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打井的土地的確就在那,也真的跑不了。


    陳健沒有打草驚蛇,那些用漂浮法從天然油苗溢出層撇油的人還處在最基本的撈油階段,而且油現在並不值錢。


    正規煉油是項技術含量很高的工業,但土法煉油有時候隻需要兩口鐵鍋就行。


    無他,石油一開始開采出來,最不值錢直接扔掉的是汽油和柴油,唯一有用的是煤油。


    在一些挖個坑都能往外冒油的地方,黑作坊煉油的方法是找個大鐵罐子,裏麵裝上原油。然後用挖出來的石油當做柴禾,潑在鐵罐子上點燃加熱蒸餾……這才叫暴殄天物,但人家浪費的起,因為打仗打的沒人管,除了燒死燒傷的雇工費用外,成本忽略不計。


    更有甚者,收集裝油的塑料袋,悶在一起支起一口大鐵鍋也能煉柴油,無非就是容易死人。


    這時候連蒸汽機都沒影,陳健不會去想著什麽內燃機。但是弄出的煤油用來點燈絕對適合,廢料汽油也可以做一些適合攻打棱堡、接弦戰的武器。


    煤油燈比起現在的大部分燈燭都好,這一點毋庸置疑,也就鯨油能比煤油強一些。


    有油苗未必有值得開采的油田,但是幾率還是比平地要大出百倍。


    有油田,靠挖坑取油並不現實,打井法才是正途。


    陳健教的都是土辦法,隻不過這個土辦法很有用,正統華夏就是靠著這種土辦法在數百年前就能打出千米深的鹽井,實乃第五大發明。據說一些四川人去花旗國修鐵路,才把這種打井的方法傳到了花旗國,才有了石油溪的輝煌。


    千米井陳健並不指望,運氣好幾十米就能出油,就算不出也可以當著練習技術。


    可以采油,也可以采鹽,這都是賺錢的行當,傳播速度快,又能促進牛養殖業,促進玉米等還未出現的飼料作物的快速傳播。


    轆轤加牛代替采油點頭機;牛皮加竹子代替單向閥;竹筒加竹壁代替油井壁;鐵鍋蒸餾釜代替煉油設備;木桶代替鐵皮油桶;燈用煤油燈代替汽油柴油利潤;累的不能幹活的老牛的牛血代替石油化工證明染料不止來自植物和天然礦產而是可以合成鋪出新路。


    如果油層很淺,比如隻有二三十米,那麽這就是一條完全可行的路,可以帶動一大批的上下遊產業,可以提前在正確方向上積累技術。


    一步快,步步快。


    技術是雙向需求的,固然現在采油煉油的技術不過關,但同樣巨大利潤的新技術也會促進與之相關的各個行業的發展。


    水泵、抽水機、單向閥、鑄鐵、製桶、密封、溫度計、管材、鐵絲……等等,都可以由反向需求促進發展,而不是非要等到這些東西都準備好再去做。


    最關鍵的是,礦稅種類中並沒有采油行業,陳健可以避稅逃稅。最早發展起來的行業如果自己能夠做到壟斷,那麽必要的時候在國家確定征稅的時候不至於出現暴力反抗。


    這是陳健極為關切的一件事,為此很鄭重地去拜訪了南安的官員。


    以嗟遠山為首的南安縣的官吏們對於陳健的到來也很重視,財富決定存在感,而陳健不僅僅讓自己富裕了,算是真正地帶動了整個南安縣的發展。


    玻璃廠、酸堿廠、坩堝鋼、炸藥廠這些都屬於是技術壟斷行業。


    南安就像是一條巨大的衛生巾,依靠閩城的海運,將全國沿海各個郡縣的血吸到了南安。


    稅在南安交;雇工也有限南安的本地人;大量的捐助捐獻賄賂也發生在南安。


    現金從全國跑到陳健手中,陳健再發給雇工,雇工們又在南安消費。閩城的客商、都城的商會、求學的孩子……這一切都讓南安變得比之前更為繁華。


    臨閩河的酒肆多了,客棧多了,馬料車輛運輸多了,可以說和從前大不相同。


    加之陳健在都城搞得展銷,用的都是南安縣的名號,讓這個原本很普通的縣變得與眾不同。


    如今南安的官員考核都是上上,這些官員們當然清楚若是陳健忽然離開,南安隻怕一夜之間就會出現大規模的騷亂。


    而要不是陳健,南安的名號隻怕在都城也不會如此閃亮,可以說是婦孺皆知。


    再加上陳健如今還有著學宮先生的身份,有錢有名,真正算得上是縣中名流。


    這樣的人,想要在縣裏買一塊地,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雖說那塊荒地裏刨食的人,每年也會送上一些孝敬,但是那才幾個錢?


