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多夫並不看好文森。哪怕文森和艾倫一樣,同為十級的刻印師。可艾倫來自地表,且參加了殘酷的死亡擂台。他的對敵經驗,絕對不是文森這種平時隻拿家族護衛過招的旁支子弟可比。何況艾倫前不久剛去了趟地表,滅掉了一個狩獵團。


    在回到巴比倫後,又遭遇襲殺。麵對一名16級的殺手,他非但挺了過來,且還一度將殺手擊退。如此狠辣的戰鬥風格,又豈是文森這種溫室花朵可比?


    看到兩人對峙,科多夫悄然退走。必敗之戰,看來作甚?


    文森雙眼通紅,胸口似有火焰在燒。他不由鬆開領口的扣子,拽起袖子,大口呼氣看著艾倫。他實在無法釋懷,大半年前,艾倫不過是個地表的男孩,每天須掙紮在溫飽線上。而他文森,作為家中最有潛力的子弟來培養,本來應該前途一片光明。


    可艾倫卻突然跳進他的生活裏,於是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隻不過一介地表賤民,卻獲得了霍恩的邀請。加入家族不說,還擁有和他一 樣的地位和權限。甚至,霍恩還讓他到黎明之刃求學,一切都向著要把他培養成家族精英的方向進行著。


    文森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區區一個外族子弟,憑什麽得到比他更多的資源。


    甚至現在,他竟然敢和自己叫板,且逼得自己不得不應戰。而這一戰無論輸贏,他以後都會麵子無光!


    本來一切不該如此的。文森在心中咆哮著,看著艾倫的雙眼幾欲噴出火焰來,他已經決定不去理會那條所謂的底線,先幹掉眼前這個礙眼的小子再說。


    在酒精和憤怒的催化下,文森像頭發瘋的公牛般朝艾倫撞去。此番衝撞全無章法,更無絲毫技巧可言,憑的純是蠻力,如同市井無賴打架一般,讓圍觀的人對其評價又低了一層。文森現在卻不作他想,隻想放倒艾倫,再拿他小命。


    艾倫豈會如他所願。


    一個再輕鬆不過的旋步,就讓文森撞翻了大片桌椅,累得那一邊幾名觀戰的客人驚叫散開。不過這一撞,倒讓文森清醒了些。他記起指導自己格鬥技巧的導師說過的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開始推動體內源力,漸漸生出蒙蒙黃光掠過體表,在胸口形成一麵方盾的圖紋。


    一片黃銅般的光澤如流水般在文森皮膚表麵掠過,文森伸手在自己臂上屈指一彈,當一聲竟發出金鐵之音。他得意道:“這是我的能力‘鐵壁’,它讓我的皮膚變得和鋼鐵一樣堅硬。艾倫,憑你的力量,是破不開我這層鋼鐵皮膚的!”


    艾倫點頭道:“這才像樣,要你像個瘋子般亂打一氣,我都生不出和你對決的心思了。”


    語氣略帶輕蔑之意,聽得文森心頭火起。


    暗毀鏗鏘出鞘,艾倫人往前微微傾身。刀鞘擲地,雙手持刀,直刀前指,刀鋒恰好位於雙眼正中。艾倫心神凝聚於刀鋒,自生一股無形氣勢朝文森衝去。文森受他氣勢相衝,全身泛起一陣寒意,心下暗驚。便在這失神的瞬間,艾倫動了。


    人忽的往前衝刺,從起步、疾走,到切入文森身前的一連串動作皆在高速中完成,幾如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如同呼吸般自然。在經曆了諸多生死大戰,特別是在機坪麵對那16級殺手的刺激之下,艾倫的刀技不知不覺中已經提升了一個層次。


    暗毀揚起,刀身紋路激活。刀鋒亂顫,疾斬文森眉額、肩頭與胸口三處。直刀刀鋒劃過空氣,自生源力刀芒如影附形。一時間,文森眼中皆是光燦燦的刀光,心神俱寒下,哪分得清實刀與刀芒之間的區別。文森當即大喝抱頭,又激發一層源力護盾保護全身。


    直刀連斬,發出一串“當當當”的脆響。刀勢先是給源力護盾削弱兩分,再斬在文森的鋼鐵皮膚上,果真如斬精鋼,隻在他身上留下道道白印,卻連一絲鮮血也未曾見到。


    防禦形態的能力果然了得,讓文森如同一隻鐵烏龜般硬受艾倫三刀而毫發無傷。


    文森大喜,見艾倫的直刀無法破防。當下勇氣驟增,哇呀呀大叫著掄起鐵拳就朝艾倫砸去。艾倫也不心急,直刀在他手中斬出一道道月華,弦月斬下,刀鋒不斷和文森的鐵拳激撞出蓬蓬星火。文森仗著自己的“鐵壁”能力,卻成為了首個可以在艾倫那無有間隙的弦月斬擊下,能夠以攻對攻的人。


    刀鋒和鐵拳碰撞,源力與源力互衝,發出連串的交擊聲。兩人放手狂攻,倒是打得有聲有色,讓觀戰的人們頻頻發出驚呼或大叫。一輪密集如同驟雨般的攻勢後,艾倫全力劈出一刀,斬得文森連連退後,撞碎了幾張桌椅。艾倫也不追擊,持刀而立。文森爬起,複現對峙之局。


    文森甩了甩手,盡管鐵壁的能力讓他的皮膚堅硬如鋼,刀斬不入。可連格艾倫那麽多刀,挾帶著源力的刀鋒連番撞擊,說不痛那是騙人。可文森卻咧嘴大笑:“怎麽了,沒招了嗎?哈哈,破不了老子的防,心怵了吧?”


