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剛降落在不落城那開闊的港口上時,從城市的深處,弗裏烏斯的聲音便遙遙傳來。他並沒有放聲大叫,隻是像平時說話那般,可聲音卻在城市的上空響起,每個人都清楚聽到他說:“到我這裏來,魔影國的皇帝。展現你的力量吧,讓我看看,你是否擁有執掌一國的資格!”


    隨行的人,包括負責接待的貝魯凱等人全部一怔。這是在挑釁啊,弗裏烏斯竟然就這麽直接挑釁剛到不落城的魔影國皇帝。而且在此之前,甚至貝魯凱都沒聽黑帝皇提及這事,他本來以為自己的陛下充其量給艾倫施壓,卻也沒想到弗裏烏斯會直接邀戰。


    艾倫笑了起來,這的確是黑帝皇的風格。沒有廢話,直接開打,就像上一次在隕星平原上的見麵。


    他的回應同樣幹脆。


    身後披風突然揚起,艾倫腳下生起片片黃金王焰。光焰在他身後凝聚,形成一雙翅膀。沒有釋放無盡劍裝,隻是凝聚出一雙光翼,承托著艾倫的身體飛上半空,再化成一道金色的虹光,投向不落城的深處。


    你要戰,我便戰!


    就在深黯城堡的最頂上,一個稱不上大的圓台中,弗裏烏斯一如當日在永夜星所見般,身著黑色盔甲,腰懸無光長劍。背後披風拂動,立於不落城的最高點。王者之風,不言而喻。


    這時天空點點金焰飄落,弗裏烏斯抬起頭,嘴角微微翹起。一道金色虹光從天而降,燦爛奪目的金光中,艾倫大步而出,站在圓台的另一邊。看著艾倫身上沸騰的氣機漸漸收攏,弗裏烏斯忍不住歎道:“現在就連我也嫉妒你了,艾倫。”


    “陛下自己就是天縱之才,又何來嫉妒一說。”艾倫語氣平淡,不卑不亢。


    弗裏烏斯卻冷哼一聲:“天縱之才?欲晉至尊,天賦、潛力、實力、運氣缺一不可。又豈是單單一項天縱之才就一筆帶過。昔日,我身為魔影帝國十名大將之一,論戰力,戴弗琳在我之上。論底蘊,巴力更勝我多多。可最終隻有我成功晉為至尊,為什麽?因為我的運氣比他們好,好太多。”


    “雖說運氣看不見,摸不著。可它卻是真實存在的,如果你沒有運氣,連一窺規則的資格都沒有,何來晉升至尊之說。想宇宙之大,九大星域。生靈億萬,然而能夠站到頂峰時,如今加上你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若天縱之才便可晉為至尊,放眼整個宇宙,天才何其多,那不至尊遍地走了?”


    艾倫沒有反駁,淡然道:“至尊一境,的確非苦修便可達到。更重要的還是契機。”


    “沒錯,所以我嫉妒你,非但因為你捉到那絲契機,更因為你如此年輕,便已經站到絕峰。本來我以為自己已經算是至尊裏最年輕的,現在又多了一個你。”


    弗裏烏斯臉色緩了緩,竟笑了起來:“不過這倒也不算是一件壞事,當日你晉升至尊時,同為至尊的我們都感覺到了。但我絕沒想到原來是你,那天你在魔環城放出氣息,我確感意外。同時也很高興,走了一個斯伯納克,又來了一個你。如果這顆星球上沒有第二個至尊,那太寂寞了。”


    “那你肯定不用擔心,以後就想寂寞也沒這個機會。”艾倫意有所指道。


    “你指的是?”


    “這件事呆會再說無妨,既然你想看我的力量,那我就展示給你看好了。等你看過之後,我想你對那件事會更感興趣。”


    弗裏烏斯嘴角翹起:“有意思,你還是第一個敢在我麵前賣關子的。不過你確實有這個資格,所以我任你施為。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成就了何種力量。”


    “我的力量是黃金王焰,萬焰之王,一焰統馭萬焰。”艾倫微微雙手攤開,不見氣勢如何高漲,但一點金光,卻從魔王盔甲的胸前亮起。


    弗裏烏斯眯了眯眼。


    天空,不知何時變得暗淡起來。不落城裏的生靈均有所覺,他們抬頭看著天上,大片大片的濃雲從四麵八方翻湧而來,積聚在不落城的上空,堆積起厚厚的雲絮。接著從雲層中開始飄下點點金色的光芒,雲層內部也緩緩亮起。一片奪目的金光暈開,刹那間光華已經遍及每個角落。


    當一片金色的火焰從雲層裏探出時,整個雲海熊熊燃燒起來!金黃色的火焰籠罩著天空,看不到盡頭,仿佛阿加雷斯的大氣層已經被點燃。比太陽更加奪目的金光讓人不由閉上眼睛,莫敢直視。


