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花了四天功夫,在許九江返回之時,終於成就了自己酸痛緊繃,但較之以前較為強健的體格。


    許九江一看楊橋神態,便已將少年所做之事了然於胸,他麵容輕鬆,道:


    “將前二十四招拳招給我完整打一遍。”


    楊橋麵無懼色,點頭應是,接著走上前幾步,擺好站樁起手式,徐徐打來。


    拳招不快,但能看出少年在這上麵下了不少功夫打磨,老人見狀也是麵露欣慰。


    待得將最後一拳打出,少年便好似脫力一般,癱坐在地,眼神期待的看向老人。


    “楊橋,為師當真是小瞧你了。”


    許九江滿臉動容之色心中暗道,接著他大手一揮,不遠處的木桶便迎風飄到了他的麵前。


    “勞逸結合,動靜相持方為道。”


    許九江從包裹中取出幾種草藥,接著憑空一撚,那些草藥便化作碎片落入桶內。


    “你剛才那一套拳法,規矩得當,能看出來,你小子下了不少功夫,但練功可不是這麽練的。”


    許九江賣了個關子,並未直接說出下半句,而是讓楊橋燒了半桶熱水倒入桶內,接著兌入少許冷水,二者相互融合之際,那本在水中漂浮的草藥,也開始慢慢萎蔫,發揮功效。


    師徒二人靜靜看著逐漸變為紫紅色的藥浴,許九江淡淡開口:“脫了衣服,進去泡一個時辰。”


    楊橋乖乖照做,在那藥水沒過臂膀之後,緊隨而來,楊橋身體便刺癢非常,他剛想起身出去,便被許九江一把又摁了回去。


    “這算是最溫和的洗髓伐骨的草藥了,每日堅持泡之,可去除你身體雜質,日後練功也能事半功倍。”


    楊橋聞言,明白這是師父好意,便隻能繼續蹲坐在藥桶內,聽師父點撥。


    “凡武功道法,欲入門,需先築基。你可知為何要築基?”


    楊橋聞言,強忍身體刺癢,思慮一番後搖了搖頭:“弟子不知。”


    許九江耐心開口解釋道:“這就好比你要種一棵樹,首先你要明白自己為何要種它,之後它會給你帶來什麽,然後就是你要給他選擇何種土壤、何種肥料。”


    “練拳練功亦是如此,首先你要清楚,那所謂的一招一式,之所以打的漂亮,打的合乎情理,究其根本,全歸於底子打的牢固,故而無論施展何種拳腳,都能遊刃有餘。”


    “方才你所施展,拳型不錯,但少了拳意根本,簡而言之,是你底子太薄,生搬硬套固然能讓你學到東西,但若想有大的精進,你還得從頭做起。”


    這番言語,於楊橋而言,無異於醍醐灌頂,他前幾日所遇難題難點,在此刻豁然開朗。


    盡管身子仍舊刺癢,但楊橋已然不在乎,他看著瘦小老人,迫切開口。


    “師父所言,字字皆是弟子所惑,現在聽來豁然開朗,隻是還望師父指點迷津,教我如何從頭做起,打下根基。”


    許九江開口道:


    “從明日起,你每日練拳之前,須將十斤鐵片各綁縛於手腳腕,之後站樁馬步兩個時辰,而後方可繼續練拳,待練完一套前篇拳招之後,山下山上各跑一個來回,隻是鐵片不得卸下。”


    許九江伸手放入水桶中,舀出一捧水,仔細看了看,又道:


    “閑餘時間,你便專注打坐調息就好,我會每隔五日校驗成果,同時也會根據你的進度適當調整。”


    “好了,出來吧,這藥效已經沒了,穿好衣服去給為師做些可口飯菜!”


    許九江輕拍楊橋臂膀,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廚房。


    楊橋站起身,恰逢微風吹過,楊橋隻覺疲憊都被衝刷殆盡,渾身氣孔都在貪婪呼吸著,他爽利穿上衣服,欣然走向了廚房。


    飯菜偏素,好在師徒二人並不挑食,在吃完飯之後,楊橋洗淨碗筷,便按照許九江的指示前去打坐。


    在許九江所命名的練功房內,擺放著一個巨大蒲團,楊橋脫掉鞋子,盤膝而坐,腳邊擺著一頁發黃竹簡,上麵刻著一行小令,許九江美其名曰靜心訣。


    “我是一,一個鼻子一張嘴,我是二,兩隻眼睛兩條腿,我是雙,一雙耳朵一雙手。”


    楊橋乍看之時,隻覺這些話有些滑稽,但真當他閉目盤膝而坐,心中默念之時,內心便很快平靜下來。


    許九江告訴自己,要在念訣之時,心隨意動,如此一來才能專注於打坐。


    “師父當真是高人,竟能想出這般精辟靜心口訣。”


    饒是外麵有些暑熱,楊橋此刻已然靜下心來,絲毫不為外界所擾。


    接下來兩周時間,楊橋每日除了練體打拳和打坐外,許九江每晚都會采集藥材,以洗髓伐汙垢的名義,讓楊橋在木桶內泡到藥效全無。


    這般高強度的訓練,著實讓楊橋進步飛速,僅僅半月,他的筋骨就已得到強健,目明神清。


    勁力雖仍未達到黃階武夫水準,但已經能將《金剛伏魔七十二拳》前二十四式打得流暢,照許九江所言,按照這般進度繼續練習,不出一月,便能達到黃階武夫水準。


    看著自己有些黝黑的膚色,以及那肉眼清晰可見的肌理,楊橋一直緊繃無比的心神這才稍稍鬆緩。


    “我現在,與那石尋的差距越來越小,相信過不了多久,我就不用像之前那般忌憚他了。”


    石尋這個威脅,同樣也是楊橋起早貪黑,夜以繼日的動力,石尋就是他現階段的目標,楊橋從來不喜歡空談遠大抱負,他能做的,就是把握住自己的現在,掃清自己前進道路上的威脅。


    楊橋目光遠眺,手指撫摸著脖頸上的墨色玉符,心中默道:“三爺,我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等我回去孝敬您。”


    驀地身後傳來節奏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楊橋收回思緒轉身看去,隻見許九江慢慢悠悠朝他走來。


    楊橋見狀,動身相迎,走至身旁之時,便拱手恭敬道:


    “師父。”


    許九江點了點頭,目光卻是從少年身上挪到不遠處的草棚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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