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經半途,刀蟻突然停下。腦袋前兩條觸角及地,感覺到地麵正有規律的震動。這種震動,顯非同類所發。刀蟻立刻機警地掉頭看去,一雙複眼中卻為灰色的弧光所占滿。


    尖牙骨刀自刀蟻的下顎切進,一路撕開它的口器、頭顱、大腦和諸多神經。最後從腦袋上方破殼而出,刀尖帶起紛飛肉屑和蟻血,在地麵灑下一道筆直的痕跡。艾倫收刀,扶著刀蟻的屍體放到地上,再拖至一個土包後。伸手探進刀蟻傷口中,將蟻血塗在自己臉上、腋下及身體幾個外露的部位。如此一來,他散發的氣息,便和刀蟻無異。再加上身上帶有焦土的味道,隻要不直接暴露在刀蟻視線裏,那些危險種隻會視其為同類。


    距離蟻巢隻剩下不到百米的距離,這點距離在艾倫的腳下不過兩個呼吸的功夫。他來到蟻巢所在的山崗左側,這處山體幾與地麵垂直,上麵開有兩個洞口。洞口幽深,隱約有暗淡的紅光。艾倫以山體凸出的地方作為借力點,像壁虎似的往上攀爬遊去。


    +不過片刻,已經來到距離地麵約有十五六米處的一個洞穴。艾倫小心地探出腦袋,向洞穴中看去。洞穴往裏麵延伸米許,便出現一個轉折,不知通往何處。那隱約的紅光,正是從轉折處透出。洞穴中的溫度顯然高於洞外,絲毫不覺寒冷。艾倫見沒有刀蟻出沒,悄然竄起,鑽進洞中。


    洞裏十分幹燥,岩壁觸感帶著溫熱。艾倫吸了口氣,空氣裏除了冥域星那種特有的硫磺般嗆人辛味外,倒沒有其它異味。就是空氣幹燥炎熱,讓艾倫喉間火熱。他手腳並用,沿著洞穴通道爬下去。才爬了七八米,通道已至盡頭。探出小半個腦袋往下看,則是個複雜的空間。


    刀蟻似把山體掏空,呈現出空間通道繁多複雜的結構。一眼看去,無法盡觀全景,隻看到一處較為寬闊的山腹,約有幾十平米,四周則是通往它處的穴道。山腹中滿滿皆是刀蟻,足有四五十隻。蟻蟻相疊,竟疊出座小山來。刀蟻攢動,那場景看上去讓人頭皮發麻。


    隱約從某條穴道裏傳來尖銳的蟲鳴,艾倫記得在哪聽過,一時記之不起。便屏息朝著聲音源頭摸去,這山腹下方透著火光,火光沿著山壁縫隙照上來,似是山下便是個火山。事實自非如此,隻是血鷹高地與怒焰火淵為鄰,此地雖不在火淵範圍,卻難保地下沒有熔岩淌過。若刀蟻挖得深了,使地層變薄,地下岩漿火光溫度透石而上,也並非沒有這種可能。


    借著山腹中暗淡的火光,艾倫順利摸進那條傳來蟲鳴的穴道。彎彎繞繞爬了幾十米,期間如過山車軌道般經過兩個大幅度的彎坡,始來到出口。出口的空氣多了些腥味,艾倫悄然探出頭去,猛然一個怪頭忽的在他眼前晃過。他連忙退後,手已經摸到尖牙的握柄。


    那是條鑽地蟲。


    無有眼鼻,隻張著滿布碎牙的大嘴,不過這條鑽地蟲似沒發現艾倫的所在。卻是哀鳴一聲,無力摔下。艾倫再探,始見穴道下的山體崖壁,竟滿布蟲血。這條鑽地蟲摔到十幾米下的地麵,看這情形剛才它想拚命逃脫來著。對比鑽地蟲的體型,艾倫忽感這些複雜的通道,搞不好是這些蟲子挖出來的。


    再看那摔在地上的巨蟲,身體扭動,並末立時死去。這時一些個頭稍小,蟲殼黝黑,前足刀鋒彎曲如鐮的巨蟻從地麵穴道中爬出。這些黑蟻應該也是刀蟻的一種,它們身上的源力氣息卻要比普通刀蟻渾厚不少。那兩顆複眼散發著暗紅腥光,望之可怖。


    十幾隻這樣的黑蟻用它們的口器或鐮足攻擊著鑽地蟲,卻不像要殺死它,但刺激著巨蟲拚命扭動,並朝其中一個通道鑽了進去。期間巨蟲本要衝向別的方向,則有黑蟻迅速堵截,看那情形,竟是有意讓鑽地蟲進入它們指定的通道。


    通道後會有什麽?


