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一萬人!


    真就是排著隊,也要殺個整整一夜!


    “陳將軍……”


    曹芝看向身邊,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不是以智謀揚名的嗎?這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啊。”


    汪直擠著綠豆眼,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而後扯著嗓子喊起來:“那、那個,趙康,你特娘的過來!”


    恰好在不遠處的趙康聽到動靜後,騎馬過來。


    “這位是?”


    “這是十二殿下!”


    汪直介紹完以後,迫不及待地問道:“昨個晚上,三石又帶著你們使什麽計策了?八百殺了一萬人?!”


    “計策?沒有計策啊。”


    趙康展示著身上盔甲的沾染的血液:“計策就是殺,大人一個人……”


    隨著他的娓娓道來。


    曹芝的眉毛挑起以後,就再也沒有落下過:“你說什麽?陳將軍,一個人,萬軍叢中連斬三員敵將,然後又在兩萬大軍的圍困之中,孤身斬敵四千餘?!你在跟本王開玩笑?!”


    “燕王殿下,卑職騙你作甚。”


    趙康平靜地說道:“屍體就擺在這裏,我們又隻有八百人,怎麽作假,總不會是蠻子自己殺自己吧。”


    再三確認之後,曹芝隻覺得有些耳鳴。


    一箭……


    殺玄象大成?


    剩下的兩個人也都不是一合之敵。


    他什麽時候玄象大成的?


    上次在紫薇山見麵,兩個人還都是差不多的境界。


    如今,他通脈大成。


    陳三石卻是玄象大成了?!


    最關鍵的。


    是他怎麽一人斬殺數千人而不力竭的?!


    就算是拋開敵方也有同境界武者,再厲害的玄象,最多也就斬殺千餘人後必定力竭,四千人,那可是四千人,其中不乏有各個境界的蠻族武將!


    怎麽可能?!


    休說是武者。


    哪怕他不是人!


    按照曹芝的了解,就算是修仙界內尋常的仙人來了,殺個千餘人,體內的法力也要消耗幹淨,要是沒辦法遁走,也要死在亂刀之下!


    四千人!


    他怎麽做到的?!


    太祖曹燮當年也才破甲兩千,雖然麵對的都是武聖,但數字上,陳三石也遠遠超越了這個記載。


    “燕王殿下?殿下?”


    趙康小心提醒道:“大軍既然來了,就趕快進駐前方大營吧!”


    曹芝才平複心中的波濤洶湧,開始安排人進駐蠻族大營,同時把戰報用最快的速度傳遞回涼州城內。


    中軍大帳外。


    陳三石換了身幹淨的袍子,正在擦拭長槍,便聽到前方響起的震天馬蹄聲,以及領頭的熟人。


    他放下長槍,上前抱拳道:“末將見過殿下。不知殿下如何大駕光臨?”


    “陳將軍跟本王何必客氣?”


    曹芝慌忙下馬:“實不相瞞,我這次前來,是想跟著將軍曆練一番,結果一來就聽到將軍如此的驚天戰績,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扯著陳三石來到角落,單獨說道:“大哥,說白了,小弟就是想跟你混一混軍功,你不會嫌棄小弟吧?放心,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殿下能來,末將自然不勝榮幸。”


    陳三石敷衍道。


    身邊跟著個王爺,做什麽事情都不方便。


    但他也沒辦法將其趕走,又能說什麽?


    “大哥,你還是把我當外人!”


    曹芝說話間,還是在上下打量,實在是忍不住問道:“大哥,怎麽殺的?”


    陳三石說道:“什麽怎麽殺的?”


    “四千人。”


    曹芝伸出手指:“大哥,你不會力竭嗎?”


    陳三石淡淡道:“殺他們,也費力氣?”


    “……”


    頓時,曹芝不知道該如何把對話繼續下去。


    “既然來了,就正好跟我一起,參謀一下後續的進軍計劃吧。”


    陳三石說著,自顧自進入帳內。


    他在主座桌案前鋪開輿圖,命令手下去把參將及其以上全部叫來。


    曹芝在旁邊坐下。


    他命令貼身侍衛拿來酒杯,找了壇蠻子大倉內沒有開封的酒,不急不慢地品嚐起來:“去,再殺頭羊烤了。”


    “是!”


