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蒙當然沒有想到蕭牧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對他。


    滿心想要做好一位和事佬的衛玄也沒有想到蕭牧會做出如此過激的舉動。


    至於以左先生為首的天闕界三人,同樣也沒有想到,蕭家的人有在事關天闕界的事情上使絆子的膽子。


    而一旁更像是旁觀者的魏來,也沒有想到蕭牧的這番行徑,但相比於蕭牧的做法,更讓魏來未有預料的是那份蕭蒙遞上來的所謂的供詞——在蕭牧低首看著那張寫滿胡樂供詞的信紙時,就站在蕭牧身側的魏來也恰好用眼角的餘光將信紙上的內容瀏覽了一個大概。


    在此之前,魏來便有所預料,認為蕭蒙領紫霄軍擄走胡樂,極有可能真正的目的是衝著他來的。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身為北境第一神宗的天闕界所用的辦法,卻是如此下作,幾乎已經到了與那市井之徒潑皮無賴相互鬥毆時的下三濫招式無異的地步。


    那供詞上的內容看似繁瑣,其實歸根究底也隻有一個意思,便是言說胡樂受了他魏來的指使,在前日借著尋人的由頭去到了白鶴客棧,接近到宋鬥淵的身邊偷走了宋鬥淵身上那記錄著大孽界修行法門的文書,送入了魏來手中。平心而論,哪怕隻是簡單的瀏覽了一遍魏來依然能夠輕易的從這份所謂的證詞中指出至少四處以上的不妥亦或者有待推敲之處。而若是細看一番,那估摸著這個數字至少還得往上再翻上一番。可這供詞越是看上去破綻百出,從某種意義上也越是能說明,這些天闕界的大人物們想要置他於死地的決心。


    魏來這邊心底暗有思量,而另一邊,白鶴客棧的門前卻因為蕭牧如此大膽的行徑而陷入了短暫的死寂之中。


    這樣的死寂一直持續到十餘息的光景之後,那位左先生方才打破這份死寂,老人壓低了嗓音,同時壓了心底翻湧的戾氣,盯著蕭牧問道:“蕭賢侄這麽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左鳴,素來篤信天闕界的高人一等,這世上的所有生靈,除開疆域遼闊的大楚,其餘上至皇權下至宗門,在麵對天闕界時都需要低頭俯首,這幾乎已經是整個北境公認的事情,而這樣的事情一旦經曆得多了,經曆得久了之後,在左鳴的心底就免不了將之當做了真理、視之為天經地義。


    於此之前,他已經將事情的過程與起因以足夠明白的方式告訴給了這個他還算欣賞的後生,而對方也應該承下他這份不追究他貿然衝撞,反倒還為他開脫的情義。身為上位者,偶爾向下位者散播一些善意,在大多數時候,並不會減少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威嚴,反倒會讓對方愈發的心悅誠服。在之前的很多年光景裏,這樣的手段左鳴用來都是屢試不爽。


    但偏偏,這個叫蕭牧的年輕人非要做出些與眾不同的事情來,饒是以左鳴自認為還算不錯的心性,此刻也不免心頭暗暗惱怒,但他仍然記得此行來到寧州的目的,更記得現在他要做的是哪件事情。故而他壓下了心頭的不快,隻是低語問出了方才那個問題。


    蕭牧麵色如常,轉頭看向左鳴反問道:“古來有言長兄為父,我代父訓子,先生以為何有不妥?”


    說這話時,他臉上的神色平靜,嘴裏的語氣亦是不卑不亢,既不咄咄逼人,亦不卑躬屈膝。這樣的氣度亦是讓左鳴於此之前對蕭牧青眼有加的主要緣由,隻是之前看在眼中,暗暗心喜的氣度,此刻卻讓左鳴心底怒氣翻湧。


    “你要與我講道理?”左鳴眯起了眼睛,低語問道。


    蕭牧搖了搖頭,恭敬說道:“晚輩不敢。”


    “不敢?”左鳴卻是一聲冷哼,目光一轉,直直的落在了蕭牧身後的魏來身上:“既然不敢,那便帶你的人離去,我要好生懲治這盜竊我天闕界絕學的惡徒!”


