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不算明亮的大廳裏,在大廳的穹頂上垂下一個屏幕。屏幕裏正放映著聯邦衛星實時傳送的畫麵,畫麵中是諾曼城。從高空看,諾曼城現在亂成了一團,城市的街道被人群擠滿,數十萬的平民湧上街頭,就像一群行軍蟻。他們燒毀汽車,於是城市中升起一條條黑色的濃煙。他們開始向市中心湧去,那裏光隱會的官員已經聚集了士兵封鎖了幾個街區,可以看到平民和軍隊正發生著衝突,不時有火光噴起。


    諾曼城現在已經變成一片混亂,雖然不至於陷入無政府狀態,但光隱會的餘孽是很難收拾這個爛攤子。


    “艾倫這個家夥,是故意這麽做的吧。”坐在椅子上的溫莎貝洛褪下軍裝,隻穿了條寬鬆的連身睡裙。她盤坐在椅子上,坐姿隨意,兩截光滑的小腿從裙子裏伸出來,光是那曲線就足以叫男人變成瘋狂的野獸。她手裏還捉著一支酒瓶,頭發隨意披散,樣子哪有半分聯邦元帥的威嚴,倒更像一個窩在自己家裏享受生活的小女人。


    一灰一黑兩條不同顏色的馬尾被風吹起,劃進溫莎貝洛的視線裏,貪狼看了過去,視線落在另一道嬌小的身影上:“這個做法可是和魔索星上如出一轍,不是嗎,凱瑟琳?”


    坐在溫莎貝洛不遠處的,正是應該呆在伊甸園的凱瑟琳。但這個年輕的聯邦上將,現在卻和溫莎貝洛在一起。凱瑟琳身上穿的是聯邦全新為其訂製的製服,和死亡傳播一樣底色為黑,隻是標誌卻換成一把金色的鐮刀,象征著凱瑟琳那死神的稱號。


    凱瑟琳嘴角微微牽起一個弧度:“光隱會的餘黨勢必無法收拾殘局,所以他們的結果可想而知,除了接受聯邦的條件之外,他們已經沒有其它路可以走。因為艾倫已經明確地告訴了他們,哪怕他們把平民綁在一起也沒有用。而文森特,就是輕視了一位至尊的強硬決心,才落得這般下場。”


    “至尊……”凱瑟琳喃喃道:“當年那個就連我也可以輕易鎮壓他的家夥,現在一轉眼,已經成為那麽耀眼的存在了嗎?”


    溫莎貝洛發出一陣高亢的笑聲:“沒想到姐姐竟然教出一個至尊來,這可得永載史冊。至尊的老師,聽上去倍感有麵子啊。”


    凱瑟琳翻了個白眼。


    笑完之後,溫莎貝洛喝了一口酒。把酒瓶放下,她坐直了身體,撓了撓頭道:“喂,你真不打算告訴他?”


    “我說過一百遍了。”


    “怎麽說他現在也是至尊……”


    “那又怎麽樣?”凱瑟琳搖頭說:“比起我來,宇宙黃昏更加重要,我不想讓他分心。”


    “真是的,說不定阿加雷斯上有和大地之母差不多的生命呢?”


    凱瑟琳輕聲道:“就算是大地之母的心核,也未必可以解決我的問題,何必讓他為我浪費時間呢。”


    溫莎貝洛怒道:“你也是他的女人,保護自己的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麽能說浪費時間。何況,我很清楚他那個人,如果讓他知道你的情況,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我也知道,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想告訴他。”凱瑟琳微笑道:“元帥姐姐,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了很多次了,就不用再爭論了。你替我準備的東西,應該可以使用了吧?”


    溫莎貝洛歎了口氣,跳下椅子說:“等我一下。”


    她離開了大廳,幾分鍾後又回來,已經換上了製服。軍帽斜扣在頭上,天狼星的徽章今天似乎有些暗淡,溫莎貝洛招手道:“跟我來吧。”


    兩人離開了大廳,行走在幽長的通道裏。最終,她們停在一扇自動門前。門一打開,裏麵有人員正在調試著儀器,一個看似主管的男人走了過來,向溫莎貝洛行禮。貪狼問:“東西準備得怎麽樣?”


    主管抬了抬眼鏡說:“按照您的吩咐,恒凍艙已經準備好了。從我們之前搜集到的數據來看,完全符合您的要求,可以讓一切生物活動進入近乎靜止的狀態。”


    溫莎貝洛看向旁邊的女孩:“想清楚了,這一躺下去,可能就再沒有醒來的機會。”


    “我為這一刻已經準備了許久,沒關係的。黃泉之風也已經移交給魯森將軍,伊甸園上我們的領區在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敵人。”


    “你是準備得很充足,除了沒有向他道別。”


    凱瑟琳笑了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和他見麵,要不然他會不顧一切的去凜霜獵殺那頭大地之母。現在他沒有那麽多時間,就等以後再說吧。如果宇宙黃昏可以阻止,到時你再告訴他好了。”