    “……”


    很快帳篷內就烤好一隻肥羊,肉香四溢。


    “燕王殿下真是會享受。”


    陳三石沒有理睬遞過來的羊腿,而是專注地看著輿圖:“幽州的情況如何了?”


    “沒這麽快回來。”


    曹芝隻吃兩小口最嫩的部位後就停下,正色道:“按照之前的打算,十日之內,涼州及周邊就會調集至少五營兵馬,從長城以內的安全區域,奔赴幽州支援。


    “如今,陳將軍你把虎丘山拿下,意味著開拓出一條奔赴幽州更近的路線,而且有機會出奇兵,直接繞到幽州長城外的蠻族身後。當然,也要兩個月的時間。”


    “將軍,你覺得咱們該如何給涼州建議?”


    楚仕雄如今再說話時,語氣中的敬畏更重幾分。


    殺神!


    在場的人中,他的境界最高,自然也看得清楚。


    昨夜大雪。


    白衣殺神!


    這位大人,在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


    直接殺到蠻人,連逃都不敢逃!


    這是什麽概念?!


    “……”


    陳三石看著輿圖上的羅天山脈,未知全貌,終究是難以做出完全準確的決斷。


    他思忖之後,開口道:“修書涼州,就說希望他們能夠再調兩營兵馬出長城,來虎丘山與我等匯合,然後再做打算。”


    “好,我親自寫。”


    曹芝當場提筆。


    在大戰略定下之前,陳三石也隻有率部先在此等候,好在蠻族提前幫忙紮好的大營,幫他們省下不少麻煩。


    “呼——”


    “呼——”


    就在此時。


    外麵忽然狂風四起,刮得帳篷“嘩啦啦”作響,仿佛隨時都要被掀飛。


    “好大的風!”


    “怎麽起這麽大的風?”


    “……”


    聽著外麵議論。


    陳三石放下輿圖走出營帳。


    隻見晴朗不久的天空,再次被烏雲密布,一場更加浩大的暴雪,洋洋灑灑而下,其程度足以影響到接下來的戰局。


    “陳將軍。”


    寫到一半的曹芝出來:“這麽大的雪,糧道沒辦法維持吧?”


    “是啊。”


    楚仕雄凝望著天空,發愁地說道:“怎麽會下這麽大的雪?”


    “真要是這麽繼續下去,仗恐怕沒法打了。”


    曹芝說道:“陳將軍,還要堅持原計劃嗎?大雪之下就算勉強深入,後續也是不會有任何補給的。”


    “搞不好……”


    楚仕雄看著潑天的風雪:“這一仗會取消,我等也要全部撤回到涼州城內,隻通過長城以內支援幽州防守,不再主動進攻,北征之事,八成要等到來年開春以後。”


    “真是古怪得緊。”


    曹芝嘀咕道:“難不成蠻子是預料到這場大雪,所以才去打幽州,吃準咱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大軍深入?”


    “繼續!”


    兩人議論間。


    耳邊響起不容置疑的威嚴聲音。


    隻見白袍拄著長槍立於漫天風雪之中,下達命令:“告訴涼州方麵,無論如何也要派遣出至少兩營兵馬來虎丘山,要快!”


    曹芝說的沒錯。


    這一仗。


    蠻子之所以敢如此毫無顧忌地進攻幽州。


    並非是他們不怕遭到前後夾擊。


    而是……


    他們恐怕早就知道。


    大盛的大軍無法遠離涼州城!


    越是這種情況,就越是要盡快調兵馬出城待命,以備不時之需。


    敵人想做什麽,偏不能讓他如願!


    即便付出再大的代價!


    而且真的隻是依靠這場雪嗎?


    陳三石看著羅天山脈的方向,心中知道,未必!


    隻怕還有更大的圖謀。


    連師父他們都還不清楚。


    ……


    瑪瑙河。


    蠻族大寨。


    宇文部、段氏二部,總共五萬兵馬聚集此地。


    其中。


    宇文一族的武聖,大汗的親哥哥,左賢王宇文景溫,更是親自坐鎮此地。


    他的侄子。


    宇文九皇子,不久前從大盛“留學”歸來的宇文信,也在此地。


    “信兒!”