    “先生要懲治誰是先生的事情,但晚輩今日卻要……”說到這裏,蕭牧頓了頓,他的腳在那時猛地一跺地,目光越過他眼前已經耷拉下腦袋的蕭蒙,看向蕭蒙身後那群架著胡樂身軀的壯漢。蕭牧冷哼一聲,再言道:“為我紫霄軍清理門戶。”


    那些個壯漢在感受到蕭牧目光時便是身形僵硬,而隨著蕭牧這話出口那群人更是頭頂大汗淋漓,雙腳打顫,幾乎站不住身子。數息後,伴隨著撲通一聲悶響那些個壯漢便一一跪拜到了地上。


    而被他們架著的胡樂失去了旁人的支撐,身形一歪就要栽倒在地,魏來瞥見此景,他的目光一凝,身子便猛的躍出,轉瞬來到了胡樂的身前,伸手就要將之栽倒的身子扶住。而那宋鬥淵從瞥見魏來開始,他的目光就死死的落在了魏來的身上,見魏來要上前救援,他的雙眸一凝,也在那時欺身而上,一隻手伸出攔在了魏來的身前。


    魏來的腳步不停,他眸中一道寒芒閃過,胸前猛地亮起一道神門,金光與血光交錯間,一道幽綠色的身影嘶吼著從那交錯的光輝中殺出。直直的衝向攔在魏來身前的宋鬥淵,那事物赫然便是被魏來煉化了的孽靈……


    看見自己辛辛苦苦在天闕界的碭閔淵中煉化出來的孽靈此刻在魏來的驅使下,對著他這個主人刀劍相向,宋鬥淵心底可謂怒火攻心。他的麵色一寒,大孽界的功法頓時在體內運轉開來,數道孽靈浮現,便在那時就要拔刀而出,殺向被魏來驅使而來的孽靈。


    可就在這個檔口,宋鬥淵忽的瞥見了緊隨孽靈而來的魏來腳上的速度不減,身形更快,而對方的嘴角更是在那時浮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不好!”宋鬥淵的心頭一緊,記起了之前被魏來吞噬掉孽靈之事,已成驚弓之鳥的宋世子在這樣念頭升起的刹那,幾乎是出於下意識的趕忙又召回了自己那些辛苦凝練而來的孽靈們。而如此一來,他的身前便是空門大開,又由於召回孽靈的法門施展得匆忙,以至於此刻來不及在施展出其他的法門抵禦那殺來的孽靈。於是乎……


    宋世子的身子被那孽靈狠狠的撞飛,狼狽的倒地,而魏來則極為輕鬆來到了胡樂的跟前,趕在他的身軀到底之前將之扶住,又退回到了蕭牧身側。


    這一切都發生電光火石之間,周圍那些圍觀的達官顯貴們見天闕界的那位宋世子狼狽倒地,一個個都不免發出一陣驚呼,暗暗為魏來的膽大妄為而驚訝詫異。


    站起身子的宋鬥淵聽聞這些驚呼,將之出於本能的理解成了這些邊境賤民的嘲笑,這讓宋世子的臉色愈發難看,幾乎到了鐵青的地步。


    “蕭將軍,你可看得真切,這小子方才使用正是我天闕界的神通大孽界,如此證據確鑿,蕭將軍還有何為難蕭蒙賢侄?”左鳴將魏來與宋鬥淵的爭執看在眼底,卻並未出手阻攔的意思。直到這番爭鬥塵埃落定,他方才看向蕭牧寒聲言道,而對於蕭牧的稱呼也從之前的賢侄變作了生疏的蕭將軍,可想這位左先生此刻已經動了真怒。


    “晚輩愚笨,看不懂神宗的秘法,先生若是認為此人真的偷學了天闕界的神通,大可自行懲戒,這是天闕界的事,晚輩絕無插手的理由。”相比於左鳴語調中已經不加遮掩的怒意,蕭牧的語氣卻依然保持著一股的冷靜。


    左鳴聞言暗以為蕭牧已經服軟,他的臉色稍緩,正要說些什麽。


    “但晚輩要料理不肖胞弟、要懲戒這些不尊軍紀叛將,也請前輩不要插手晚輩家事。”可是左鳴的話還未出口,蕭牧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你!!!”這聽上去本是理所當然的話,卻讓態度方才緩和下來的左鳴頓時勃然大怒,他伸出手指著蕭牧怒喝道——蕭牧的話旁人聽上去似乎挑不出半點毛病,但左鳴卻很明白對方的意思。


    魏來可是那頭老獅子的外孫,那個整個燕地唯一讓掌教大人忌憚的家夥的外孫。


    若非對方展露出了破解天闕界法門的本事,左鳴可並不想與之發生糾葛,但饒是如此,想要製裁對方,尤其是在這那頭老獅子的眼皮底下,他就得尋到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在道義上能站得住腳,也才能於掌教那裏有所交代。


