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有脊椎動物,每個人都長著一條脊梁。當你想尋找一個依靠的時候,你的脊梁便已經無法承載起你全部的尊嚴。


    這個女服務員是這樣,周家輝同樣是這樣。


    德康集團的總裁德康正雄在平川縣隻呆了一天,在這一天裏,他親自跑到了平川縣養殖場,向那些養殖戶表示道歉,並且親口向他們承諾,德康集團一定會賠償大家的經濟損失。


    德康正雄帶來的團隊沒有和德康正雄一起回島國,他們需要進一步調查統計平川縣養殖場每一個養殖戶的經濟損失,作為賠償的標準。


    德康正雄離開平川縣的第二天,平川縣紀委便把周家輝抓了起來。周家輝對自己指使孫大壯挑唆養殖戶圍堵縣委縣政府,以及勾結德康家川故意買進有病兔子的罪行都供認不諱。


    但是當辦案人員問他,他交給德康家川那五百萬是哪裏來的時,他卻怎麽也不說。


    這五百萬可是當初孫國偉給他用來收買德康家川的專款,他如果說出了這筆錢的來曆,就等於將孫國偉給供出來了。雖然他很痛恨孫國偉在最後時刻沒有拉他一把,讓他免於懲罰,但是他心中卻還記得孫國偉最後和他說的話,他也非常明白,自己如果真的坐了牢,出去之後能不能東山再起,在商業上創出一片新天地,還得全看孫國偉。所以,他下定了決心絕對不會把孫國偉給供出來。


    “我小時候有一次走夜路經過一片墳地,偶然在一個墳頭見到了一個青銅小劍,我一直保留著,直到去年,我才偷偷將青銅小劍賣給了一個國際黑古董商人。那筆錢就是我賣古董的錢。”


    當平川縣紀委書記萬宗仁又一次問周家輝他的五百萬是從哪裏來的時,周家輝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


    萬宗仁的臉唰的一下就黑了下來,厲聲說道:“周家輝,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們現在不是在閑談,而是在工作。是我的工作,也是你的工作。你必須為你說的每一句話負責任。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的罪名將會再加上一條倒賣文物罪。你說你的錢是賣青銅器得來的,那你告訴我,你走過的那片墳地在那裏。你又把青銅劍賣給誰了。那個人是什麽地方的人。長得什麽樣子。”


    “墳地早已經被平了。我和那個黑古董商交易的時候,雙方都蒙著臉,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相貌,並且他說的是一口標準而流利的普通話,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的長相??????”


    周家輝還想再喋喋不休的說下去,萬宗仁卻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隻聽萬宗仁冷冷的說道:“周家輝,你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們就不知道你的幕後主使人是誰。也不要以為誰的權勢高,我們紀委監察室就怕了他。讓你說,是給你一個自己坦白,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既然你不珍惜,那就讓我來替你說好了。”


    萬宗仁停頓了一下,然後才一字一頓的說道:“孫,,國,,偉。”


    周家輝聳然一驚,猛然抬起頭來看向了對麵桌子後麵的萬宗仁。


    周家輝吃驚的不是萬宗仁知道自己的背後站著的是孫國偉,而是驚訝於萬宗仁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將孫國偉的名字說了出來。這說明什麽。這說明萬宗仁手中已經有足夠證據能證明自己是受他委托,所以才會去害趙長槍。


    萬宗仁可僅僅是一個縣紀委書記,而孫國偉可是堂堂市長,比萬宗仁大了好幾級呢。如果沒有真憑實據,他是絕對不敢將孫國偉的名字說出來的。


    事情果如周家輝所料,隻見萬宗仁說完後,隨手按下了桌上一個播放器的開關,播放器中馬上傳出一段對話聲,周家輝聽著電話裏的聲音,竟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因為他聽到播放器中傳出的竟然是他和孫國偉的電話錄音。周家輝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手機之前被人監聽了。不然他們絕對不會有這些電話錄音。


    “你們??????你們監聽了我的手機。你們是什麽時候監聽了我的手機。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我要去起訴你們。”周家輝怒聲喝道。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的手機到底是什麽時候被監聽的。自己為什麽一點都不知情。


    “嗬嗬,周家輝,你錯了,我們這不叫違法。這是必要的刑偵手段。我讓你聽這個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讓你明白,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們就不能將你背後的人繩之以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手莫伸,伸手必被捉。我還可以再告訴你一個消息,趙縣長已經去了省城了,他去省城要幹什麽,想必你應該能明白吧。”


