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小鎮,阿蘭出現在鎮子後麵一個工廠廠棚前。這個工廠已經荒廢多時,廠區用一圈鐵絲網圍了起來。很多地方鐵網已經卷開,底下則長滿了槁草。一扇鐵門則倒下了半邊門扉,剩下另一邊在陽光下有氣無力地搖晃著,發出“吱吱”的聲音。


    走進了門,經過一片碎石地。地上到處可以看到頑強的雜草從石頭縫裏鑽出來,在風裏搖搖擺擺。不遠處堆放著幾根水泥石管,其中一根管道裏伸出兩條腿,有人鑽在裏麵睡覺。可在這個鎮上,你永遠不知道裏麵的是睡懶覺的閑漢還是一具屍體。


    阿蘭沒有興趣知道,他走到廠房的大門前,廠房是混凝土鋼筋結構的建築,所以它看上去很敗破,很多地方外牆已經裂開一條條縫子,可它還很結實,至少還能夠熬個十幾年才倒塌。在鎮上,這樣的建築是難得的,它可以擋風遮雨,是比那些棚戶和鐵皮屋更理想的住處。


    當然,隻要有人類的地方就會有階級,哪怕像這樣破落的小鎮也不例外。而好東西,向來隻有上層階級的人才能夠享受,所以這樣一處廠房,也就隻有鎮裏最有地位的人才住得起。


    鎮上最有地位的肯定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鎮長,而是眼鏡蛇勞迪。勞迪是這個鎮子真正的主人,而在兩年前,他還是上任主人其中一個手下,不過在他幹掉了那個叫沃崔的男人之後,鎮子就是他的,包括了十幾名懶漢閑人,外加幾把老式的自動步槍。


    鎮子裏,有槍就有一切。


    所以在阿蘭推開門的時候,聽到從工廠遠處傳來女人的呻吟聲時,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就算是這麽一個小鎮,最起碼的娛樂還是有的。


    “什麽人?”


    “站住!”


    從左側的機床和右手邊幾個胡亂堆在一起的貨箱上翻下來幾個男人,其中一個赤膊著上身,褲腰上插著把手槍,其它人則拿著木棍或砍刀,一付典型的地痞模樣。


    阿蘭微笑道:“我要見勞迪。”


    那腰插手槍的男人歪著嘴笑:“勞迪老大也是你想見就見你?你以為自己是聯邦總統啊。”


    阿蘭搖了搖頭,突然抬起手,手中是把銀色的手槍,槍上幾道緋紅色的紋路亮起,一枚豔紅的源力子彈轟了出去,沒入那男人的腦袋。男人愣了愣,片刻後整個腦袋像敲裂的西瓜般爆開!白的紅的液體濺了旁邊幾個男人一頭一臉,他們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被恐懼取代,接著發出尖叫四處跑開。


    廠房盡頭處一個辦公室的門被人從裏麵踢開,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提著把步槍走了出來大叫道:“誰他媽敢在我這裏搗亂!”


    辦公室裏還另有兩個男人提槍衝出,他們穿的衣服和剛才的地痞差不多,可無論眼神還是動作卻淩厲得多。這兩人一出辦公室就各尋掩物,進入戰鬥狀態。那戴眼鏡的男人當然就是眼鏡蛇,勞迪眯了眯眼看向阿蘭,再看了看地麵無頭的屍體冷笑道:“你膽子不小,敢在這裏殺人。”


    “殺一條狗,我還是有這個膽量的。”


    阿蘭脫掉鬥蓬,把一枚紋章別到領口上。那是個金色飛鷹的紋章,看到這個紋章,勞迪臉色大變。突然扔掉槍整個人撲到地上咆哮道:“原來是大人來了,您也沒事先通知一聲,不然我可以親自到鎮外接您,也就不會有這些誤會了。”


    那兩名幹練的保鏢看到那個紋章也立刻收槍敬禮,可他們行的竟然是聯邦軍禮。


    阿蘭搖頭道:“我本來就不願讓人察覺行蹤,你要真到鎮外接我,那我才要頭痛呢。那些人呢?”


