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


    愛麗絲身體蜷縮在一起,隻有抱緊自己,才會覺得世界沒那麽空洞,才會覺得有那麽一絲絲存在感。她埋首於雙臂之間,喃喃低語:“納伯,我愛那個孩子。可他要對付大人,難道我想殺他是錯誤的嗎?愛麗絲無法理解,我要怎麽辦,大人?請教教我……”


    “你隻要,呆在那別動!”


    黑暗裏,愛麗絲抬起頭,臉上一片迷茫。


    漸漸的,黑暗中有一絲光亮。然後光芒漸漸地壯大起來,它明亮、溫暖,一如多年前那個男人離開時的早上。愛麗絲動了動,緩緩地抬起手:“是你嗎?大人?”


    “把你的手給我,愛麗絲。聽到的話,就給我把手伸過來!”那個聲音如是道,它洪亮,足以驅散一切陰霾。


    愛麗絲的臉上有了一道釋然的笑意:“是,大人。如果是大人的話,無論什麽樣的話,愛麗絲都會照做的。”


    她在黑暗裏伸出了手,探向那片光明。


    接著有人捉住了她,那是個溫暖有力的手掌,他在光芒之中用力拖取,拉動著愛麗絲離開那片黑暗。愛麗絲滿臉笑容,如同要迎接那個男人的回歸,然後有種穿過某物的感覺,終於,她看到了他。


    同樣是銀灰色的頭發,同樣英俊且年輕的臉孔。歲月悠悠,仿佛時光也無法在他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我的大人啊……”


    愛麗絲喜極而泣,用力地抱緊他,感受著他胸膛中有力的心跳,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這一切都在告訴她,他回來了。


    艾倫抱著愛麗絲。


    在精神世界裏,當他的質問讓愛麗絲陷入矛盾之中後,艾倫知道機會來了。他脫離了精神國度,當在物質界裏重新張開眼睛時,便看到嘉德女皇一動不動。艾倫直接用破滅讚歌在女皇的胸口蟲甲上開出一個缺口,順利地進入胸腔,隻見愛麗絲仍末清醒過來。他便切開那些包裹著愛麗絲的生體組織,最終把她給拉了出來。


    不過,顯然愛麗絲把他錯當成了某人。艾倫也無從計較,抱著赤身裸體,渾身沾滿粘液的她離開了嘉德女皇。來到地麵,艾倫連忙脫下自己的外衣給愛麗絲穿上。接下來則是等待,等愛麗絲自己清醒過來。倒是沒讓艾倫等太久,幾分鍾後,愛麗絲的意識開始恢複。在脫離了嘉德女皇之後,她的心智似乎也恢複正常,至少雙眼裏沒有之前那種瘋狂。


    她看清艾倫之時,心中微感失落,但當年創造者對她的請求,卻是字字如在耳中。她並末忘記這些事,隻是選擇性地遺忘。仿佛隻要這樣,就像創造者還會再回來一般。可現在她知道,創造者是不會再回來了,因為另一個黃昏種就在她的眼前。


    “你怎麽樣?”艾倫試探道。


    愛麗絲閉上眼睛,歎了口氣道:“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夢。一場惡夢。”


    “聽你這麽說,那我就放心了。”艾倫收回破滅讚歌。


    愛麗絲張眼道:“那麽,斯伯納克真的離開了?”


    “嗯。”艾倫道:“前不久他向艾達華得發動了一場戰爭,把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都算計了進去。目的則是從艾達華星取走一樣東西,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拿的會是什麽。總之在拿到那件東西之後他已經丟下整個帝國,魔影國現在由我統治了。”


    “還真像他的風格。”愛麗絲緊了緊身上的長衣,然後站了起來,就這麽當著艾倫的麵前把長衣的扣子係緊,看樣子打算把這件衣服據為已有:“那個孩子總會對新鮮的事物樂此不疲,在他眼中,帝國也不過一個玩具,而他已經玩厭了吧。隻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麽多年過去了,他仍在收集關於創造者的信息。所以他在艾達華星所拿走的東西,也一定與之有關。”


    “我說愛麗絲,其實現在你也應該明白了吧,創造者和我一樣都是黃昏種。據我所知,如果我在這裏的話,那麽創造你的黃昏種應該……”


    “應該是不會回來的了,事實上我比誰都清楚,隻是不願承認罷了。”愛麗絲自嘲道:“畢竟,女人是最會騙人的,包括欺騙自己在內。”


    她指向荒原深處:“卡農黑門是創造者遺留下來的產物,按照他的吩咐,這處遺產將留給他的後裔。”


    “我?”艾倫指著自己。


    愛麗絲搖頭:“不,創造者所說的時機還沒出現,所以你是黃昏種,可是否留給你還兩說。”


    艾倫想到了安傑羅妮,難道創造者的意思,是要把遺產留給完全覺醒的黃昏之子?那又是為了什麽?


    這時,嘉德女皇動了下,然後發出低沉的叫聲。愛麗絲抬頭道:“你說的沒錯,卡農黑門的力量本該在那個時機到來後轉交給創造者的後裔,我為了一已之私而動用了它。現在我得彌補,至少,女皇必須回到原來的地方,等待自己蘇醒之際。”


    她向嘉德女皇走去。


    “等等。”


    “沒關係的。”愛麗絲回過頭來道:“現在的我不會再給女皇影響了,我讓它重新沉睡後,就會回古堡去。在那之前,可以先去古堡等我嗎?”


    “好吧,既然你這麽說的話。”艾倫想了下,問:“愛麗絲,那個,創造者長得跟我很像嗎?剛才,你好像認錯了。”


    “是啊,很像,畢竟你們有著相同的基因。”愛麗絲微微一笑:“剛才,很感謝你。謝謝你的擁抱,它拯救了我。”


    “如果一個擁抱可以救你,我不介意多抱幾次。”


    這天,本來已經入侵了南線多個城市的蟲群,忽然在同一個時間撤離。由於匯合後蟲群的數量很多,本來打算追殺的戴弗琳也隻能打消了這個主意。將軍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可本能覺得應該和艾倫有關。


    艾倫則和銅武回到了古堡,在等消息的諸多將軍見到他們兩人,當下把他們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銅武沉默地站在一邊,艾倫則笑了笑道:“這些問題,還是等愛麗絲回來後你們自己問她吧。”


    聽到他這句話,將軍們終於放下心來,艾倫此言無疑是告訴他們愛麗絲會回來,再沒有比這更鼓舞人心的了。果然,在三天之後,愛麗絲回到了古堡。隻是看到她赤腳從一隻火星螳螂上跳下來時,將軍們的臉色不是很自然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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