    可這蕭牧卻不知是真的不知變通,還是有意為難,偏偏就要“清理門戶”,這事表麵上看似乎並無關係,但隻要細想便可知曉其中不妥——左鳴想要的名正言順是建立在蕭蒙帶著紫霄軍審問胡樂之後得出證詞的基礎上的,而若是這一切真的無可挑剔,那做這一切的蕭蒙以及數位紫霄軍又何來罪責能夠被蕭牧責罰。


    “擅離職守、動用私刑、屈打成招,三罪並罰,你們都是營中牙將,依軍法當如何處置,想來不用我來多說,自己回營中領罰吧。”但蕭牧卻鐵了心一般,絲毫不講左鳴的怒火放在心上,他盯著那些跪地的紫霄軍牙將們,冷聲言道。


    那些個穿著便衣的牙將們聞言,頓時紛紛麵如死灰。


    三霄軍軍紀嚴明,放眼整個燕地在這一點上亦是首屈一指,如此三罪並罰,雖不至於處以極刑但卻足夠剝去他們的軍職,再施以一些生不如死的皮肉之刑。而這對於這些大都出身並不算太好的牙將們來說,這樣的處罰幾乎便是斷了他們的前程。


    他們開始朝著蕭牧磕頭,請求他原諒,又看向一旁的蕭蒙,想要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蕭家的少公子為他們求情。隻是他們不知曉的是,麵對自己的哥哥,蕭蒙的處境可並不見得會比他們好上半點。


    左鳴將這番情形看在眼裏,心底的怒火更甚,他側眸瞪了一眼一旁同樣因為這番變故而麵色難看的衛玄,冷哼一聲說道:“衛長老倒是給我天闕界接受了一個好朋友啊!?”


    天闕界能與蕭家接觸到,全靠紫雲宮在其中牽線搭橋,為的也是讓蕭家承下這份恩情,徹底走上金後的戰車,這本已雙方都皆大歡喜的結局,卻因為今日蕭牧的一意孤行而有了裂紋,衛玄也有些不知當何以自處,麵對左鳴的話裏有話,老人一咬牙,看向蕭牧低聲言道:“蕭牧,你這麽行事可曾想過你爹、你蕭家日後當何意立足。”


    將這番威脅擺上明麵著實算不得什麽高深的手段,但若是因為蕭牧的舉動惹惱了天闕界,讓金後與天闕界的聯和出現了間隙,金後與紫雲宮怪罪下來,就是衛玄也承擔不起。所以到了這時,衛玄也顧不得什麽體麵,隻能將所有利弊都擺上明麵,希望以此壓住蕭牧。


    但蕭牧根本不將他的話放在耳中,同樣也不理會那些正在求饒的牙將們,而是將目光緩緩轉到了蕭蒙的身上。此刻的蕭蒙雖然低著頭,卻似乎感受到了蕭牧的目光,他的身子一顫,腦袋沉得更低了些。


    “身為蕭家次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蕭牧冷聲說著,可話音一落……


    “蕭將軍左一個知法犯法,右一個清理門戶,老朽可否問上一句,蕭蒙公子到底所犯何時?”這時,左鳴的聲音忽的響起。這時,這個老人的語調再也尋不到方才的怒氣衝衝,反倒平靜不少。


    蕭牧聞言側頭看了身著黑衣的左鳴一眼,然後便又將目光落在了蕭蒙的身上。他於那時不急不緩的朗聲言道,聲音清晰的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私調兵馬,此為罪一。”


    “寧州律法,除非有州牧密令,否則青紫二霄軍伍不可在寧霄城中行捉拿、審決之事,此為罪二。”


    “未定罪責之前,不可與燕地百姓施以酷刑。此為罪三。”


    說道這處,蕭牧有意一頓,然後聲音陡然被他拉高,他高聲問道:“三罪並罰,蕭蒙你可認罪?!!”


    蕭蒙聽此言,再也無法把持住自己的身形,身子一顫便在那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左鳴的臉色鐵青,蕭牧這話雖然是看著蕭蒙說的,但卻是說給他聽的。他瞟了一眼散落一地的“供詞”,咬著牙言道:“那以蕭將軍的意思,這些證詞都是無用之物了,對嗎?”