    這個勞迪是阿蘭在地表培養的棋子之一,至於那兩名保鏢事實上就是聯邦軍隊裏的士兵,在阿蘭的安排下他們給勞迪充當護衛,不然隻憑一肚壞水的勞迪哪坐得上老大的位置。阿蘭說完,勞迪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說:“大人,他們就在下麵。”


    “他們最近有沒什麽異常?”


    勞迪苦笑道:“大人,他們把地下廠區占為已有。非但不準我接近,還派了守衛。我也就每隔幾天給他們送吃的時候才有機會朝裏麵看幾眼,大人,他們好像在造什麽東西。”


    “帶路吧。”阿蘭說。


    從一條安全通道往下走,很快阿蘭就看到地下廠區的大門。這裏以前是工廠的地下車間,荒廢了之後便用一條手臂粗的鐵鏈把大門鎖起來。他們才從樓梯口走出來,幾個光點就滿到阿蘭的身上,從大門處的陰影中響起古怪的聲音:“站在那,人類。”


    用的是地球人類語言,可發音古怪,聽著拗口。接著陰影裏響起某種機械運作時的輕響,先是亮起兩點紫光,接著一個鐵甲人從陰影中走出來。對方身高超過兩米,光頭,皮膚灰白。身體套在了裝甲裏,裝甲上流動著陣陣規律的光芒。鐵甲人的右腕完全就是把手炮,炮口正對準了樓梯口。隻要他願意,一炮就可以將整個樓梯口轟成灰燼。


    阿蘭哼了聲:“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盟友?”


    鐵甲人顯然知道他的身份,閃爍冰屑微光的眼裏掠過幾分嘲弄的意味,他說:“是否盟友由陛下說了算,而不是你。”


    “少說廢話。我要見你們的安朵斯將軍。”阿蘭有些不悅道。


    這名尼爾姆人戰士冷冷地點點頭,在阿蘭幾人抬步欲行時,他用手炮指了指阿蘭道:“隻能你進來,其它人在外頭等著。”


    勞迪幾人隻能止步。


    走過尼爾姆人身邊時,阿蘭突然用他那魔能手槍點在鐵甲人的胸口道:“下次再用你那手炮對著我,我就轟開你的腦袋。”


    尼爾姆人眼中亮起紫光,胸口起伏,從喉嚨中發出壓抑的低哮。他低下頭,狠狠地瞪著阿蘭。這時陰影中又走出一名戰士,這名戰士用力把同僚拉開,然後對阿蘭道:“人類總統,請吧。”


    阿蘭這才冷笑一聲收起了槍,跟那名戰士走進地下車間。


    車間裏顯得昏暗,兩邊隻有幾盞煤油燈充當照明。昏暗的燈火裏,前方又是一道門扉。隻是這道門扉顯然不是車間原先的產物,它在火光下有著明顯的金屬質感。在金屬大門前有兩名尼爾姆人守衛,他們看到阿蘭時側身讓開。領著阿蘭那名戰士上前把手放到大門上,手掌邊緣立刻遊離出一圈轉折的紋路,大門朝四邊縮退,露出一條通道來。


    阿蘭走進通道,眯了眯眼說:“這是你們的星艦?”


    尼爾姆人沉默末答,可阿蘭已經有答案。剛才那扇大門直接連通的是異星戰艦,這些尼爾姆人竟然將戰艦弄到地底,而勞迪他們卻毫無所覺。


    通過光隱會的秘密渠道,阿蘭和尼爾姆人的皇帝卡加索達成了合作的關係,上次的黃昏之子事件裏,阿蘭便從卡加索手上得到了一些秘密力量,那裏麵就包括了尼爾姆人的將軍,擁有暴怒之稱的安朵斯,以及一支精銳的戰術裝甲部隊。隻是當時安朵斯在秘密潛越星際防線時遇到一點意外,這才沒趕上了鐵獄事件。