    宇文景溫粗獷的聲音充滿著寵溺:“你真的不走,非要留在這裏?”


    “不走!”


    宇文信的身上還穿著盛人的服飾,他坐在鹿皮大椅上:“四叔,我要留下來,等著去報仇!”


    “好!我侄子真有出息!”宇文景溫笑嗬嗬地說道:“你等著吧,不久之後,涼州城內就男女老少一個不留,你的仇也就報了。”


    “我也要生擒陳三石!”


    宇文九皇子握著拳頭:“然後再把鎮嶽劍奪回來!”


    “侄子,其實你也不必如此念念不忘。”


    宇文景溫沉聲道:“如今看來,當年並非是你大意,而是那個陳三石不簡單。”


    說起來。


    宇文九皇子。


    當初在鄱陽縣外的悉河部落,初次遭遇陳三石。


    那時候。


    陳三石還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千戶所裏的百總。


    結果短短兩三年。


    就名震天下。


    如今更是冊封伯爵,統領一營兵馬。


    隻能說,他侄子不冤枉,能活下來就算是不錯。


    “報——”


    “王爺,大事不好了!”


    忽地。


    一名將士闖入賬內,由於過度慌張,以至於踉蹌著一頭栽倒在地:“相國,相國!”


    “相國?”


    宇文景溫身子前傾:“相國怎麽了?”


    “虎丘山外,陳三石率領八百斥候,斬殺我一萬將士,俘虜一萬,然後生擒相國,送回涼州去了!”


    “什麽?”


    宇文景溫站起身,匆匆來到將士麵前:“你剛才說什麽,再重複一遍。”


    “王爺,是……”


    將士上氣不接下氣地,盡量把事情的完整過程敘述一遍。


    八百斥候……


    把虎丘山的駐軍殲滅了?!


    騰格爾和達日阿赤,當場戰死?!


    陳三石一個人斬敵數千?!


    荒謬!


    未免也太過荒謬!


    “王爺!”


    “這些都是我們在附近駐地的友軍得來的消息,絕對不會出錯。”


    “……”


    “他一個玄象,能殺幾千人不力竭?!”


    宇文景溫無法想象。


    “我當時!”


    宇文九皇子說道:“身邊連個通脈都沒有,如此看來,我還是最強的!”


    “此子妖孽,更甚孫象宗!”


    宇文景溫咬著牙道:“大盛果然是人傑地靈,孫象宗還沒死呢,就又冒出來這麽一個人!”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說道:“咱們怎麽辦,要不要大軍開拔過去,救我七叔?”


    “來不及了,等我們趕到地方,七弟恐怕早就押回涼州城內。”


    宇文景溫閉上眼睛:“而且算算日子,煞脈大祭也快開始了,七弟在涼州城內,隻怕是凶多吉少……”


    “啊?”


    宇文信問道:“不想想辦法嗎?就跟我一樣,通過談判的方式救出來啊。”


    “沒時間了!一切以大祭為主!七弟的犧牲,我天族人會記在心裏的。”


    宇文景溫的神色變得冰冷:“而且如此暴雪,想必盛人不久之後就會退兵回長城以南,然後等待他們的,就是煉化!


    “我天族和涼州的血海深仇!


    “也會有個結果!”


    ……


    狼居胥山。


    “荒唐!”


    宇文大汗同樣收到消息。


    他險些把麵前的桌子掀翻。


    戰事一開始,宇文部就連折三員大將!


    其餘三部落大汗的臉上,多少都有些幸災樂禍的神情。


    “稍安勿躁!”


    祭壇之上。


    巫神教大祭司雙手迸發出黑紅色的煞。


    “大祭開始!”


    “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


    涼州。


    王府。


    六皇子、呂籍以及房青雲等幾名將軍再次等候。


    在焦灼中,曹煥終於等來前線消息。


    “也不知道本王派大軍去的時候及時不及時,有沒有接應到陳將軍,虎丘山的情況如何?”


    他心中想著,拆開信箋親自瀏覽戰報,然後便是一怔。


    “殿下?”


    呂籍見此反應,沉聲道:“莫非出事了?”


    “是出事,出大事了!”


    曹煥把信箋拿給他們,大喜道:“陳將軍於昨夜,率領八百輕騎連斬一萬敵軍,生擒宇文相國。這會兒,一萬俘虜和宇文承昭,已經在押送回來的路上了!”