    “寧霄城隻認由州牧府發出文牒,赤霄軍抓捕歸案,再由府中治中審核下印的供詞。”蕭牧低語道,平靜的態度裏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


    而聽聞這話的左鳴當然也明白了今日之事恐怕已不可謂,他怒極反笑,大聲言道:“好!好!今日之事,左某記下了!”


    說罷這位天闕界來的大人物就要拂袖轉身離去,儼然是已經準備吃下這道暗虧。


    ……


    擁堵在白鶴客棧外的看客們大都你推我攘,想要看清這場或許會影響到整個大燕局勢的衝突最後到底會以怎樣的方式落下帷幕。


    而在距離白鶴客棧並不遠的明玉樓上,一扇窗戶緩緩關上。


    房間內燈火通明,桌上尚且擺著豐盛的菜肴,重新坐回桌旁的阿橙皺眉看著正自顧自為自己斟酒的男人,問道:“殿下深夜讓我來此,就是為了看這出戲的嗎?”


    袁袖春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錯,他仰頭飲下一口清酒,然後點了點頭,問道:“橙兒覺得如何?”


    阿橙沉默了一會,方才言道:“蕭牧忠烈,與其父左右逢源之態大相徑庭,未來太子若是掌權,蕭家長子,可堪大用。”


    正笑眯眯的盯著阿橙的男人聽聞此言,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木楞的看著阿橙。


    阿橙疑惑,問道:“殿下?阿橙有說錯什麽嗎?”


    這個問題仿若戳中了袁袖春的笑穴一般,這個男人在那時忽然仰頭大笑了起來,阿橙愈發疑惑,卻也不再追問,隻是皺著眉頭盯著房間中笑得前仰後合的男人——她知道,他終究會告訴她答案的。


    而在約莫十餘息的光景之後,袁袖春終於換過了勁來,他漸漸收斂起了笑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仰麵飲下,這才言道:“橙兒所言當然無措,蕭牧為人忠烈,確實是可造之材。但……”


    說道這處,袁袖春忽的話鋒一轉,臉色肅然了幾分:“但更重要的是,經過此事,蕭家與天闕界間必然生出間隙,以天闕界之霸道,恐怕難以容下蕭家。金後為保住天闕界這塊大旗,舍棄蕭家便成了他們必然要做出的壯士斷腕之舉,那如此一來,蕭家在這場即將到來的奪嫡之爭中,還能選擇誰成為他們的依靠呢?”


    阿橙聽到這處,麵色一變,頓時反應了過來。


    “淩昭娘娘在天有靈,在保佑殿下啊!”阿橙由衷感歎道。隨著魏來的拒絕袁袖春,袁袖春在寧州的布局便陷入了僵局。蕭家與金後交好,徐家欲置身事外,之前與阿橙關係尚且不錯的寧家在上次見麵時也閃爍其詞,態度曖昧。即使袁袖春求來婚約,將徐家綁上了戰車,那寧州依然是三分天下,難有定論,而如今蕭家一旦與金家決裂,那對於袁袖春來說,行事便豁然開朗了起來。


    能在這樣的關頭生出這樣的變故,可謂是雪中送炭,阿橙生出是淩昭娘娘顯靈的念頭也不足為奇。


    但聽聞這話的袁袖春卻搖了搖頭,他端著一杯清酒,邁步又走到了窗戶口,望向那白鶴客棧前擁堵的人群,目光忽的變得深邃與陰沉起來,他喃喃自語道:“不對的,橙兒。”


    “這世上沒有誰能保佑誰。”


    “隻有我們自己……能保佑我們自己。”


    ……


    左鳴準備拂袖離去,這場鬧劇似乎也要在蕭牧對蕭蒙的責罰中落下帷幕。


    魏來也暗暗鬆了口氣,若非有蕭牧的維護,哪怕那份供詞真的破綻百出,但天闕界眾人真的要為難於魏來的話,魏來也不見得能夠應付。此事能如此作罷自然再好不過,魏來想著這些,將扶著的胡樂交到了身旁的笛姓男子手中,嘴裏更是朝著一臉擔憂的胡素白寬慰說道:“婆婆也勿需擔心,傷勢雖然嚇人,但都避開了要害,回去調養一陣便可痊愈。”


    胡素白此刻對於救出自己孫子的魏來自然是百分百的信任,她連連點頭,嘴裏亦不忘言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可就在雙方都準備“暫歇兵戈”,各謀後話時,從狼狽起身後便一直立在一旁靜默不語宋鬥淵眸中忽的亮起一道寒光,然後他朗聲言道:“且慢!”