    後來則給阿蘭用在了襲擊光隱會高級成員a的行動裏,而安朵斯也間接地向阿蘭證明了自己的實力,a在這名尼爾姆將軍手中全然沒有反擊之力。


    當星艦指揮室的大門打開時,阿蘭就看到了安朵斯。這個尼爾姆人聽說還是和基德人的混血兒,在阿蘭所能夠拿到的情報裏顯示,安朵斯出生在機械之星上。可因為血統不純的原因受到排擠,安朵斯在接受第一次機械改造後就離開了機械之星,並加入了卡加索的部隊。


    他用自己的實力得到卡加索的認同,並成為了卡加索手下其中一名將軍。現在,安朵斯正大刺刺坐在艦橋的座椅上,縱使見到阿蘭,他也全然沒有一點起身迎接的意思。阿蘭眯了眯眼,道:“安朵斯將軍,我要和卡加索陛下聯係。”


    安朵斯一手托著臉頰,漫不經心地說:“人類總統,這點小事就得讓你親自跑到這裏來,難道你的能力就隻有這麽點?”


    阿蘭哼道:“我的能力用不到你來懷疑,能夠決定與我合作與否的也不是你,而是卡加索陛下。我必須提醒你,將軍,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浪費卡加索陛下的時間,而浪費陛下的時間,就是在荒廢尼爾姆人的未來。”


    安朵斯笑了起來:“所以我一向不喜歡政客,你們的嘴巴遠比拳頭厲害。”


    將軍揮了揮手:“替我們的總統先生聯係陛下吧。”


    從兩人的頭頂降下一個三角型的金屬裝置,它落到地麵之後,從三個頂端各彈射出一束光線,分別是紅藍黃三色光線飛快在半空交織著。片刻後,一個立體影像就出現在阿蘭的眼前。影像裏是尼爾姆人的魔君卡加索,盡管隻是一個立體成像,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影像開始有些閃爍,當它穩定下來後,卡加索翻了下眼睛,阿蘭頓時生出被注視之感。


    “看上去你的氣色不太好啊,總統先生。”


    阿蘭笑了笑:“卡加索陛下也會察言觀色了,那麽陛下不妨再看看,我這次聯係您的目的是什麽?”


    卡加索也笑了起來:“就像我剛才說的,你的處境並不好。雖然我不在地球上,可是收集一些信息還是辦得到的。而就我拿到的情報來看,總統先生快走投無路了吧?那麽,你是否考慮我之前提過的建議?”


    “我考慮過了。”阿蘭收起笑容,臉色凝重地說:“沒錯,我的確已經沒有其它更好的選擇,所以我決定接受你的建議,陛下。”


    卡加索微微前傾,一雙眼睛紫光大作:“你會發現,這是個明智的決定。我們各取所需,總統先生,一切遵照我們所約定的來,我們將瓜分地球的資源,而你將是最大的贏家。”


    “那麽,陛下決定什麽時候開始這個行動。老實說,我的時間很緊迫。”


    “不會讓你等太久的,總統先生。但是有一點,在我們正式啟動整個計劃之前,我需要看到你的誠意。”卡加索笑眯眯道。


    阿蘭皺眉:“陛下的意思是?”


    “我要你們聯邦在星際防線的軍事部署信息,一來嘛可以讓我看到總統先生的誠意;二來,這也是行動所需不是嗎?”


    阿蘭點頭:“我明白了,事實上我已經準備好了。”,他拿出一個袖珍儲存器,說:“這裏麵有天狼星軍團最近三年的軍事部署信息,不過我要提醒你,天狼星和我一向交情不是太好,我也拿不準這裏麵的信息是否百分百準確。而且溫莎貝洛那個小女人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我甚至懷疑她每年遞交給聯邦的軍事報告有多少真實的成份,或許真正的信息隻存在她的腦袋裏。”


    “這點不用你擔心,本來就沒有計劃是百分之百穩當的。”卡加索道:“我會盡快安排行動,你就等我的消息好了。在行動沒有開始之前,安朵斯將軍將全力配合你的任何行動。”


    阿蘭向安朵斯看了眼,冷笑道:“我看將軍不太願意配合啊。”


    “那是之前,現在則是另外一回事。你說對嗎,我的將軍?”


