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麽一遭,任迎早就嚇得魂不附體,此時一聽這話,哪兒還願意多想。


    他立馬說道:“樂意,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樂意!”


    我咧嘴一笑說:“那你去找塊驢皮備好,記得要完完整整的,不然到時候缺胳膊少腿,我可不負責。”


    任迎聞言,臉上一愣。


    他試探著問:“要驢皮幹嘛?”


    我冷笑著說:“給你續命啊。到時候我先把你的皮剝下來,再把驢皮披你身上,將你變成驢,你就能接著活了。”


    我說的這法子,便是道門五邪中的造畜法。


    任迎沒聽過什麽造畜法,卻也被我這話嚇得臉色蒼白。


    試想一下,一個人變成了畜生,思維想法卻和人無異,可別人卻不知道,隻當自己是畜生。到時候喂得是草料粗糠,睡的是驢圈窩棚,稍微不對勁,就會迎來打罵。


    這誰受得了?


    任迎舔著嘴唇問:“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我冷笑著說:“我就會這辦法,你要不樂意,找別人去。”


    說完,我拉著白娘娘朝外走。


    走到門口,我又回頭說:“等到了晚上,我要開棺驗屍。裏麵躺的真要是你死了的全家,咱們還能說道說道,可要是有問題……哼哼。”


    沒管任迎啥反應,我們回到院裏。


    白娘娘湊到我耳邊,一臉驚歎的說:“我以為你是個濫好人,沒成想你下手挺狠的啊。”


    比起殺人,把人變成驢,更惡毒。


    我卻沒搭茬。


    一個原因,其實我並不會什麽造畜法。


    爺爺留下的東西裏,倒是有過相關的介紹,而且這造畜法和剝皮術還算同出一源,真要是學,我保證能學會。


    可沒人教啊。


    馮管有多邪門惡毒,這法門可是厲害得緊,誰會隨便教給別人?


    鏘啷一聲鑼響,將院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去。


    我扭頭一瞧,發現院裏不知何時,已經搭好戲台,隨著鑼鼓喧天,生旦淨醜穿著戲服輪番登場。


    大家夥一瞧,立馬拖著凳子往前湊,眼巴巴的看起戲。


    這些人倒不一定看得懂,但有的瞧就不錯了,他們也不挑。


    我對這玩意兒沒啥興趣,主要是聽不懂,而且心裏還裝著事兒,便沒打算聽。


    可扭頭一瞧,白娘娘正看得直入神。


    我好奇的問:“你喜歡聽這個?”


    白娘娘點點頭:“我以前就好這口。”


    我想了想,這倒也正常。


    白娘娘畢竟活了數百年,經曆過戲曲最發達的時候,以前這窮鄉僻壤的又沒啥消遣,真要有戲班子路過,搭台唱戲,十裏八鄉都有人湊熱鬧。


    就她這喜歡熱鬧的性子,也不可能例外。


    見她真的喜歡,我也不打算阻止,便跟她說:“那你在這看戲,我去盯著任迎。”


    白娘娘眉頭一蹙,擺手道:“哎呀,費個什麽勁,我一直盯著呢。”


    說著,她抱住我的胳膊,便往人堆裏鑽。


    我是真不會聽,不過既然能省事兒,我也樂得偷懶。


    於是這一整天,除了吃飯的時候,我都在跟白娘娘湊熱鬧。


    這戲一唱,便唱了一下午,直到太陽落山才停下。


    看戲的人都意味猶盡,紛紛商量著晚上接著看。


    可話一說出口,他們又有些猶豫。


    沒辦法,這家畢竟一夜死了七口人。白天還好,可真要到了晚上,誰心裏不瘮得慌啊。


    這時候,主人家任迎,往他們心裏的天平上加了個秤砣。


    晚席的時候,任迎大聲說:“各位鄉親父老,今晚這戲會繼續唱,一直唱到明天一早。不過這戲畢竟是給我老娘唱的,所以到時候我會將他們靈位擺出來。”


    “各位要是不介意,可以一起聽,要是心裏邊害怕,大家夥不來也沒關係。”


    話是這麽說,可他就是明擺著趕人。


    畢竟給鬼唱的戲,他們哪兒敢湊這個熱鬧?