    艾倫橫刀而立,左手輕搭刀身輕聲道:“蠢貨,不過經打些罷了,有什麽好得意的。而且,難道說你的鐵壁可以無時限的一直使用下去?”


    文森就像喝了口水給嗆著般,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鐵壁屬於持續性的能力,自然不可能沒有時限地使用。就和艾倫的燃燒一般,鐵壁的時限是1分鍾。時限將至,當能力消失之後,文森還真不知道自己拿什麽去擋艾倫的刀。當下悶哼一聲,前傾衝刺,文森打算在能力時限到達之前幹掉艾倫。


    這也是他現在唯一的選擇。


    “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艾倫體表掠過橘黃色的源力光紋,在眉心處浮現燎原之刃的刻紋。搭在刀身上的手一劃過,直刀立刻被呼嘯的橘黃烈焰所纏繞。


    突然出現的火焰,照亮了文森的眼。文森這才省起,艾倫到剛才為止,還沒有啟動刻印,使用能力!


    酒吧場間,隨著暗毀一刀劈出,一輪烈烈炎月悄然升起。焰弧向文森當頭斬去,勢不可擋。文森衝鋒改為刹步,雙臂交格硬受炎月一擊。


    在震動心弦的嘹亮擊聲中,場間火流四濺。炸開的火焰伴隨著一道環狀擴散的衝擊波蔓延開去,推得離得較近的客人紛紛往後退去。火星落罷,文森夷然無損。但雙臂卻多了一道赤紅火印,宛如被燒紅的金屬。他吡著牙,艾倫一刀沒有斬斷他的手,可千度高溫的源力火焰卻燒得他痛叫不已。


    鐵壁隻是讓他的皮膚變得和鋼鐵般堅硬,卻無法隔絕高熱,可不能遮斷痛覺。


    炎月再起。


    文森這下真的心慌了,在他眼裏,一輪輪焰弧交跌斬來。文森隻得拚命擠出體內所有源力,把它們化成源力護盾,再疊加鐵壁的防禦力扛下艾倫那如無止境般的狂攻。源力護盾不斷重複著粉碎和凝聚的過程,漸漸的,文森源力幾近幹涸。那雙手更是通紅得可怕,望之如同放在烈焰中烘烤的鋼條。


    再斬一刀,暗毀彈起。艾倫手腕一轉,刀鋒斜揮向上,卻是朝著酒吧穹頂斬出一輪炎月。就在眾人不知艾倫這記空斬有何用意時,突然穹頂灑下大片水花。原是裝設於酒吧穹頂的灑水器受炎月熱力所激,自然啟動,灑下冰涼冷水。


    冷水激打在文森雙臂,他雙手本給炎月自帶的高溫燒得通紅,現在給冷水一激,當即冒起白煙。皮膚在極熱下驟然降溫,加之鐵壁能力消退,當下龜裂撕開,痛得文森嗷嗷大叫。


    就在這時,艾倫又是一刀劈至!


    文森自然舉臂,才想起自己能力已經消退,當下色變尖叫:“等,等等……”


    暗毀斬過。


    文森大叫,眼前血紅一片。那腥紅的顏色裏,一雙斷臂飛起、落下。他雙手自肘部起被齊根斬斷,斷口處先是噴出血浪。複被暗毀刀上的火舌一舔,生生烤焦,卻封閉了血管。可經此重創,文森兩眼一黑,昏死過去,倒在混合著血液的水中不省人事。


    全場鴉雀無聲。


    艾倫收回能力,任暗毀被水激打出一團白煙後,才撿回刀鞘。直刀歸鞘,他看向不遠處和文森一起來的那些同伴:“送他去醫院吧。等他醒來,替我告訴他。如果他還想報仇,我接著就是。不過下次,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了。”


    幾個少年麵麵相覷,相視苦笑。他們皆知文森這輩子別想報仇了,艾倫照足規矩行事,即便文森的家族也無法拿此事大做文章。而文森雙手被斬,形同廢人。本來就不敵艾倫的他,以後兩人的距離隻會越拉越遠。而艾倫隻要成為貝思柯德的核心人物,那麽即使文森家族想替他報仇,也得衡量個中得失。


    其結果往往是不了了之,畢竟文森還有其它兄弟姐妹。他的家族還有其它選擇,而犯不著為了一個已經沒有價值的文森,去冒開罪家族要人的危險。


    這就是貴族間的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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