    聞言。


    呂籍急忙拿起信箋,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都說陳將軍智謀無雙,如今看來悍勇也能冠絕三軍!”


    曹煥讚歎不已:“目前來看,也就僅次於呂將軍了!”


    “是啊呂將軍!”


    “你們真不愧是同門師兄弟。”


    “陳將軍智謀堪比房將軍,悍勇又直追呂將軍!”


    “孫督師的這個關門弟子,真了不得啊!”


    “北涼日後有陳將軍在,無憂矣!”


    屋內。


    許多都是北涼軍的老將。


    他們或許境界和地位不夠高,但每個人都是領兵多年的參將,手底下有不少人,軍中威望也極高。


    聽著他們的話。


    呂籍目光愈發幽深。


    “虎丘山已定。”


    三師兄聶遠說道:“但是這場雪越下越大,咱們接下來如何是好?”


    “按照常理來說,如此暴雪,是該全軍收縮回來,想辦法調動兵力去幽州防守,而不是進攻。”


    曹煥糾結地說道:“但是陳將軍在信上說,希望我們再調兩營兵馬出城,可這樣豈不是連糧草都跟不上?”


    戰爭。


    向來都是兵馬未到,糧草先行。


    無法維持後勤補給的情況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貿然出兵的。


    “這場雪不對勁。”


    房青雲推著輪椅來到門前,望著院子中的鵝毛大雪:“開戰之前的半年,我就日夜留意天象,硬是沒留意到這場大雪。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蠻人刻意製造出來,目的就是為了阻攔我們進軍,好方便他們攻打幽州一樣,處處透露著詭異。


    “我和陳將軍的看法一樣。


    “越是如此,越不能如他們所願!


    “就算是短時間內受到天象影響無法大規模北征,也絕對不能龜縮在城內坐以待斃,應當挑選兩營兵馬出城,抄近路前往幽州。”


    “我讚同。”


    呂籍接過話道:“涼州和幽州之間隔著羅天山脈,如今大雪封路,即便是從長城外的近路走都未必來得及,更不要說走長城內。


    “不如,就由我帶領玄武、白虎兩營北出長城,先去虎丘山和陳將軍匯合,隨後三營兵馬直接前往幽州,爭取在一個月內趕到支援。”


    “嗯……”


    曹煥沉吟道:“糧草呢?還有,呂將軍不怕這是蠻人的計策,在前往幽州的路上遭遇伏?”


    “一個月糧草足矣。”


    呂籍沉聲道:“至於埋伏,若是真有埋伏,那麽就打破埋伏便是!”


    “好!不愧是‘馬中火烈,人中呂籍’!”


    曹煥下決心道:“本王相信你們的判斷!就按照幾位將軍的建議,玄武營、白虎營攜帶三十日糧草,立即北出長城!”


    “末將領命!”


    呂籍抱拳,匆匆離去。


    三師兄聶遠緊隨其後。


    他輕聲道:“咱們的小師弟也太過妖孽,虎丘山之戰不久之後就要傳遍涼州,到時候整個北涼軍都要知曉其勇武,剛才那幾個老將,明顯是欣賞有加。


    “嗯,所以我們不能等下去,也要打出兩場硬仗來。”


    呂籍走路間甲胄碰撞:“此次北境之戰,我要拿頭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督師之職,隻有如此,我才能護佑諸位師弟師妹。”


    “大師兄說的是。”


    “就是不知道,這麽大的事情,師父真的不出來主持局麵嗎?”


    ……


    羅天山脈。


    十二重山。


    核心處。


    主峰之下,祭壇聳立,煞氣衝天起,陣紋陣陣高。


    一名又一名黑袍修士,手中拿著金剛杵,以特定方位站定,操控著陣法展開,大地之下煞脈隨之複蘇,磅礴的煞氣好似海洋般以十二重山為圓心,朝著天地擴散。


    陰煞之氣,改變天象!


