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永年同誌,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可是國家的號召,難道你就不想將鮑家莊建設成社會主義新農村?”


    趙長槍見宗偉陽不說話了,於是說道。


    “想,我當然想,說實話,我做夢都想將鮑家莊建設成社會主義新農村,但是我想的是如何把鮑莊村建設成真正的社會主義新農村。”鮑永年毫不猶豫的說道。


    “哦?那麽依你的理解,什麽樣的農村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新農村?”趙長槍饒有興趣的問道。他能判斷出,鮑永年是那種做事非常踏實的村幹部,所以想聽聽他的看法。


    “既然趙縣長這樣問,我就鬥膽說說我的想法。我認為,要想建設新農村,首先要讓大家熟悉政治生活,讓村民關心政治,關心我們的國家建設。其次,村幹部要想方設法千方百計的提高村民的經濟收入,逐漸提高村民的生活水平,還有,一定要豐富村民的文化生活,讓村民的精神生活得到充實。無論怎麽說,在我的理解中,如果隻是栽栽花,種種樹,粉刷一下沿街房,讓農村表麵上看上去好看一點,那不是真正的新農村。”


    說這些話的時候,鮑永年臉上已經沒有了惶恐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麵對現實的無奈。


    “嗯,思路不錯,不過得有切實可行的方案才行,鮑家莊現在又為村民做了什麽呢?”趙長槍情不自禁的為鮑永年鼓掌,然後又問道。


    “鮑家莊正在引進一個千畝蔬菜大棚計劃,主要發展綠色無公害蔬菜大棚。如果這個計劃一旦成功了,我有信心在三年之內,讓村民的年收入翻三番,人均年收入達到兩萬元!另外,村裏已經建設成文化廣場一個,村民在農閑之餘可以進行各種文娛活動。還有,我們在村部開辟了一個農民夜校班,每個月都會聘請榆林市農業科技站的技術員來給大家講授大棚蔬菜的知識,還有”


    鮑永年侃侃而談,趙長槍聽得不斷點頭,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像鮑永年這樣,帶領著村裏的老百姓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才是真正的在響應國家的號召,建設真正的社會主義新農村,像宗偉陽那樣隻是在村裏主街道兩旁栽花種樹,粉刷牆壁,算什麽新農村建設?套用老百姓的話,那就是麵子工程!是為了應付上級檢查,為了給某些領導撈政績才搞的政績工程!


    趙長槍和鮑永年談話的時候,宗偉陽沒插話,隻是靜靜的聽著,然而他的心中卻不斷思考著,難道自己打算花費巨額資金改善農村的環境真的錯了?


    一行人邊走邊聊,很快到了五保戶李奶奶的院子麵前。


    這是一個總麵積不到一百平米的農家小院,土胚的院牆,牆皮早已經脫落殆盡,露出裏麵黃褐色的土胚,土胚上一道道淺淺的溝壑,那是夏天的雨水從牆頭頂上流下衝涮出來的。


    牆頭頂上長滿著半青不黃的狗尾草,大大小小的穗子在秋風中不斷搖曳,好像在訴說著這個院落的衰敗。


    即便這樣殘破的土院牆也是不完整的。東邊的院牆已經坍塌了一塊,成了一個土堆,土堆上插著用玉米杆編織成的籬笆,將兩邊沒倒下的院牆連接起來。


    如果不是一個形似彈弓叉的大樹杈頂住了南院牆,估計南院牆也早已經坍塌了。


    院牆的牆根下曬著一排排還沒有摘的花生,半幹的花生果正等待著主人將它們從秧子上摘下來,然後曬幹入倉(許多城市長大的讀者可能對花生的收獲過程不太了解,我在這裏稍作解釋。為避免湊字數嫌疑,本章會略長。望各位讀者見諒。花生成熟後,要先從地裏拔出來,然後將花生果從秧子上摘下來,曬幹,然後再入庫。如果天氣好,曬幹的過程大概需要三到四天。期間最怕的就是下雨,特別是連陰天,如果遇到那種天氣,花生秧子會腐爛,而花生果則會發黴變質。即便是輕微的發黴,不影響出售,但是做種是不行了。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情況,許多農民將花生從地裏拔出來後,便直接將帶著秧子的花生運回家中,在自己家的院子裏,院門外的路上晾曬,方便摘花生,也方便晾曬,遇到突然下雨,也好快速的將晾曬的花生集中起來,蓋上塑料布)。


    院牆不高,隻有一米七八左右,趙長槍不用踮起腳跟,就能越過牆頭,看到院子裏麵晾曬的花生。


    院門是荊條編成的,用鐵絲拴在手腕粗的木棍做成的門框上。院子裏有兩隻老母雞,正在咕咕叫著啄秧子上的花生果。


    院子裏麵的正南方是三間土胚房,一個門兩個窗,門窗上的油漆早已經剝落殆盡,裸露的木頭變成了灰黑色。


    房屋頂上蓋的是麥秸稈,多年的風吹雨淋之後,已經變成黑色,偶爾夾雜幾撮新麥秸稈,也不知是哪個好心人為李奶奶補上去的。


    宗偉陽看著眼前破敗的院落,不禁有些發呆,雖然他小時候家中也非常的貧困,但是他住的好歹是筒子樓,雖然狹小,但是至少不用擔心隨時有可能倒塌。可是眼前的房子是怎樣的令人擔心啊!仿佛一陣大風,就能就將整個院落化成一堆廢墟!宗偉陽恍如有種走進六十年代農村的感覺。


    他忽然感到,自己那種所謂的建設新農村實在有些可笑。


    趙長槍臉上也有些嚴肅,心中不禁暗罵:“奶奶的,栽花種樹,粉刷牆壁,栽個屁,種個吊來!有那些錢,為什麽不替了李奶奶修一所新房子?”