    說罷這話,宋鬥淵便於那時邁步而出,在諸人或詫異或皺眉的注視下,來到了眾人身前。


    他惡狠狠瞪了魏來一眼,然後朝著左鳴恭敬的一拜。


    “你要做什麽?”左鳴皺起了眉頭,語氣不善的問道。他很清楚這位宋鬥淵的性子,雖然左鳴自己的心底也充斥著被這蠻夷之地的刁民“戲弄”的憤怒,但他所存有的理智卻讓他壓下了心底怒火,準備回去之後再行謀劃,不願在沒有足夠“證據”的情況下對魏來出手,與那頭隨時都注視此間的老獅子撕破臉皮。他這樣問著,語調中不乏警告的味道,是唯恐這個家夥一時衝動,壞了宗門在燕地布局與謀劃。


    宋鬥淵很是清楚左鳴的擔憂,但此刻的他眉宇間卻沒有左鳴想象中的怒火中燒,反倒是帶著一股勝券在握的得意與冷靜。


    “先生請看。”宋鬥淵微笑言道,說著從懷裏緩緩掏出了一樣事物,遞到了左鳴的跟前。


    瞥見那物,左鳴的臉色一變,低語問道:“這是那位給的。”


    “嗯。”宋鬥淵眯眼笑道,然後他又問道:“先生以為可否?”


    這般態度恭敬,又無之前衝動行事的樣子,讓左鳴不由得暗暗對宋鬥淵有了些許改觀,他皺眉思忖了約莫數息的光景,然後便點了點頭:“事關宗門興衰,不容有失,你去吧。”


    得到這樣答案的宋鬥淵臉上的笑意更甚,他恭敬的朝著左鳴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麵向蕭牧等人。當然,在這個過程中,當他的目光又一次的從魏來的身上掃過時,他又極為挑釁的朝著魏來撇了撇嘴。


    “蕭將軍,你此舉恐怕不妥。”這時,宋鬥淵方才朝著蕭牧言道。他的語氣古怪,甚至帶著一抹幸災樂禍的味道。


    蕭牧頭也不抬的反問道:“宋世子有何高見?”


    “蕭將軍說蕭蒙兄弟有三罪,一曰私調兵馬,二曰越責拿人,三曰以私刑問訊。在下刻有說錯?”宋鬥淵笑眯眯的反問道。


    蕭牧也從此刻宋鬥淵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端倪,他第一次抬起頭正視這位天闕界的世子,問道:“沒錯。宋世子想說什麽?”


    宋鬥淵又是一笑,言道:“但事實上,蕭蒙兄弟算不得私調兵馬,這一切都是受我之托,若是真要治罪,蕭將軍是不是要將我一同拿下?”


    蕭牧聞言皺了皺眉頭:“身為紫霄軍雲字營副統領,既然手握大權,就得有甄別是否的能力,若是旁人一言便可左右他的行為,那他這個副統領便是當之有虧。這說到底是蕭家的家事與紫霄軍的內務,與宋世子無關,我亦無心為難宋世子,但是……”


    說到這裏蕭牧瞟了一眼一旁的左鳴,又才低聲言道:“但是宋世子若存心妨礙我行使公務,那就休怪蕭某不講情麵了。”


    “好啊。”宋鬥淵聞言卻是極為輕鬆的應了一句,隨即便邁步走到了蕭牧與蕭蒙之間,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了蕭蒙,微笑著看向蕭牧,言道:“那就勞煩蕭將軍不講情麵給我看看了。”


    蕭牧的眉頭皺起,以他素來坦蕩的性格著實很難想象天闕界的世子會有這般無奈的舉動,不過他顯然不會被對方這樣的作態所恐嚇住。他在那時麵色一沉,便喝道:“紫霄軍!”


    “在!”蕭牧身後的數百位甲士紛紛高聲回應。


    “天闕界宋鬥淵,阻攔公務,與我拿下,交由州牧府候審!”蕭牧言道。


    “是!”百餘名甲士再次同聲應是,氣勢洶洶,隨即這百餘人便無任何遲疑,就要朝著宋鬥淵走去。


    宋鬥淵麵對這百餘名氣勢洶洶的甲士,並無半點畏懼,也不催動絲毫體內靈力。


    他隻是微笑著緩緩從懷裏掏出一樣事物,將之展露在眾人眼前。


    那是一枚令牌……


    一枚鎏金鑄成,外鑲寶玉,內紋遊龍的金色令牌。


    而令牌最正中刻有一個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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