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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空之上,一圈波紋驟然擴散。沉悶雷音裏,流雲疾走,一道火流破雲而下,拖行著熊熊烈焰斜投往下方大地。這裏是冰原南麵,丘陵起伏,矮山處處,卻無植被,一片荒蕪的景象。火流之中,馬森沉默地看著天空。劍爵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身烈焰盔甲,就是這具焰盔流逸散發的火焰在天空拖行,才形成了這道火流。


    那是馬森的刻印武裝。


    太陽突然在雲層中鑽出,墜下。


    真正的太陽當然不可能墜落地麵,那團渾圓的金光事實上則是坦格裏歐的武裝,淹沒在無法直視的金色光芒裏,大帝追著馬森而來。這輪金陽以超音速的速度疾掠,移動軌跡上不斷出現團團音爆。幾次音爆之後,馬森已經可以勉強看到金色太陽裏的坦格裏歐,正舉起拳頭做出攻擊的準備。


    馬森朝前指去,把把焰劍由無至有地出現在身體周圍。這時坦格裏歐揮動拳頭,半空中既響起重物破空的沉悶音嘯。一把把火焰長劍在馬森身前對接、組合,形成一個圓形劍盾。劍盾剛成型,坦格裏歐的鐵拳已經砸在中心一點處。密密麻麻的金色裂痕以拳鋒為原點,朝著劍盾四周擴散。


    便如馬森所預料一般,劍盾炸開,每把焰劍都給催化還原為源力火焰。這片火雲在半空迅速擴展,而馬森則加速自火雲中跌落,終於落到地麵。馬森調整姿態,以半跪之姿著陸,又被巨大的慣性推得向後筆直滑退。手和腳在地麵犁出深刻且焦黑的溝壑,足足退出百米,馬森才總算停了下來。


    這時太陽也落到地麵。


    整個荒原劇烈彈跳,著陸點上百平方的地麵先是往下一沉,再接著被衝擊波擠上了半空,以井噴般的方式朝著四周噴吐著股股沙龍。塵囂四起,上百噸的沙石噴往四周,堆起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土包。


    坦格裏歐往前走著,身上耀眼的金光漸漸退回體內,他全身騰起縷縷青煙,腳步堅定地向馬森的方向而行。


    馬森也站了起來,身上的火焰盔甲消失,沉默地看向大帝。


    “為什麽要這麽做,馬森。”坦格裏歐搖頭:“我想不通,你擁有權力、地位、金錢。除了王位之外,你擁有的不比我少。我把能給你的全給了你,可你為什麽還要背叛我!”


    “你不懂,兄弟。”馬森走了起來,側身對著坦格裏歐,伸手指了指大帝:“我要改變一些東西。你看,我們的祖先是給咱們留下挺多玩意,可那裏麵也帶有不少已經腐朽的東西。它束縛著我們,讓我們無法前進。而你本來可以打破它們,改變它們。可看看你,你什麽也沒做。既然你不想做,那麽就得由我來。考慮到你不會把王位送我,所以我隻能走上今天這條路。至於因此傷害到你的感情,我隻能說,抱歉。”


    “抱歉?”坦格裏歐眯了眯眼:“如果你覺得愧疚,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可以當什麽也沒發生過,甚至把公爵之位還你。”


    “別開玩笑了。”馬森揮了揮手笑起來:“你我都知道,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要如何當一切沒有發生?我倒是有另一個揭底,坦格裏歐,你不是想做一名自由騎士?現在機會來了,你可以離開,把王國交給我。我保證會把它打理得更加美好,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不是嗎?”


    “還有你的子嗣,我保證他們仍擁有現在的一切,甚至更多。而我可以發誓,我的子孫不會繼承這一切。當我死後,王位還是你,或者由你的子嗣繼承。”


    坦格裏歐從鼻子中噴出兩道熱浪:“你這是在逗我嗎?王位不是兒戲,怎麽能夠讓來讓去。”


    “馬森,你究竟想要什麽!”


    “我說的還不夠明顯?我需要權力,不是公爵,也不是將軍什麽的。而是國王的權力,我要用它來改變這個國家,讓先祖那些條條框框不用再束縛著我們!”


    “你剛才一直在說先祖什麽的,例如呢?”


    “例如,我們為何要保護娜迦族?兄弟,嚴格算起來,她們也是異族,或許是陰影公國後花園裏養的婊子。”馬森用力指著坦格裏歐:“她們明明有著可以救人活命的不老泉,卻一點也不準備跟我們分享。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護著她們,因為我們祖先那丁點兒承諾?”


    “不老泉……”坦格裏歐眼神暗淡了些許:“我明白了,馬森,你這樣做是徒勞的。不老泉救不了你妻子,我視她如自己的姐妹。如果不老泉可以救她,不用你去取,我早就求娜迦一族相贈了。”


    “你閉嘴!”馬森怒吼:“坦格裏歐,你是個偽君子。當日我去求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想要幹什麽。同時因為,你不清楚不老泉對娜迦一族意味著什麽!我豈能隨便答應你,而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你的妻子病危,可那時你已經拒絕和我聯係。”


    “你既然不肯幫我,那我就隻能自己來了,我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麽?拯救自己的妻子,不是每個丈夫應盡的義務嗎?”