    使得北境大漠,溫度不斷降低。


    整條煞脈,南起羅天,北至狼居胥,貫通數萬裏,所過之處,全部下起暴風大雪,羅天山脈,好似一座座雪山。


    祭壇之上。


    更是有數名來自修仙界古魔族的修士。


    他們依靠著煞氣修行,渾身上下透著股陰森殺氣,麵部在煞氣的侵蝕下,黑色血管蔓延,好似蜘蛛網般布滿臉龐,雙目之中,更是血紅無比。


    “諸位仙師!”


    “陣法已成!”


    “……”


    巫神教教主伊勒德出現:“要不要開始?”


    “別急。”


    修士中的首領,是一名拿著劍,外貌上看起來不過二十左右的年輕人,但他腥紅的瞳孔中,卻透著股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客人還沒到呢。”


    “鄧仙師,依我之見,姓孫的也毫無辦法。”


    伊勒德冷笑道:“否則的話,他早就來了。”


    “嗯。”


    鄧仙師開口道:“開始吧。”


    話音未落。


    一條銀龍從天而降。


    鄧仙師連同幾名古魔修士早就有所準備,他們五人法器齊出,動手之時,祭壇陣法調動祖脈之殺煞氣,為之加持力量,赫然也化作一條黑色煞龍。


    “轟隆隆——”


    相撞之後。


    黑龍潰散。


    但銀龍也是倒飛出去。


    最後,落入到一名突兀出現的百歲老人手中。


    在他的身邊,另有一名穿著道袍的老道。


    “見過大盛皇帝陛下!”


    巫神教教主伊勒德不陰不陽地問道:“看樣子延壽丹效果不錯,你我也算合作愉快。”


    “伊勒德!”


    曹楷置若罔聞,隻是指責道:“伊勒德,你竟敢勾結修仙界魔族,修煉魔功,企圖複蘇煞脈,你可知煞脈複蘇之後,魔族湧入人間,到時候將生靈塗炭!”


    “那又何妨?!”


    伊勒德冷笑道:“我巫神教,本就是上古時期一位古魔大能創下,我等隻是認祖歸宗,到時候,你們都是我天族的養料!”


    “給你們個機會。”


    孫象宗幽幽開口:“滾回自己老家,老夫就隻毀煞脈,不要你們性命。”


    “孫象宗,你未免也太過狂妄!”


    鄧仙師聲音嘶啞:“不如說省著自己的老命,趕緊躲起來多喘兩年氣來得好!”


    “既然知道老夫時日無多,那你們更應該惜命才對。”


    孫象宗說罷攤開手掌,一顆鐫刻有滅靈大陣的靈珠展露而出,陣陣浩瀚的法力漸漸爆發開來:“老夫可不會懼怕煞氣帶來的反噬。”


    “滅靈大陣?”


    鄧仙師看出門道:“難怪你這麽多年沒來處理煞脈,直到今時今日才趕過來,原來是去四處想辦法來給滅靈大陣充能。”


    也正因此。


    他們才沒有等待煞脈在漫長的歲月之下自然複蘇,而是布下血祭大陣來提前催發,


    兩邊都在搶時間!


    古魔一族想要在孫象宗找到封印煞脈的滅靈大陣之前複蘇煞脈。


    終究,還是撞在了一起。


    “孫象宗!”


    鄧仙師提著法器飛劍,淩空而立:“你以為,隻有你有大能留下來的陣法麽?想毀掉煞脈,先毀掉血祭大陣再說吧!”


    “啟陣!”


    他一聲令下。


    旁邊,伊勒德立即把從古魔族手中得來的法器金剛杵,鑲嵌入祭壇的凹槽之中。


    其中,蘊含著雲州十日,數十萬人的血液,再加上這些年來緩緩收集的武者精血,通過法器保存至今,在這一刻,統統注入到祭壇之中,繼而在原本的複蘇大陣之上,又疊加了一層猩紅色的陣法,它們以埋藏在地底深處的煞脈為能量來源,肆無忌憚地膨脹增強,直到一道血紅色煞氣凝成的光柱衝天而去,陰煞之氣在穹頂之上徐徐展開,好似一道血紅色的帷幕在天空上方緩緩拉開。


    結界!


    “嗡!”


    在此結界下。


    靈珠熄滅。


    跌落回孫象宗的手中。


    滅靈大陣,失靈了!


    萬物相生相克,陣法也不例外!


    曹楷頷首道:“受此陣影響?”