    鮑永年一邊推開荊棘編成的院門,一邊有些心痛的說道:“李奶奶今年八十三歲了,原來有兩個兒子,但是都在越戰中犧牲在了戰場上。李奶奶原來的身子骨挺硬朗,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仍然能下地幹活。但是前天忽然肚子疼,去縣人民醫院一查,竟然是胃腫瘤!他這種病情本來應該住院治療,可是縣醫院實在擠不出床位,就連走廊都安不下,沒辦法,隻能回家打點滴保守治療。現在每天都肚子疼的死去活來。她的花生還是村兩委的幹部們幫她收回來的。唉,可憐老人這一輩子了。”


    鮑永年說著話,走進院子,將院子裏的花生用腳向兩邊推了一下,在院子裏開辟出一條能下腳的小路,然後衝房門喊道:“李奶奶,李奶奶,縣委書記和縣長來看你了。”


    房間裏沒有回音。


    “嗯?怎麽回事?”鮑永年嘀咕一聲,臉上露出一絲緊張之色,加快腳步走到房門前,推門進了屋子。


    趙長槍跟在鮑永年的後麵沒說話,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陰沉,緊跟著鮑永年也進了屋子。


    雖然外麵陽光很充足,但是屋子裏卻黑乎乎的,但是趙長槍仍然一眼就看到一個頭發稀疏而花白的老人正躺在床腳下的地上一動不動。


    “李奶奶!李奶奶!”鮑永年一邊疾呼著,一邊跑到李奶奶身前,將她攬到了自己的懷中,接著將手放到了李奶奶的鼻子下麵。他想探一下李奶奶的鼻息。


    “她還活著!快,快叫救護車!”鮑永年急促的說道。


    宗偉陽也有些發慌,連忙摸出手機開始撥打醫院的急救電話。而趙長槍則將手搭在了李奶奶的脈門上。


    “趙縣長懂中醫?”


    鮑永年看到年輕的趙縣長竟然給李奶奶號脈,於是有些不相信的問道。他很難想象一個年輕的縣長會懂中醫。不光是他,就連宗偉陽看到趙長槍的舉動都很驚訝,他從來不知道趙長槍還會中醫。


    “馬馬虎虎知道一點。”趙長槍一邊認真的號脈,一邊淡淡的說道。


    趙長槍的臉上很快露出一絲狐疑之色,片刻之後,問鮑永年:“你說縣醫院的診斷,李奶奶是得了胃腫瘤?”


    “對啊!我親自和李奶奶去的縣醫院,醫生說李奶奶的x光片顯示,胃部有明顯腫塊,很可能是腫瘤。”鮑永年連忙說道。


    趙長槍沒有再說話,而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宗偉陽。


    宗偉陽發覺到了趙長槍有些嚴厲的目光,他能猜到趙長槍在想什麽。如果縣醫院的病房夠用的話,李奶奶現在應該躺在醫院裏,而不是昏迷在家中!趙長槍在用眼神告訴自己,擴建縣醫院,比搞什麽花花草草更重要!


    宗偉陽心中有愧,但是卻沒有說什麽,隻是期盼著醫院的救護車趕緊過來,同時看著趙長槍給李奶奶號脈。


    隻見趙長槍很快結束了號脈,然後快速的解開了李奶奶胸前的紐扣子,露出幹癟的胸膛,取出隨身攜帶的金針,在李奶奶的胸口刺了幾下,接著用手使勁掐了幾下她的人中穴。


    鮑永年和宗偉陽驚喜的看到,趙長槍幾下子下去,李奶奶竟然睜開了眼睛,悠悠醒轉了!


    鮑永年情不自禁的衝趙長槍豎了一下大拇指,說道:“趙縣長,你真行!竟然把李奶奶救活了!”


    趙長槍隻是衝鮑永年笑了一下,將金針收了起來,然後和藹的對李奶奶說道:“李奶奶,我是平川縣長趙長槍。你之前是不是吃過什麽難以消化的東西?”


    大概年歲大了,一切都看開了的緣故,李奶奶聽說麵前的年輕人竟然是縣長之後,並沒有過分的吃驚,隻是回憶了一下說道:“難以消化的東西?好像沒有啊?這些天都是村委的幹部們在輪流照顧我,按時給我送飯,都是大米饅頭之類的東西,並沒有難以消化的東西啊。”


    “這就不對了,你的脈搏雖然弱一些,但是非常平穩。並且患腫瘤的人都麵色灰暗,而您的麵色卻是因為疼痛而變成了蒼白色,根本不像一個腫瘤患者的樣子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趙長槍疑惑的說道。


    就在此時,李奶奶忽然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了,幾天前我吃了許多的軟棗子,聽說那東西就不容易消化。”


    “嗯,這就對了。李奶奶,你放心,你的病很可能是誤診,根本不是腫瘤。我估計是由於吃了不容易消化的軟棗子,在胃部凝成一團,貼在了胃粘膜上,所以,你才會感到無比的疼痛。”趙長槍邊想著李奶奶的脈象,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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