    安朵斯站了起來,大步來到阿蘭眼前半跪下去道:“那是當然,我樂意為您效勞,總統什麽。”


    他抬起頭笑了,隻是笑容讓阿蘭感到不舒服。


    “那就這樣吧,期待下次見麵,是在這顆星球上,卡加索陛下。”


    阿蘭看了一眼旁邊仍半跪著的安朵斯,向卡加索告別。這裏的氣氛讓他十分不快,他不喜歡這種被動的感覺,可以往的聯係渠道已經不安全了。阿蘭可以肯定,現在無論光隱會還是豪門,甚至舊黨那邊都會監聽他的一切通訊頻道。要讓外界知道他和尼爾姆人聯係,那不管外界是否懷疑他這個總統身份,他都無法再繼續扮演莫比特,甚至會給丟進聯邦監獄裏。


    要不是因為有這些顧慮,他何須想方設法地來到地表,通過尼爾姆人自己的通訊頻道和卡加索取得聯係。


    離開了小鎮,回到巴比倫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外界對於他這次悄然前往地表的行動一無所知,在撇掉光隱會另立門戶之後,阿蘭同樣暗中培養了一名替身,以便在他需要的時候繼續以莫比特的身份出現在外界的視線之下。隻是為防止自己曾經幹過的事落到自己頭上,每過一段時間,阿蘭的替身就會神秘消失,然後新的替身就會補上。


    他小心翼翼地過著每一天,特別是在尼爾姆人的行動在既的這段時間裏,他可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差錯。


    回到住處後,他洗了個澡,然後又精神奕奕地出現在鏡子裏。當他換回莫比特慣著的軍裝時,看到上衣左側胸口別了一個徽章。這個徽章本來應該別在右側的,現在出現在左側,顯然給人動過。他神色淡然地取下徽章,用手輕輕在上麵一壓,徽章的底層裂開,裏麵露出一張字條。


    阿蘭特展開看了眼,然後兩手一搓,紙條就成了灰。他重新從衣櫥的抽屜裏拿出一個新的徽章戴上,這才大步走出居所。房子外頭已經有一列車隊在等候,今天是他有一個繼任演講的活動,行程緊湊,他甚至得在路上用餐。阿蘭鑽進了為首一輛車裏,自然有助手奉上早餐,以及提醒他演講時需要注意的事項等等。


    阿蘭一邊聽著,一邊卻想起那張字條上的信息。


    小心,光隱會將襲擊地麵運輸隊。


    那是威娜留下的信息,可阿蘭十分懷疑這個信息的真實性。自從上次鐵獄事件後,威娜和他已經很久沒聯係了。在阿蘭所控製的一切渠道裏都得不到關於這個女人的半點消息,而現在,她卻突然留給他這樣一個信息。


    阿蘭眯了眯眼,笑了起來:“威娜,看來你已經和老朋友見麵了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以前你可從來不會用‘小心’這樣的字眼,什麽時候你這麽關心我了。”


    “襲擊地麵運輸隊?”阿蘭搖了搖頭:“八成真正的目標是我才對吧,也好。正好那件事我還沒想好要怎麽不著痕跡地推出來,現在倒是一個機會。”


    他抬起頭,對助手微笑道:“我要打個電話。”


    今天的演講活動安排在黎明廣場,按照既定的行程,在今天九點整,總統的車隊將會開進金翼大街,屆時車隊會緩慢前進,阿蘭則會露個臉和人們見麵,以便提升親民度。一大早,金翼大街已經擠滿了巴比倫上的居民,這樣的活動對人們來說和節日無異。而且人們緊迫地想知道,在發生了鐵獄事件、又讓光隱會傳出真假總統之說後,阿蘭所扮演的這個莫比特會如何應對這些事情。


    於是九點沒到,人們已經成群結隊地湧上金翼大街,放眼看去,大街兩邊人頭攢動,密密麻麻地偌大一片人潮,也不知道擠了多少人。人這麽多,所以當文森特喬裝成一個護衛走上街頭時,人們並不知道這個工作證上寫著“歐伯”的男人竟然是光隱會的首領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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