    於是晚席一結束,大家夥就三三兩兩的離開了任家。沒一會兒,任家瞬間冷清下來,隻剩幾個幫襯的人,將院裏的桌椅擺放好。


    等任迎將靈位請出來,這幾個人也都走了。


    現在,除了戲班子,任家就剩任迎,我,還有一個白娘娘。


    等人走幹淨,我二話不說進入靈堂。


    任迎也懂事,主動打開了棺材。


    七口棺材並排反著,黑漆漆的棺身,一頭還大大寫著白底的“奠”字,再加上忽明忽暗的燭火,迷迷蒙蒙的青煙,看起來確實滲人。


    不過我沒害怕,畢竟再恐怖的事兒,我都見過。


    別的不說,當初祖屋供著邪祖師的時候,都比這嚇人的多。再說了,我身邊還跟著條活生生的長蟲呢。


    我往棺材裏一看,裏麵齊齊整整躺著七口人,兩小孩兒,兩女人,一個和任迎模樣相似的漢子,還有兩老太婆。


    和我所知的,沒有差別。


    再分別查驗,這七口人確確實實已經死了,而今隻剩七具屍體。


    可我卻眉頭一皺,看向白娘娘:“這死氣煞氣,是不是太濃鬱了?”


    白娘娘並不當回事兒:“他們算是橫死,不僅瞬間丟了性命,所有生機還被轉嫁給了任迎,所以死煞之氣濃鬱一些也很正常。”


    我點點頭,不再懷疑。


    走到任老太婆那口棺材前,我矗立良久,手指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就是她,害死了我媽!


    可她怎麽就這麽死了呢?


    瞧著任老太婆皺紋橫生,宛如老樹皮般的麵容,我真想一把火將她燒了。


    這個念頭一出,便如業火燎原,再也可控製不住。


    我做不到跟伍子胥一樣鞭屍仇人,可我對這老太婆的恨,卻不比伍子胥對楚平王少。


    我瞥向靈堂前的火盆,當即走上去抄起一根柴火,就往任老太婆的棺材走去。


    任迎一看,頓時嚇得跪在地上,死死抱著我的腿,苦苦哀求。


    “陳易,陳小哥,你別衝動啊。我老娘他們已經死了,你就讓他們安安心心入土吧。”


    “就她幹的事,也配入土為安?”


    我腳一甩,將任迎踢到一旁,柴火一丟,正正好好落到任老太婆的棺材裏。


    可下一秒,那柴火上的火焰仿佛遇了水,眨眼間就全部熄滅。


    我愣了一下,本能覺得不對勁,就要上前,可那任迎卻不要命般朝我撲了上來,又將我的腿抱住,死活不讓我動手。


    我看向白娘娘,想讓她替我點火。


    白娘娘自然樂意,抄起火盆就往棺材跑去,似乎是打算將整個火盆倒進棺材裏。


    這時候,靈堂裏突兀刮起一陣陰風,將火盆熄了個幹淨。


    白娘娘臉色一沉,冷笑著說:“哎喲,這是回魂來了。不過,敢妨礙娘娘我做事,是覺得自個兒死得不夠幹淨?”


    她手一揮,院裏堆積的柴火頓時飛入靈堂,她這是想把整棟屋子都給點了。


    煙抽這她就要動手,外麵突然咣當一聲響。


    我們齊齊扭頭,就見一個身穿白袍,作道士打扮的年輕小哥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他往靈堂一瞅,又看向戲台子那邊,嘻嘻哈哈的笑道:“不是說這裏有戲聽嗎,怎麽還沒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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