    周家輝當然明白。就算一個普通人手中拿到了這些電話錄音,也可以去有關部門舉報孫國偉,別說趙長槍這個縣長了。不但如此,周家輝還知道,趙長槍在省裏可是很有關係的。聽說他和常務副省長吳應熊的關係非常好,而且吳應熊的女兒還差點為趙長槍跳樓。


    這可是周家輝親眼看到的。隻要趙長槍將這份電話錄音,交到吳應熊的手中,孫國偉就算不被一擼到底,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到時候,等到自己坐完牢出去,一個失去職位的孫國偉對自己還有個屁的作用。他能幫助自己在不知淹死了多少人的茫茫商海中殺出一條血路,讓自己成為商場驕子。做夢吧。做夢也嫌太奢侈,成為商場餃子還差不多。煮熟了被人吃。


    可是如果就這樣將孫國偉給出賣了,周家輝又覺得有點不太合適。雖然孫國偉自從知道孫大壯將自己出賣了之後,就表現出了要放棄自己的意思,但是他在最後時刻,畢竟給了自己五十萬。


    五十萬啊。對周家輝來說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也足以能看出孫國偉對他的誠意。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就算自己不將孫國偉咬出來,孫國偉就真的能躲過此劫嗎。


    “交代。還是不交代。坦白。還是不坦白。”周家輝心中開始嘀咕開了。


    “周家輝,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我現在隻是在和你談話,不是在審問你。我不是日本鬼子反動派,你也不是地下黨員。我們都是堂堂正正的黨員。我和你談話是為了幫助你,讓你更好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爭取一個寬大處理。等一切都過去,你依然是個堂堂正正的人。你為別人隱瞞,絕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你說出別人更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而是徹底悔悟的象征。”


    萬宗仁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周家輝臉上的汗珠,然後才又厲聲說道:“周家輝同誌,事到如今,難道你還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難道你還拎不清你是如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如果真是這樣,你就真太令人失望了。”


    萬宗仁的最後一句話好像千斤重棒一下子砸在周家輝的頭上。


    是啊,自己本來是副縣長,雖然和年紀輕輕就成為縣長的趙長槍沒法比,但是自己以不足四十的年紀爬到副處級的位置,也算是功成名就,將來說不定還能前途無量吧。可是自己現在怎麽就忽然他媽變成階下囚了呢。


    一切的轉折就因為孫國偉來到了榆林市,而自己又通過自己的表哥李東生搭上了孫國偉的線。從那之後,自己的人生好像就發生了轉折。一切都變得不再美好,變得讓他無法掌控。他的生活不再快樂,他的生活不再充實。


    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誰是真心在幫助自己。誰是在害自己。如果到現在自己再想不明白,自己可就算笨到家了。


    想到這些,周家輝原本忐忑、焦躁、不安的心忽然便變得平靜了,變得好像三月的春水,有漣漪但無風浪。


    周家輝平靜的抬起頭來,然後又平靜的說道:“我說,我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我不求一個寬大處理,我隻求我的心裏能平靜一點,能好受一點。”


    萬宗仁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心中暗暗佩服縣長趙長槍。


    周家輝被抓後,趙長槍便找到了萬宗仁,不但將他手中的電話監控錄音交給了萬宗仁,而且還和萬宗仁共同探討了如何攻克周家輝這座堡壘。


    萬宗仁今天的審訊步驟,完全就是按照趙長槍的建議來的,沒想到效果竟然這樣的好,竟然一舉將周家輝拿下了。不過,通過此事也可以看出,周家輝這個人其實並沒有無藥可救,並沒有**到骨頭裏。


    其實萬宗仁告訴周家輝說,趙長槍已經去了省城,完全是在欺騙周家輝。趙長槍根本就沒有去省城,更沒有去找吳應熊。


    這種事情,趙長槍就算去了省城也之後,也隻能找吳應熊老爺子幫忙。而趙長槍這個時候,卻恰恰剛剛和吳應熊的女兒吳飛靈鬧翻,雖然趙長槍知道吳應熊不是那種因私忘公的人,但是他畢竟覺得此時去請吳應熊辦事有些抹不開麵子。


    何況這種事情本來就有一定的程序,自己何必要走別的路呢。


    所以,趙長槍將此案交給萬宗仁之後,便不再理會了。一切都由萬宗仁去處理。


    萬宗仁拿到周家輝的口供之後,不敢怠慢,馬不停蹄的便趕到了榆林市,見到了榆林市紀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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