    這些官吏心中一算,陳健每年以夏天太熱需要買些硝石製冰涼爽以免酷暑之下發病以致耽誤縣中大事為由送的錢,就比那些刨食的要多。


    再者陳健又不是想要占便宜,不但買地,而是是以開礦的名義買地,那地價可就高了。


    正常來說,這樣的人物就算是想要開礦,那也是以買耕地、牧場、柴山之類的名義。


    這其中的價格差的便有些大,陳健爽快地拿出錢,這邊也就爽快地同意了。


    買了一片大約一千畝的地,將趙四找到油苗的地方全都圈了起來,地契到手,陳健也不著急驅趕那些人,等著技校裏的學生練習衝擊頓鑽掘井法逐漸嫻熟、完善幾個重要的細節。


    買下了土地,又去拜訪了嗟遠山,商量另一件事。


    與兩年前陳健剛來這裏時的態度完全不同,但誰也沒提陳斯文救命之類的事,隻當這件事根本沒發生過。


    那時候陳健帶了三四個人來到南安,嗟遠山以為陳健隻是想要做點小生意,不想兩年過去這生意大到連他都有些吃驚。


    原本想著隻是照應一下,但現在看來兩個人竟然可以把酒言歡談談互助了。


    嗟遠山讓旁人退走,隻是單獨宴請陳健,陳健也不提陳斯文提起的事。


    “陳先生這次不是為了買地的事吧?”


    “當然不是。我想修路挖河。”


    嗟遠山嘖了一聲,皺眉道:“修路挖河,那是民生大事。隻不過需要議事會同意,才好調撥人手、財力、徭役。”


    陳健笑道:“是我自己出錢找人挖河修路。不是縣中民生,自然也不需要議事會商議。我出錢,閑著出力,不誤農事做工。”


    “這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都說陳先生宅心仁厚,你們墨黨行事又多以民生為己任,這一點我是佩服的。”


    嗟遠山心想,你出錢,那南安的閑雜人又要少一些。而且農閑之時的農人也有錢可賺,這不是徭役強迫,你出錢不多人家也不去。


    稍微一想,就明白隻要這河與路在南安修,那對縣裏來說就是一大好事。


    一旦河路修成,那也是他這個一縣之首的功績,何樂不為?


    “隻不過……我這路不是修繕原本的驛路或是河道,而是另起爐灶新修一條路。這就不是我自己的事了,總要縣裏給個說法。路修成之後,九十九年之內,我也要有征收通行稅費的權利啊。”


    嗟遠山一聽這話,頓時警覺起來,陳健連忙解釋道:“這你大可放心,我一不搶驛路,而不搶閩河,隻是在無人無路之處修一條路。”


    “可是……這無法可依啊?”


    “但是法也沒說不準啊。法不禁止,那麽郡縣之間不是可以適當調整嗎?隻要不違背國法,郡縣之律可以適當變通。再說這是好事,前無古人,若是做成了,之後再有修路修河的事,便可以拿南安做個例子。”


    嗟遠山考慮了一下,問道:“陳先生,你這河到底是怎麽回事?”


    “有利可圖。我又不破壞原本的驛路,又不阻塞河道。原本的通行一切正常。人們若是覺得我這條路更為便利,那自然會從我這裏走。至於收通行的費用,那也正常。你想啊,若是走原本的路,所花的費用比從我那走更便宜,我這條路自然也就沒人走。”


    嗟遠山笑道:“這就是你們說的什麽放任自由,無形之手?”


    陳健也笑道:“算是吧。你看,隻要有錢可賺,那麽南安的路與運河一修通,全國各地的有錢人也會有學有樣。對民來說,通行方便;於國來說,河路縱橫;這當然就是好事了。發善心修路,哪裏比得上有錢可賺呢?”


    嗟遠山想了一瞬,問道:“有利可圖,便會有人修路修河。若是無利可圖之處呢?這放任自由,恐怕錢不會跑到無利可圖的地方去吧?”


    陳健大笑道:“說的太對了。無利可圖的地方,那是政府要做的。我們這些作坊主、資本家又對那裏的窮人沒什麽義務,又沒錢可賺。修了,那是善良;不修,無可厚非。”


    嗟遠山也笑道:“那倒也是。若是那種無利可圖的地方都修了路,要我們官吏何用了?那可真就是放任自由解決一切了,你們這說法隻怕也無懈可擊了。不過,陳先生,你這話可是和你們黨派的說法不一致啊。你們不是最關注底層民生的嗎?按說你這路應該修在偏遠地區才對。”


    陳健聳肩道:“先富帶動後富嘛,你要相信我們作坊主大商人的德行。再說了,黨產也修不起這條路啊,我個人出錢,不代表黨派。我們黨派的人,既沒有多少在國人議事大會的,又不是華夏之王,這種事還遠著呢。”


    嗟遠山聽了這話,抬頭看了一眼陳健,若有所思。


    半晌道:“國家沒有運河法和私人築路法。陳先生,我怕你到最後血本無歸。縣裏的規定是不能大於國家的法度的,如果一旦出台了收回路權和運河權的法規……就算給你一些補償,可你的錢卻被困在裏麵,變相地可就少了。”


    “遠山兄,一旦這條河修好,有利可圖,運河法和私人築路法自然會有。難不成天下隻有我一個逐利之人?”


    “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的,這要縣議事會同意。”


    “這當然是政策,而不是法規,所以可以不需要通過議事會。”


    “那九十九年之期隻能說說,政策最多十年後就可以半數否決或是縣令一言而否。”


    “但在十年內,除非違背國法,隻能三分之二數之上才能否決。十年後,南安因為這條路更加繁華、商旅便利,難不成將來大家討論這件事的時候,會忘了天下修路挖河之事,自南安始嗎?難道不會想起南安令嗟遠山,敢為天下先?若是政策合理,其餘郡縣皆可拿來即用,隻怕百年之後亦可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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