    溫莎貝洛攤開手:“那就聽你的吧。”


    凱瑟琳在一名助手的引領下來到更衣室,更衣室裏有一個衛浴間。凱瑟琳走了過去,那是用來清潔和消毒的,她把身上的製服一件件地脫下來,最後連同內衣也脫下來後,她一絲不掛地走進衛浴間裏。按下一個按鍵,從衛浴間的四周便噴出無數水線,落在她的身體上。她閉上眼睛,解開束發,讓灰色和黑色的頭發混在了一起。


    水順著她的臉流到了脖子,再由脖子落到精致的鎖骨上,然後是白皙的胸口,以及那兩抹如同梅花般淡淡的嫣紅。再往下,赫然一塊青斑出現在小腹處,那顯然不是簡單的淤青,這塊青斑透著死亡的氣息。像這樣的青斑,在凱瑟琳胸口以下,便大大小小地分布在她身體的不同地方。


    讓本來是一具讓人無限遐思的身體,如今看起來卻像是一具屍體一般。


    當凱瑟琳從更衣室裏出來時,她已經換上一套貼身的防護服。助手領著她來到一個冷凍艙前,冷凍艙打開著,裏麵是一片藍汪汪的液體。凱瑟琳赤腳走上冷凍艙,鑽進了那些液體裏。她雙手交疊放在胸口,就要躺下。旁邊的溫莎貝洛突然道:“他沒有時間,我有。大不了姐姐走一趟凜霜星,替你把大地之母的心核弄回來。”


    凱瑟琳笑了起來:“你不必替我做這些,再說,心核也未必有用。”


    “管它有沒有用,拿回來再說。就這樣吧,姐姐決定的事,可沒人可以阻止。你就,先睡一覺吧。”


    凱瑟琳也沒有再說什麽,微笑著閉上眼睛,躺下去後整個人已經浸入了那片藍色的液體裏。她看上去仿佛睡了過去,艙室開始關閉。封閉之後,上麵的信號燈一一亮起,在旁邊的智腦屏幕上,則顯示著凱瑟琳的生命活動不斷放緩,最終近乎停止了下來。


    溫莎貝洛顯然心情很糟糕,她對主管道:“通知下去,有關凱瑟琳將軍的事情必須保密。誰敢多嘴,就別怪我不客氣。”


    從沒見過溫莎貝洛這個樣子的主管連忙點頭。


    貪狼再看了冷凍艙一眼,才轉身離開。


    翌日,一艘有著貝思柯德標識的飛艦落到了凱撒城的新白宮前,再次造訪聯邦這座新舉城市,艾倫的心情和上一次截然不同。這次他和羅迪同至,霍恩和弗丁去探望安娜末歸。莫比特的秘書長早在白宮的停泊點前等候多時,見艾倫兩人走下甲板連忙迎上,高聲道:“歡迎兩位來到,總統先生已經在會議室等待兩位了。”


    跟著秘書走到會議室,推開門,議室裏已經坐滿了聯邦的大臣和要員。溫莎貝洛也在其中,元帥低著頭,軍帽的帽沿擋住她小半張臉,也不知道是否睡著。艾倫和羅迪分開,他徑直走到溫莎貝洛旁邊,在貪狼身邊坐下。溫莎貝洛這才抬頭:“你來晚了。”


    艾倫聳肩道:“聯邦今早突然通知我們,所以沒有多做準備。老師,知道是什麽事嗎?”


    “似乎是卡普羅來了。”


    剛這麽說,從會議室入口處有一隊人馬走了進來。走在前麵的果然是卡普羅,在他旁邊的則還有自由之門的沃裏。除此之外,則是兩人的隨行官員。那些官員走向議室的另一角,那裏有為他們安排的座位。卡普羅和沃裏則來到中間那張圓桌,和莫比特坐到一起。聯邦總統站了起來,輕咳一聲道:“既然人來齊了,就開始吧。”


    “今天要向大家宣布幾件大事,但因為發生了另外一件事,所以這幾件大事就由我簡單地說明一下。”


    莫比特看向艾倫,點頭道:“首先,因為昨日艾倫先生的打擊,文森特已經被憤怒的民眾撕碎。諾曼城的官員已經聯名請求聯邦介入,並答應了我們所提出的要求。其次,黃金獅子和自由之門也已經簽署了《地球共同聯盟協議》,如今已經是聯邦的盟友。”


    議廳裏響起一片鼓掌聲,卡普羅和沃裏臉上卻沒有任何笑容。那份協議雖然表麵上說是共同聯盟,其實不過是聯邦照顧他們的麵子。實際上,黃金獅子和自由之門都將接受聯邦的管製,名義上這兩邊仍是由卡普羅和沃裏作主,可兩邊一些重要的行政職位,將由聯邦選送。


    但在諾曼城暴亂之後,卡普羅和沃裏都對那份協議選擇了默認。


    “那麽接下來,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莫比特沉聲道:“根據卡普羅先生提供的信息顯示,地球上已經有宇宙黃昏的征兆,而且就在黃金獅子的領區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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