    “是啊,多虧陛下。”


    孫象宗不得不暫時收起靈珠:“雲州數十萬百姓的精血於此,再加上煞脈作為法力供應,結成這道血祭大陣,想要啟用滅靈大陣,就要先毀掉血祭大陣。”


    “血祭大陣。”


    隆慶皇帝發問:“此陣有何作用,保護煞脈?”


    “何止?!”


    巫神教教主獰笑著替他解惑:“血祭大陣成型之後,範圍直接囊括整個涼州,到時候,此城的五百萬百姓,都將化作煞脈的養料!”


    “孽障!”


    曹楷道袍飄蕩,龍淵劍嗡鳴而出:“朕,毀了此陣便是!”


    “憑你?!”


    鄧仙師領著幾名古魔族修士一擁而上,與之糾纏鬥法,劍氣淩厲好似龍卷,驚得山林之中數不清的飛禽走獸慌亂逃竄。


    巫神教主伊勒德手中捏著一個銅鈴輕輕搖響,不知對著何人下達命令:“還不動手?”


    “轟!”


    樹林兩邊。


    各自衝出一道身影。


    一人拿著長劍。


    一人拿著雙刀。


    赫然便是被蠱蟲控製住的邵玉京和溫植兩人,他們一左一右,朝著手持長槍的老督師殺去。


    一人是人間劍聖。


    一人是雙刀武聖。


    放在凡俗,俱是在武道登峰造極的人物。


    “原來是蠱蟲所控。”


    孫象宗說著,真力陣陣透體而出。


    “轟隆隆!”


    磅礴浩瀚的力量下,方圓十丈的在氣浪之下土崩地裂,砂石飛濺,塵土漫天,遮蔽住了所有人的視野,無人看清楚其中發生什麽。


    ……


    “我兒!”


    “我兒!”


    溫植陷入到一場巨大的恐怖夢魘當中。


    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親眼看著自己,拿出降魔杵搗爛了兒子的心髒,不久之後,又要對女兒下手,是一杆長槍攔住了自己。


    陳三石!


    這個殺掉長子的仇人,卻是又救了他的女兒。


    再然後,溫植就失去意識。


    直到此刻。


    才再次清醒過來。


    ‘發生了什麽?’


    溫植看到自己手中握著雙刀,身上滿是鮮血。


    ‘我……’


    ‘我又殺了誰?!’


    他緩緩抬起頭,就看到一副滿頭白發的蒼老麵孔。


    “孫督師?!”


    “我殺了孫督師?!”


    “咳咳咳……”


    幾聲咳嗽打破溫植的幻想。


    他這才看到,自己的雙刀跟邵玉京的長劍,根本就沒有刺進老督師的體內,隻是隔著一層護體真力,寸進不得。


    “行了,就你們兩個的花把勢能殺得了誰?”


    孫象宗任由他們兩個的兵器砍在身上,不急不慢地掏出兩顆丹藥吃下:“還不趕緊起開,老夫最後一道清神符也用在你們身上了,若是不快點殺了巫神教主手裏的母蠱,你們還是無法擺脫控製。”


    “這……”


    溫植顫抖著收回雙刀:“督師,多謝孫督師出手相救!”


    孫象宗沒有理睬他二人,身形一閃就直奔著祭壇而去,手中的銀龍呼嘯之間,就是數名巫神教徒血肉橫飛,眨眼之後就隻剩下最後寥寥三五人活著。


    巫神教主掐訣施法,雙手化作血紅色的魔爪。


    然而他也不是對手。


    僅僅兩個回合之後便負傷而逃。


    另一邊。


    曹楷也連斬數名,活捉一名魔修。


    “仙人?!”


    “你們都是仙人?!”


    溫植和邵玉京難以接受。


    “你二人,還不速速協助?!”


    曹楷冷聲嗬斥,隨後禦劍飛行,直奔著剩下的魔修而去。


    見狀。


    溫植和邵玉京也沒有再繼續光看,一個上去幫忙,另一個去控製活捉來的古魔族修士。


    “轟隆隆——”


    擊退巫神教主後。


    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攔。


    銀龍由天而降,真力澎湃之下,轟然撕裂黑色的煞氣,將祭壇擊碎。


    然而……


    天空中的血祭大陣,並沒有停下!


    此處,不是真正的陣眼!