    坦格裏歐點頭道:“是沒錯,可你不該把那麽多無辜的人拉進來。如果你的妻子知道,你覺得她會高興嗎?我聽說她的病情日益嚴重,難道你不認為,那是因為你做的這一切使她耿耿於懷。可你對她的愛,卻讓她無法阻止你。清醒吧,馬森,在這個漩渦當中,受苦最多的不是你,不是我,而是你的妻子!”


    “閉嘴閉嘴!”馬森抬起頭,眼神略帶瘋狂:“我不會停下來,也不能停下來。她的時間不多了,坦格裏歐。我的兄弟,這是我最後一次如此稱呼你。要麽你離開,要麽……死在這裏!”


    火光閃爍,馬森身上的烈焰之盔重新浮現。一把焰光流轉的長劍從地麵破土而出,然後是第二把、第三把,乃至無盡。數不清的焰劍從馬森的腳下升起,它們飄浮在劍爵四周,數量成百上千,而焰劍仍不斷出現。


    坦格裏歐輕歎閉眼:“看來隻有一種方式能夠讓你停下,馬森。”


    “那就來吧。”馬森勾了勾手指。


    金光複現,數以百計的金色光線從坦格裏歐的皮膚裏、盔甲縫隙中透射而出,並迅速連綿成片,最終荒原上又升起了一輪金色太陽。人在金陽之中,坦格裏歐開始奔跑起來,他筆直衝向馬森,無匹氣勢當即湧去。馬森猛然轉身,正對大帝,千百把焰劍立刻劍鋒齊指,其中一把嗡嗡輕震,忽的掠出,拖帶著一竄尾焰射往金陽。


    跟著焰劍接二連三地攢射出去。


    萬劍飛掠,猶如魚群歸海,密密麻麻的長劍根本沒有規避的空隙。坦格裏歐也不準備規避,金色太陽就這麽強硬地撞進劍潮中,焰劍撞在金光之上,擦出一道細細紋路,便給坦格裏歐的力量震爆。大帝不斷朝前推進,爆炸連綿不絕,無數火球閃現,衝擊的氣浪發出尖銳的嘯音,響徹著整個荒原!


    終於太陽從劍潮中穿出,和馬森相距仍有十米,大帝卻舉拳就砸。拳鋒一動,馬森已經衝天而起。劍爵身後,相隔百米的一座矮山突然劇震不休。山體中心處出現一片蛛網般的裂痕,跟著矮山解體傾塌,轉眼轟倒,滾落無數碎石。


    馬森躍至高空,雙手虛抬。地麵劍潮忽的飛起,在荒原上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半空轉折,再如同九天垂瀑般向坦格裏歐落去。


    劍如雨下!


    坦格裏歐雙足頓地,荒原大地之上,一輪金陽冉冉升起。頂著劍雨,坦格裏歐逆衝而上。馬森的身體開始跌下,他雙手伸出,隨意捉住兩把焰劍迎向太陽。相距甚遠,劍爵雙劍不斷劃出,每劃出一劍,便有一波強悍至無以形容的劍氣掃下。坦格裏歐則雙拳連揮,沉悶至令的拳風不斷淩空擊爆劍氣,於是兩人間的虛空焰光電火驟生乍滅。


    轉眼之間鐵拳和劍氣不知道交鋒了多少次。


    終於兩人在半空相遇。


    一顆拳頭從金光中鑽出,平白無奇地往馬森胸口推去。


    天地風雲變色,氣浪狂卷,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這一拳所帶動。


    馬森大喝,一劍劈在大帝的拳鋒之上。


    驟然一陣密密麻麻的雜音響起。


    焰劍寸寸崩裂,馬森如斷線風箏般倒飛了出去,耳鼻溢血。


    那顆拳頭也縮了回去,坦格裏歐也朝地麵降去,而體表那輪太陽光色要比方才暗淡了不少。


    馬森先一步落到地麵,他抬頭仰望那從天而降的金色太陽。雙手高舉,虛握。那漫天飛舞的焰劍掠至馬森的頭頂上,焰劍不斷組合,飛塊拚湊出一把十米來長,通體焰光噴薄的巨型光劍。馬森雙手虛握這把巨靈之劍,朝著半空那輪金陽用力揮下。


    巨劍緩緩斜落,劍勢如山傾海崩,簡單粗暴地轟落下來。人在金光之中,坦格裏歐神情凝重,雙手伸出,朝著半空落來的巨劍遙空虛握。兩股力量當即在半空強硬碰撞,一股股絕然大音不斷掠過這片冰原,擴散至極遠之處。


    人在馬上,艾倫眯了眯眼。他和朱裏安此刻距離兩大強者交手的戰圈尚遠,從這個距離看去,隻能看到一把焰光之劍壓著那輪金色太陽朝大地落去。


    當兩者落到地麵時,整個天地為之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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