    在那火海之下,圓台之上。艾倫那魔王盔甲上的金色正在蔓延,它把這身漆黑的盔甲塗上了一層燦爛的金粉。那些猙獰的、賁張的甲刺自行扭動、重塑成劍刃的形態。艾倫的身周,一把把金色的長劍自空氣中浮現。它們包圍著艾倫,緩緩旋動。突然,千百把黃金之劍突然飛施起來,在艾倫身後一一組合,構架出兩支金色的鋼翼。於是無盡劍裝,以另一種形式穿戴在了艾倫的身上。


    當最後一把長劍形成鋼翼的翎羽時,艾倫抬起頭,頭頂上那火海就漸漸熄滅了。然後火海消失了,可天穹之上卻仍看不見那藍天白雲,而是一片金燦燦的光芒。光芒不知從何處來,就那麽洋洋灑灑地鋪開。仰望那光,不知為何,連弗裏烏斯也感到一股淡淡的傷愁。這種情緒在他成為至尊之後便再無體驗過,可此刻,卻清晰映照在他的心靈之間。


    他微微皺眉,那光似極了日落黃昏時的夕照。隻是現在尚是白天,遠末到傍晚,又哪裏來的黃昏夕照。


    而且從那無處不在的黃昏夕照裏,弗裏烏斯嗅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連他都會感到危險,可見這股表麵平靜,內裏凶險的力量該如何強大。


    “這是什麽名堂?”他問。


    艾倫淡淡道:“黃昏。”


    “黃昏?”


    “是的,黃昏。”艾倫點頭,“展示就到此為止吧,你覺得如何?”


    “確實可以了,雖然我頗想動手親自體驗下。不過這裏是不落城,如果真的動手,隻怕我得重建一座。”


    “我也是這麽想的。”艾倫揮了揮手,天空上的黃昏之光便漸漸隱去,終於再次看到阿加雷斯的天幕,以及幾朵悠悠飄過的白雲。他剛才所施的便是蘭傑的黃昏,或者說,僅是半式。畢竟他蓄而末發,可一旦發動,就像弗裏烏斯說的,這不落城就得重新再建一座,而魔影國和鐸比亞也可以直接進入戰爭狀態了。


    艾倫肯定,弗裏烏斯從剛才開始已經絕不止一次想出手。可他一上來就祭出了黃昏,這時弗裏烏斯若出手,便就真正掀起兩位至尊之間的戰爭。而這場戰爭,無論對於艾倫和弗裏烏斯來說,顯然還不是時候。盡管這一式蓄而末發,盡管艾倫也沒有全力施為。不過弗裏烏斯是什麽人,窺一望十,他已經可以大致估算出艾倫和自己之間的差距。


    差距小得忽略不計。


    至尊的強,在於對規則的掌控下。每位至尊都有自己所掌握的規則,至於源力,基本上是很難分出個高低。畢竟他們直接汲取的都是虛空源力,而虛空的源力,是近乎無限的。


    所以至尊之戰,從來都是持久戰。如果弗裏烏斯想要開戰,那兩人的戰爭,恐怕足夠將這座城市毀滅個百次不止。


    艾倫收攏力量,身上的盔甲金色一一退盡,不過被重塑的劍刃便沒有還原為本來的甲刺。弗裏烏斯這時鼓掌道:“有機會一定要領教下你那黃金王焰真正的力量,說起來你也是狡猾,知道我在自己的城市裏不願動手,才這麽大方地展示了半式黃昏。搞得我心癢難耐,又無可奈何。”


    “至尊之戰,可免則免。畢竟我們之間的戰爭,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分出勝負。要一不小心,把這顆星球也給毀了,那實在是得不償失。何況我和你之間,也似乎沒有必須分出生死的大仇。”


    弗裏烏斯搖頭說:“那是因為你還年輕,還有很多事物吸引了你的目光。別說你活到斯伯納克那老家夥那般年紀,就活到我這個歲數。你就會發現,事實上放眼整個宇宙,能夠吸引你的東西實在不多了。而至尊之戰,絕對是那為數不多的興趣之一。”


    “要不然的話,上次我也不會白便宜斯伯納克那個混蛋,和奧法西斯在永夜星上打了一場。”弗裏烏斯唏噓道:“對手難求啊。還好,現在有一個你。來日方長,倒不必急於一時。”


    “走,貝魯凱本來為你準備了一個隆重的歡迎儀式。現在看來倒是用不上了,不過宴會倒是準備好了。雖然我對於這種玩意不感興趣,可如果有你的話,我倒是不介意重溫下昔日時光。”弗裏烏斯指著艾倫道:“說起來宴會這種東西,百年之前阿加雷斯上還沒有,倒是從你們人類身上學來的。”


    “由此可見,你們人類總體戰力不怎麽樣。可在享受一環上,卻是要比許多種族厲害得多。”


    艾倫歎道:“我都已經不知道你是在誇我們,還是拐著彎罵我們。”


    弗裏烏斯哼道:“那就要看你怎麽想了。”


    然後兩人都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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