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嗎?”


    已經恢複常態的蘿拉看了艾倫一眼,後者站在藍魔的旁邊,微笑著擺擺手,於是蘿拉便往回走。〈在她前麵,白和貝爾摩德一左一右摻扶著哈勃,翠絲麗則早回城裏去了。除了遠處火角魔把戰死同類以及各種蜘蛛的屍體拖往它處之外,便再沒有其它人了。


    除了艾倫和藍魔。


    藍魔在帽子中咳了一聲,說:“你為什麽放過婭米。以你最後了結盧西那一刀的度,如果有心要殺婭米的話,她絕對逃不掉的。”


    艾倫把破滅讚歌往地上一插,抬頭看著天空說:“據我所知,大荒地上並沒有你們這樣的人物。那些大人物也不會和盧西聯手,所以我猜,你們是她的人。”


    “她?”


    “羅多之書裏說的那個女人,不是嗎?”


    藍魔語氣一肅道:“什麽她她她的,那是愛麗絲大人!”


    “原來她叫愛麗絲……”艾倫點頭:“看來我沒有猜錯,在此之前,我和你們那位愛麗絲大人見過一麵。想來這空間斷層,應該也是出自你們那位大人之手吧?”


    “那是時光之幕,它能夠封鎖全境,讓遺落之境隻能進不能出。”藍魔的聲音裏又多了幾分傲色:“你應該感到榮幸,愛麗絲大人認定你是這次狩獵的目標。除了我和婭米之外,其它將軍也會以你為目標……”


    艾倫揮手打斷他的話:“我可沒興趣當你們的獵物,同時,也不願意和你們大人那樣強大的人物為敵。但不要誤會,我並非害怕,隻是沒有必要罷了。”


    “本來因這空間斷層的存在,我打算深入遺境。不過現在沒有必要了,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裏。所以我放了你那同伴一馬,也沒有殺了你,就是希望你們那位大人明白,與我為敵並沒有什麽好處。”艾倫皺眉:“我隻見過她一麵,和她之間根本沒有任何仇恨可言。如果她依舊糾纏,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藍魔笑了起來:“年輕人,如果大人真要殺你的話,你以為可以活到現在嗎?所謂的狩獵狂歡,對於大人而言不過是一個娛樂節目罷了,同時也用來磨礪我們這些將軍。再者,先不說你能否打敗大人。縱使能,若無大人的同意,你覺得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離開遺境嗎?”


    艾倫沒笑,淡然說道:“如果是昨天之前,還真做不到。現在,我能。”


    他語氣平淡,仿佛僅在描述一個事實。


    接著攤手虛捉,插在旁邊地麵的破滅讚歌落到手中。艾倫抬手一劃,但似乎沒有什麽事生。藍魔腦袋雖在帽子裏,可陰影中卻有兩點藍光大盛,這個將軍同樣在看著天空。直到片刻之後,空中才響起轟隆雷動。那交織著各種顏色的光幕突然裂開,仿佛被無形的刀刃撕開般,出現了一道犬牙交錯的裂縫。在裂縫的另一邊,可以看到外界的天空和陽光。


    這個現象大約維持了幾秒後,裂縫再次合攏,時光之幕又恢複如初。


    可藍魔已經說不出話來。


    這是從來沒有生過的事,一個人類竟然能夠斬開時光之幕,那麽遺境的封鎖對他而言便再無任何意義。


    艾倫把解除覺醒姿態的惡魔禮讚收回腰後刀鞘,安靜地看著地上藍魔道:“這樣你懂了吧,你們的封鎖已經對我不起作用。我希望你們那位大人也不要再來糾纏我,相信她應該清楚,那樣對她對我都沒有好處。那麽,你可以自己回去嗎?”


    “我……”


    藍魔正要說話,突然一震。艾倫也覺察到一股恢宏龐大的意誌正從雪原西麵的方向滾滾而來,他眯了眯眼,輕聲道:“看來是你們那位大人自己來了。”


    他們的頭頂上,光幕開始扭曲起來,漸漸形成一個女性的臉孔,正是艾倫當時見過的那個女人,也既是藍魔所侍奉的幽堡之主愛麗絲!


    愛麗絲並沒有親至,僅是意誌降臨於此地。藍魔掙紮著要起來,那光幕上巨大的女人臉孔緩緩說道:“在那躺著吧,藍魔,不然真會要了你的命。”


    藍魔這才乖乖躺著不動。


    接著愛麗絲“看”向艾倫,巨臉上勾勒出一道優雅的笑容:“老實說,你給了我許多意外。非但氣息和他相似,甚至可以斬開時光之幕。我應該怎麽稱呼你,強大的人類啊,你有資格讓我記住你的名字。”


    艾倫倒也幹脆,直接報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道:“愛麗絲小姐,我想這場遊戲應該結束了吧。正如我剛才和貴屬所說的一般,你我之間的爭鬥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來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在我看來,意義要遠比你相信中大。”


    艾倫皺眉:“難道說你還要繼續戰鬥?”