    等鑽地蟲和黑蟻都進入通道之後,艾倫靜待片刻,確定沒有其它刀蟻出現,才從通道遊下地麵,再鑽進巨蟲黑蟻所擇穴道。這條通道倒沒有多少彎繞,大概走了七八米,已經來到盡頭。盡頭火光更甚,艾倫貼著道中陰影接近出口。矮身探頭往外看去,原是一個開闊的空間。


    此處山腹足有百來平米,四邊山體掏空,山體岩壁布滿一個個米許長寬的大孔,也不知道有何作用。山腹中心的地層極薄,中心處有流燙的岩漿不時冒出,再淌往四周,遇到空氣便漸漸冷卻,化成帶著火光的黑泥。就在山腹的盡頭處,臥著一頭龐然大物。


    小山般高的身體,長著一個極不相稱的小腦袋。腦袋構造和普通刀蟻有七八分相似,隻是額頭中心多了隻複眼。這大家夥整個趴在地上,似在以地熱取暖。不時有兩對薄如蟬翼般的蟲翅拍動,隻是那蟲翅既小且薄,大概裝飾意義多於實際用途。


    前足也不似普通刀蟻長著刀鋒,足肢與普通螞蟻無異,三對對足盡數長在身體的第一節,這讓它看上去蠢笨可笑。特別是它還拖著個圓滾滾的腹部,艾倫剛打賭,這東西絕對爬不出山腹去,就不知道它是如何進來的。


    一聲淒慘的蟲鳴讓艾倫把注意力在怪蟻上收回,在山腹中略一掃動,便看到了那條鑽地蟲。這條蟲子被黑蟻驅趕著來到那大家夥的眼皮底下,這時黑蟻再不客氣。十幾隻黑蟻一湧而上,口足齊動,又咬又撕,三兩下把鑽地蟲撕得粉碎。


    蟲子的油脂、血液和碎肉落了滿地。這時,那大螞蟻腦袋上的觸角動了動,三顆複眼皆翻了起來。接著張開嘴巴,竟從嘴中伸出有如吸管般的器官。那東西落到地上,便吸食起鑽地蟲的油脂和血液來。更有黑蟻將蟲子的皮肉成片撕下,再送到大家夥的身邊,看樣子像是在喂它進食一般。


    毫無疑問,那就是蟻後。至於那些黑蟻,該是議後的親衛,這從山腹裏沒有一隻普通刀蟻可看得出來,這些黑蟻在蟻群中的地位不低。


    對蟲巢的情況有了個大致的了解,艾倫不欲久留,放輕了腳步往來處退走。片刻便退出了這條穴道,剛要爬上岩壁,前方陰影中突然翻起兩點腥紅。一隻黑蟻鐮足互相摩擦,發出吱吱異聲,並從陰影中移了出來,緊緊地盯著艾倫看。


    艾倫深吸口氣,手剛摸到尖牙刀柄,黑蟻已經高速衝來。


    灰光流轉,尖牙出鞘,劃出一道優美弧光斬往黑蟻腦袋。出乎艾倫意料的是,黑蟻忽然詭異側滑,讓他一刀斬空。艾倫“咦”了聲,黑蟻的靈活和速度果在普通刀蟻之上。他悶哼一聲,手腕一轉,尖牙再斬,拉出一片橫亙空間的灰色月輪。


    這次,黑蟻再避不過,卻鐮足屈起,硬撼艾倫一刀。


    當一聲響,黑蟻給他一刀劈得往後滑退。艾倫自己虎口劇震,卻也給黑蟻反震得不輕。他心下訝然,這時聽得山腹那邊蟲足攢動之聲傳來,知道用不了幾秒鍾,就會給其它蟻後親衛盯上。


    必須速戰速決!


    心意一動,體內源力轟鳴,艾倫兩眼亮起爆芒,異常攝人。他輕喝一聲,合刀撲上。尖牙一引,頓時月輪交跌,刀勢罩住黑蟻大半個身體,響起陣陣爆鳴。黑蟻瞬間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可除了蟲節處的縫隙外,其餘的地方中刀之後隻留一道裂隙,卻末傷及要害。


    這些蟻後親衛的蟲殼十分堅硬,隻怕普通機槍掃射也奈何不了它們。所幸蟲節處沒黑甲覆蓋,異常柔軟,就算普通的刀劍也能夠輕易撕開,更別說尖牙這種二檔魔武了。掌握黑蟻的弱點,艾倫腳踩滑步,避開黑蟻鐮足攻擊。同時拖刀斬出,一道灰光自黑蟻兩節蟲身間閃過。


    黑蟻當即噴出青黃色的血液,倒地不起。那蟲節傷口既大且深,肌體和神經給艾倫一刀切斷,雖末立刻死去,可也無力追擊艾倫。艾倫當即暴退,爬上岩壁,這時其它黑蟻親衛湧出了穴道,緊追在艾倫身後而來。艾倫手腳並用,迅速鑽進來時的通道,並隨手解下腰間一枚手/雷,看也不看便往後丟去,人則全力往前一撲。


    瞬間,身後響起震耳爆炸,衝擊波挾帶著灼熱氣流從他背上頭頂呼嘯卷過。艾倫才抬起頭時,身後火焰倒卷,幾隻黑蟻給燒得屍體蜷縮,蟲足倒卷,已經死去。


    他趁機離開。


    不過片刻,這裏便已經聚滿了刀蟻,可艾倫已經遠離,且身上塗有掩飾氣味的蟻血及石灰。這讓刀蟻欲追無門,最終還是散了。


    艾倫自蟻巢脫離之後,便迅速趕回了此前小隊所在的矮坡。坡上已經聚集了另外幾支小隊,他們看到納茲的聯絡暗號趕了過來,聽說艾倫獨自去偵察蟻巢,幾個士官都不免擔心。唯獨哈勃一付漫不關心的樣子,且看著蟻巢的方向不時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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