    孫象宗蒼老的麵容上,第一次閃過一絲凝重。


    “姓孫的!”


    遠處。


    巫神教主露出得逞的笑容:“你中計了!”


    孫象宗取出靈珠,感應著這條煞脈的分布,又查看起祭壇上留下的陣紋,很快就弄清楚所謂血祭大陣的運轉原理。


    此地是煞脈源頭。


    真正的陣眼,應該是在煞脈末端,也就是蠻族天都……狼居胥山!


    “曹楷,此地交給你!”


    孫象宗沒有半句廢話,就要騰空而去,離開涼州,然而在天幕之上,有著一道結界阻攔,就連他也無法強行將其擊破。


    “別費勁了!”


    鄧仙師譏諷道:“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從此時此刻開始,涼州再也沒有一個活物可以通行!”


    這本就是他們的陽謀。


    此次血祭大陣,總共有三處陣眼,二主一輔,恰好對應煞脈最重要的三個方位,遙相呼應,能夠源源不斷地抽取煞脈中的能源來完成血祭大陣。


    孫象宗就算再厲害,也隻能破壞一處。


    另外兩處陣眼可以繼續發揮作用。


    “嗡——”


    曹楷飛上高空,一劍斬下,同樣沒能撼動分毫。


    他看向督師:“如何是好?”


    “輔陣眼在東方,幽州方位。”


    孫象宗眯起眼睛。


    他沒有親自參戰,是用最後的精力處理羅天山脈中的異象,但是對於前線的情報,也並非完全不理不睬。


    難怪蠻族之人用兵反常,主要去攻打幽州。


    那裏。


    是輔助陣眼。


    也是生門所在!


    隻要毀掉輔陣眼,就能夠打開一道生門。


    萬事萬物,皆有弱點,陣法也不例外,這道生門,就是血祭大陣的弱點之一。


    隻要蠻族死死控製住幽州邊界的陣眼,就能夠做沒有一人逃出生天。


    而且孫象宗推測。


    這個時間點……


    幽州已經破了!


    準確地說,是被撕開一道口子。


    蠻人目的不是幽州,而是幽州邊界的朱陀關!


    “咳咳咳……”


    孫象宗咳嗽幾聲,再次大量服用丹藥後維持住狀態,給出隆慶皇帝最優的解決辦法:“要麽,差人去朱陀關找到生門所在,要麽,去狼居胥山,毀掉另一個主陣眼。”


    此地的陣眼已毀。


    若是能毀掉兩個主陣眼,僅僅靠一個輔陣眼,大陣就不可能再運行下去。


    “狼居胥山?”


    曹楷眼角難以察覺地扯動了下:“那裏是蠻族的大都,距離此地,足有萬裏之遙。”


    他此次調動兵馬揮師北伐,也從來沒有想過打到陰山,最大的期望便是能打下瑪瑙河一帶,以後用來為大盛培養戰馬。


    狼居胥山……


    未免有些太過遙遠


    “先把這幾人處理了再說!”


    曹楷心中一怒,提劍就要殺向巫神教主和鄧仙師等人。


    “我等敢來此處,自然有所依仗!”


    鄧仙師雙手一揮,身前出現一麵麵陣旗,在他們最後活著的幾人身邊落下,而後出現一道結界將其籠罩其中。


    幾次試探之後。


    隆慶皇帝便感受到,這道結界隱隱和天穹之上的血跡大陣一體。


    “別白費力氣了!”


    鄧仙師獰笑道:“除非血祭大陣先破,否則的話,這道結界是不會破的!”


    他們直接借用煞氣祖脈的力量,豈是低級陣法能夠比擬。


    與此同時。


    在他們的頭頂。


    血祭陣法在穹頂之上,凝聚出一道黑紅色的漩渦,滾滾猩紅色的血霧飄蕩而出,萬丈高空之中,一隻異獸雄鷹在接觸到血霧的瞬息,血肉連同骨架就化作血水,盡數被大陣吸收,然後變成煞脈複蘇的養分。


    等到血霧從上而下,填滿天地之後。


    涼州城內,不論是人還是牲畜,都將遭到祭煉,生靈塗炭!


