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嗟澤等人用了渾身解數,不惜把肩膀都累腫了,那個生病的人還是沒有挺到晚上,在下午的時候就昏倒在了修建了一半的小水壩附近。


    醫藥司的人得到消息後,立刻派人去抬人,人還沒死,隻是發著高燒,渾身打顫。


    兩捆樹皮繩往身上一綁,四個夏城國人就要將他抬走,聚在一起的作坊工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你們要把他抬到哪裏?他還沒死!”


    “對!放下他!”


    “誰也別想把他抬走!”


    三十多個壯漢一同堵住了四個夏城人退卻的路,四個人終於有些慌神,可是手還沒有離開抬著的木棍,直到嗟走過來,一把將兩個人推開。


    四個人急忙掏出了陶哨,大聲地吹了起來,很快十幾個黑衣衛拿著戈矛跑了過來,亮晃晃的青銅兵刃正對著嗟澤等人。


    “你們想幹什麽?”


    鋒利的青銅兵器閃著可怕的光澤,嗟站到眾人的麵前,挺起胸膛對著鋒利的戈矛道:“不幹什麽!這個人還沒死,他少做的事我們幫著做出來就是。等死了再抬走也不遲!”


    黑衣衛中一人早就和嗟打過交道,在很久前換鹽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人,此時也沒有稱呼他的編號,而是喊著他的名字道:“嗟,你這是擾亂作坊勞作!再不退開要挨鞭子的!再說,這是姬夏定下的規矩!一旦這個人得的是疫病,島上這麽小的地方,大家都要死!我們隻是把他送到小島上,那裏有吃有喝還有草藥,要是十幾天還沒死,我們自然給他送回來。”


    嗟哼了一聲,罵道:“疫病?他就是穿的太少了凍著了!你們這樣的天氣就穿一身樹皮你看看你病不病?怕我們得病帶著你們一起死,那把冬衣發給我們啊!他都病成這樣了,自己在小島上,縱然你們沒親手殺他,他還是活不了啊!”


    他這麽一喊,冶煉司在遠處勞作的人也都湊過來,嗟抓住機會大聲喊道:“沒有冬衣在外麵幹活,就算不病死也要凍死!到頭來我們全都要被扔到小島上自生自滅!”


    這麽一喊,一群人頓時激憤起來,跟著嚷道:“對,發給我們冬衣!這樣下去遲早要凍死!”


    初始隻有幾十個人再喊,片刻後幾十個聲音變為百餘個,氣勢洶洶的人群聚集到了這裏,站成一排,宛如湖邊抵擋波浪的水柳,虯結的身軀一如樹幹一樣粗獷。


    十幾個黑衣衛手中縱然有兵器,可是麵對這樣憤怒的人群還是有些懼怕,但他們知道軍規,此時不可能後退,按照平日操練的那樣分成了兩隊,劍盾手的兩側掩護著戈矛手,領頭的喊道:“你們都想挨鞭子了是不是?立刻回去勞作!再說了,這事要找姬夏,我們做不了主!”


    “那就讓姬夏來和我們說!我們要穿冬衣!”


    領頭的黑衣衛叫士兵們嚴陣以待,自己也不敢離開以免控製不住局麵,急匆匆叫了一人去找陳健。


    那人帶著消息找到陳健的時候,陳健正在和很多夏城的老國人商量事,聽完了這人一說,陳健哈的一聲笑了出來。


    “我當是什麽事呢。”


    他笑嗬嗬地看著夏城的這些老國人,笑問道:“要是你們,你們會怎麽辦?”


    下麵的人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陣,有人嚷道:“不能給他們。今日給了冬衣,明日就要給酒肉,哪裏有盡頭呢?如今一個作坊工花費的比奴隸還省,病了幹不了活了咱們也不用管,這個頭可不能開。”


    “就是,要我說召集黑衣衛,殺幾個人就是。”


    陳健指了指一人的腦袋道:“你們真是笨的要死。如今黑衣衛許多還在農莊,咱們在島上的國人還在各個作坊勞作,真要是弄出了亂子,靠著三五十黑衣衛真的能打過他們?”


    “殺幾個……如今哪裏有那麽多人?他們要是怕死,當初就不會在大野澤了,這群人哪一個身上不是帶著血的?真弄出了血仇,你覺得咱們得找多少人看著這裏?”


    下麵的人急道:“那也不能就這麽耗著啊,其餘的作坊知道了怎麽辦?”


    陳健扭頭問那個黑衣衛道:“那些人沒有砸毀工具吧?”


    “沒有,他們拿著工具的時候,那個叫澤的提醒了他們,讓他們先把工具放好。他知道砸毀工具要被絞死,而擾亂作坊勞作隻是挨鞭子。”


    陳健點頭道:“既然知道規矩,那就好辦了。你去告訴他們,我正在和眾人商量,讓他們先回去做工,明天早晨給他們答複。那個人還是要抬走,就說我已經知道了,但是規矩不能破。”


    底下的人搖頭道:“姬夏難道真的答應他們?”


    陳健搖頭道:“我說過答應了嗎?我和你們商量的結果就是不同意,明早告訴他們就是。他們沒有經驗,肯定以為這種事就這麽簡單,今天總不會再鬧騰了,說不準還以為明天真就能發下冬衣呢。”


    “趁著今晚,將所有國人聚集到一起,分發武器,準備鎮壓。派船去農莊將姬柏等人調集回來,黑衣衛枕戈待旦。咱們缺的是時間,隻是拖延一下時間調集足夠鎮壓的人手就是。”


    “明天就算鬧起來,靠著四百國人加上黑衣衛,咱們也不怕。告訴倉庫那邊,清點武器,晚上所有國人聚在一起按照什伍編製。去吧,現在各自去準備去。”


    這些人各自散開,自去準備,陳健笑著搖搖頭,坐在了木墩上。如今來看,不管是嗟澤還是夏城的這些老國人,麵對這種反抗的應對都是學生。


    嗟澤的經驗還遠遠不夠,他們會對陳健所代表的統治階層心存幻想,這是陳健要教他們的第一課,千萬別信,尤其是在形式對自己極為有利的時候。如果今天鬧起來,夏城國人分散在各個作坊,集結起來需要時間,必然混亂,隻怕自己真要被逼著答應了。


    但既然是鬥爭和求活,總要見血,免得這些人以為這種事就這麽簡單,以後統治階層的手段不斷成熟,他們還這樣天真以為可以輕鬆達到目的,那是要吃大虧的。這是他準備教給那些人的第二課。


    而對夏城的那些老國人而言,如何震壓他們也根本沒有經驗,這種統治力量薄弱的時候,不能夠將事態變得更嚴重,隻能用欺騙的方式拖延時間,爭取到對自己有利的時機。


    在剛才這群人離開的時候,甚至沒有一個人提議今晚上宵禁,嚴禁這些作坊工到處亂竄,以便盡可能將事態控製在最小範圍內。可見他們的對震壓的理解還停留在殺頭這麽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上,一點都不從容優雅。


    既然雙方都需要學習,那就慢慢學,有些東西不實踐一次是教不會的,他得讓老國人們知道這群作坊工的力量,也得讓這群作坊工明白心存幻想隻會給自己帶來傷害,要想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就不能幻想更不能懼怕流血,否則到頭來還是要靠別人施舍。


    “不宵禁,不抓領頭的,不禁止私下串聯,不暗殺,我已經放寬了許多,讓我看看你們到底能為自己爭取到什麽。別讓我失望,我將來的國人們。”


    他俏皮地將一枚做扣子的蚌殼用拇指彈到半空,毫無意義地看著到底哪麵向上,一巴掌拍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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