    “不,恰好相反。”愛麗絲淡淡道:“我想邀請你見麵,艾倫。藍魔會帶你來見我,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而且,我會送給你一件大禮。”


    “什麽大禮?”


    愛麗絲故作神秘道:“等你來了就知道。”


    艾倫笑了:“如果我不去呢?你打算重啟戰事?”


    “不,你會來的。”愛麗絲搖頭說:“我知道你是什麽,年輕的黃昏之子,看上去你還沒有完全覺醒呢。”


    艾倫笑容一僵,然後苦笑道:“這是怎麽了,好像現在是個人都知道黃昏之子似的。”


    “事實上,很多人並不知曉。怎麽樣,現在有興趣和我見一麵了嗎?”


    “我知道如果我不去,你有的是手段讓我自己送上門去。既然這樣,我何不大方一回。”


    “很高興你這麽說。”愛麗絲欣然道:“你可以帶上一些同伴,但不能太多,我想這樣你可以放心一些吧。除此之外,為了顯示我的誠意,呆會我會撤掉時光之幕。如果你想反悔的話,我不會阻止你離開的。”


    “期待早日和你相見。”


    留下這最後一句話,那光幕上的人臉漸漸消失,愛麗絲的意誌也迅遠去。在她的意誌完全消失在遺境深處之後,那天空上異彩變幻的時光之幕也開始漸漸淡去,直到天空再次恢複成以往那種昏暗的模樣。


    愛麗絲果然撤去了時光之幕。


    艾倫望著那昏暗的天空有幾分出神,片刻後才看向藍魔說:“你這個樣子,還能帶我回去?”


    “當然可以,隻是要付出些代價罷了。”藍魔突然身體抽搐起來,這個樣子維持了將近一分鍾後,他那條手臂漸漸失去光澤,變得如同一截灰敗的樹幹無異。接著帽子裏有東西鑽了出來,先是幾條藍色的觸手,它們在地上卷過,拉出了一個古怪的生物。


    它的樣子就像把一個大腦塞進水母裏,在那一層半透明的肉膜下可以看到一個藍色的大腦,上麵每道腦溝都清楚無比。下方長著一叢肉須,肉須從根部至尾端,顏色從透明漸變至深藍。這時那水母似的東西往上一抬,翻起了兩顆藍色的眼珠,接著藍魔的聲音直接在艾倫的腦海中響了起來:“之前這具身體已經無法使用了,你得給我一具新的身體。不用活的,屍體也行,但不能死太久。”


    艾倫算是對阿加雷斯上的生命有一個全新的認識,當他找來盧西的手下,那個叫蘭多的強者屍體時。就見此刻如同一個水母的藍魔從蘭多屍體的大嘴裏鑽了進去,接著蘭多嘴中便不斷流出一些青藍相間的液體。片刻之後,蘭多的皮膚開始變得透明,且轉變成了藍色。最後緊閉的眼睛翻了起來,看到那雙藍色的眼睛,艾倫知道藍魔重獲新生了。


    他站了起來,稍微活動了下身體,並把給白折斷的關節壓回原位,且利用肌肉收束固定,然後道:“這個身體比之前差了些,不過勉強還可以用了。”


    看著新生的藍魔,艾倫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他見過不少怪異的生命,可像藍魔這樣本體脆弱,卻可以用寄生的方式獲得強者身體的生命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麽,你打算什麽時候動身?”藍魔問道。


    “明天。”


    藍魔點了點頭,直接在雪地裏坐了下來:“我就在這裏等你。”


    遺境之地的時光之幕升得突然,撤得更突然。


    幾乎在時光之幕撤掉的同時,遠在魔環城裏的斯伯納克就立時感應到。如今暗影大廳裏空曠冰冷,自從那天時光之幕升起來後,斯伯納克便不準任何人踏進大廳。這讓暗影堡裏大小官員以及一坐美姬都鬆了口氣,至少不必擔心突然哪一天自己就暴斃在暗影大廳裏。


    此刻,全身猶如一片幽影般的魔王正站在大廳狹長的窗口邊。縱使窗外那從大斷層外艱難投進的難得陽光落在窗沿,卻像是被一股無形之牆阻擋一般,絲毫無法延伸進窗內大廳,更別說照在斯伯納克的身上。不現容貌身形的魔王僅伸出一隻戴著猙獰黑鐵手套的手掌放在窗沿,屈起一指,那鋒利如爪的指端輕輕敲打著。


    魔王沒有說話,他的心思深沉得猶如那廳中的幽影,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思索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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