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茅屋秋雨並收藏從酋長到球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