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會。”陸懷謹點點頭,放下了刻刀:“手感覺僵了,我緩一緩。”


    如今做了一會兒後,可以站起來歇歇,這感覺還挺陌生的。


    陸懷謹嚐試著站起來,慢慢地走。


    之前人太多了,這會子安靜下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走動的時候,腰後貼的那帖膏藥都在輕微地發熱。


    就好像,它在逐步地感知他還有哪些地方有問題,在慢慢地修補。


    陸懷謹挺高興的,休息了一會兒後,又繼續開始了雕琢。


    現在,他雕琢得更加認真仔細了。


    直播間裏很多都在問,這個木頭掏了這麽久,咋一點變化都沒有。


    【感覺都好無聊了。】


    【啥都看不著啊,之前掏象牙的還有點兒意思,好歹象牙比較難得。】


    【就是,對著一塊木頭掏來掏去的,有啥用。】


    簡直毫無美感,也沒勁透了。


    吳燦成還給大家解釋著,說這是鬼工球,非常難得的。


    但是他的解說也隻挽留了一部分粉絲,很多人都等得無聊,直接走了。


    沒辦法,鬼工球不到最後一刻是真的看不出什麽名堂的。


    總不能雕一會兒,拿起來拍一會兒吧?


    陸懷謹雕琢的過程中,完全不允許打斷的,更不可能這樣操作了。


    因此,吳燦成雖然有些無奈,但也沒有強求。


    反正他相信,最後陸懷謹做完以後,肯定會驚呆他們所有人的!


    陸懷謹這會子,已經在雕琢最後三層了。


    上一次,他壓根沒機會做到這一步。


    因為那次的木料太軟,做著做著就裂了。


    而這次的鐵力木,不愧是最硬的木料。


    哪怕是這樣被他一層層剝離,也依然非常穩固,一點都沒有破裂的跡象。


    當然,哪怕陸懷謹雕得非常穩當,黎光浩還是緊張兮兮的,坐在旁邊廁所都沒舍得去上。


    他甚至連呼吸都放緩了,生怕一個意外,就讓陸懷謹的手抖了,木料裂了。


    最後三層……


    陸懷謹手更穩了,他甚至微微屏住了呼吸。


    做到這個地步,對手的要求就更高了。


    這個時候,陸懷謹就特別慶幸,自己的傷勢已經有所恢複。


    不然的話他肯定撐不了這麽久。


    倒數第二層。


    木料已經很薄,對刀功的要求也就越高。


    手不能抖,更不能有絲毫的偏斜。


    黎光浩的手緊緊地攥住桌邊,緊張得青筋都崩出來了。


    但是陸懷謹非常穩,眼睛都沒眨一下,勾圓甚至還相當流暢。


    最後一層。


    這塊木料,除了留在最上麵的這層將來要雕琢成外球的,裏麵能夠拿來掏球體的,已經隻剩了薄薄一層木料。


    如果要穩當,就該現在收手。


    可是如果現在停下來,這個鬼工球就隻有二十九層。


    對於陸懷謹來說,輕微的強迫症讓他感覺相當的難受。


    更何況,他原定的計劃就是三十層。


    現在這層木料隻是難了點,也並不是完全做不到。


    陸懷謹深吸一口氣,活動活動了手腕和指節。


    正在他準備進行下一層的雕琢的時候,趙立書的手機響了起來。


    嗯?


    趙立書看了一眼,本準備直接按掉,但看到號碼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起了身。


    他走出來後,才接了起來:“喂?代春。”


    “師兄。”陳代春皺著眉頭,聲音有些低沉:“我聽說,你給陸懷謹報了名?”


    怕趙立書想不起來,陳代春提醒他:“魯班會。”


    每屆的魯班會,都會由學徒自己帶一件作品前去參會。


    現場評選,排名靠前的,帶領隊伍上香。


    而在魯班會裏排前列,也代表著在這一輩的木匠中屬於佼佼者。


    以後論資排輩,也基本都是按這個來排的。


    當初趙立書在他們這一輩裏麵,都隻混了個第三排。


    沒辦法,當初人才輩出。


    陳代春更是隻站了個第五排,人太多,擠得他差點香都沒插進去的。


    這件事一直是陳代春心裏的痛,畢竟每一輩魯班會就一次,沒法重來的。


    如今學木匠的人少了,學得好的人更少。


    陳代春的徒弟,已經蟬聯兩屆了。


    他甚至早就放出話去,要三年,三年便可填補他心中遺憾。


    可是,這半道殺出來一個陸懷謹。


    並且陸懷謹還是他當初不肯收下的。


    現在聽到趙立書給陸懷謹報了名,這讓他如何不心急?


    畢竟之前的展會,他都有參與。


    彭小輝雖然很不錯了,但和陸懷謹相比,還是差了很多。


    “你也知道,就算懷謹他選上了,他也站不了前排,是不是?”陳代春頓了頓,把語氣放緩了些:“你又何必這樣去戳他心窩子,讓所有人看到他的缺陷,是不是?你是他師父,不是更應該體諒他嗎?不是我說,師兄,你再怎麽為自己著想,也得對他好一點。”


    他當然是理解趙立書的,畢竟他這幾年都沒收過什麽像樣點的徒弟。


    別說魯班會了,但凡要帶徒弟的,趙立書都沒去參加。


    現在收了陸懷謹,他也就能在朋友圈得瑟得瑟了。


    趙立書就不愛聽這個話!


    他皺了皺眉,凝聲道:“我本來就很體諒他啊,我就是對懷謹好,所以我才給他報的名。”


    酒香也怕巷子深。


    隻有通過各種展會,甚至魯班會,才能把陸懷謹的名氣打出去。


    上次的展會就挺成功的,吸引來了識貨的黎光浩。


    這次的魯班會……


    趙立書深吸一口氣:他誓在必得!


    他們懷謹就是這麽厲害,這麽優秀,他就該站第一排,上頭香!


    見趙立書油鹽不進,陳代春煩了:“師兄!”


    他聲音冷了下來,嗤道:“我真的是,不大想說這話的——他就一癱子,不可能站起來的,你就算把他的作品送過來,哦,評上了,那又怎麽樣呢?”


    未必一個癱子,還能站頭排?


    到時選上了,平白占了個位置。


    要是真就那麽巧,把彭小輝給擠下去了,陳代春能活活嘔死!


    可是趙立書這話是真不愛聽,他果斷地斥道:“伱胡說八道些什麽!懷謹好好的!你早上起來沒刷牙啊你,一張嘴臭成這樣,你這話我不愛聽,你給我收回去!”


    啪地一聲,他把電話給掛了。


    說完,他才氣呼呼地折返回去。


    不過陳代春的話還真沒說錯:他還得問一下陸懷謹才行。


    他應該會願意參加魯班會的……吧?


    剛走進門,趙立書就發現,屋裏所有人都僵住了。


    看他們臉色都不大好,趙立書有些緊張起來:“怎,怎麽了?”


    難道,鐵力木,也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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