    “咳咳咳咳……”


    孫象宗的咳嗽愈發劇烈,不得不就地盤膝而坐,運功調養。


    “生門,生門。”


    隆慶皇帝的嘴中念叨著:“朕不能死在這裏,也不可能死在這裏,既然有生門,就一定能夠打開,拿下幽州便是。”


    “啾——”


    他喚來海東青,從儲物袋中取出紙筆,就要給前方下令。


    見狀。


    躲在結界之內的巫神教教主嘲笑起來:“曹楷!你糊塗了?!結界已經封死,你們的大軍拿什麽出去?!”


    這也正是隆慶皇帝擔心的地方。


    按照原定計劃,外麵此時隻有八百輕騎!


    從其他地方調兵去幽州,根本來不及。


    “嗬嗬~”


    如此嚴峻的形勢之下,盤膝調養的孫象宗竟是冷笑起來。


    “子瞻,何故冷笑?”


    隆慶皇帝說道:“若是無法離開此地,你、朕,都要死在這裏。”


    “老夫在笑,笑那位躲在京城龍椅上執掌他人生死的帝王,也會有慌張的時候,真可謂是自作孽,現世報!隻可恨……”


    孫象宗驟然加重語氣:“隻可恨,你一人貪生作孽,卻要連累涼州數百萬百姓跟你一起枉死!曹楷,你永世不得超生!”


    “雲州十日,與朕無關。”


    隆慶皇帝也不惱怒,寫完書信後讓海東青帶走,感受著手中的龍淵劍,目光漸漸變得深沉。


    龍淵劍中,尚且有半座江山!


    ……


    涼州城內。


    “看!”


    “你們快看,天上是什麽?!”


    “……”


    如此巨大的異象,休說是涼州,就連周邊府城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羅天山脈上方。


    漫天烏雲之中,突兀出現一道漆黑的漩渦,陣陣血紅色的詭異霧氣從中落下,遮蔽住整片蒼穹,好像是一口血紅色的大鍾,把萬千生靈困在其中。


    “怎麽回事?!”


    “……”


    長城邊緣。


    六皇子曹煥、房青雲,以及幾名老將親自前來,為出征的玄武營和白虎營送行。


    也就在兩營兵馬離開後不久。


    天地之間就出現血紅色的霧牆,邊緣位置,大概在長城的兩裏地之外。


    “這……”


    “這是什麽妖法?!”


    曹煥有些緊張道:“快,你們去看看!”


    一名將士騎馬來到霧牆邊緣,他在好奇之下,伸出手臂去觸碰。


    “呲啦啦!”


    “啊——”


    頃刻間。


    這名將士的手臂就化作血水,他倒在地上哀嚎掙紮起來。


    “什麽?!”


    城牆之上,目睹這一幕的眾人,無一不是駭然大驚。


    “是結界。”


    房青雲終究是見識博廣:“我們應該是被困住了。”


    “困住?什麽意思?”


    曹煥無法理解:“這血霧,能把涼州幾百萬人困在其中?!”


    “啾——”


    一隻海東青飛來。


    他匆匆取下信箋。


    “父皇?”


    曹煥看著無比熟悉的字跡,認出是父皇的親筆:“父皇在涼州?他什麽時候來的?”


    再往下看。


    內容更是驚悚無比。


    簡單總結下來。


    就是他們如果不能在限定的之間之內,趕去幽州找到羅天山脈裏的特殊祭壇,涼州城內數百萬的將士和百姓,就要全部……


    化作血水!


    就跟剛才的那名將士一樣!


    “啊!”


    慘叫聲還在繼續。


    那名將士在疼痛中跌落馬下,即便他隻是手臂沾染到血霧,身體其他部分也在迅速融化,就好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很快整個人就蕩然無存!


    人間蒸發!


    真正的人間蒸發!


    “幽州!”


    眼前的一切,實在太過詭譎,常人無法理解緣由,但曹煥明白想要活命,保住涼州城,就隻能按照父皇說的做。


    “快!”


    “調集所有兵馬……”


    話說到一半。


    他忽然愣住。


    因為他意識到。


    哪裏還出得去!


    涼州城內空有十餘萬兵馬,絕大多數都被困在城內。


    如今在長城之外。


    隻有陳三石和呂籍,領著三營兵馬,而蠻族在幽州足足有十五萬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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