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氣入符,那符紙迅速被腐蝕,化作黑色,一點一點自我解體,碎片不斷往下掉。


    王渾卻不在意,將不斷碎裂的符紙拍到尋屍尺上,而後一掐印訣,食指中指並成劍訣,朝前一畫一指,口中輕叱:“咄!”


    那尋屍尺立馬抖動起來,幾乎快從地上跳到空中,頂端的尺子呼啦飛速轉動著,最後在王渾的咒語下,逐漸被控製住,尺尖緩緩指向一處。


    我抬頭一看,鎖定眼前一物。


    那是一棵樹,一顆老槐樹。


    陰風還在肆意,吹得老槐樹的枝葉嘩啦啦作響。空中響徹著陣陣嗚咽聲,像是有邪祟在哭嚎。


    圍觀的一群村民,此刻一個個抱著胳膊,滿臉的恐慌。


    他們就是來看看熱鬧,見見世麵,沒成想見著這麽大陣仗。


    現在他們可不敢繼續待在這裏,有人大喊一聲“跑啊”之後,人群呼啦啦一下全給跑個一幹二淨。


    至於跑在最後頭的,正是那群腿腳不方便的老頭,其中正好包括老村長。


    這場麵確實嚇人,但村裏前前後後發生過不少怪事,別人也就算了,按理來說,村長不該這麽大反應。


    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兒,村長卻知道!


    於是我腳下一發力,三兩步就將老村長和另外一個老頭逮住。


    那老頭正是住在村頭最外邊的老叔,當然,我得稱七大爺。


    家裏的牲畜被僵屍襲擊,頭一個遭殃的,也是他家。


    此刻被我一把揪住後脖根子,七大爺渾身一顫,差點沒嚇得抽過去。


    就連老村長,也腳下一個絆子,好險沒栽一跟頭。


    我揪著這兩人,似笑非笑的問:“跑什麽?這熱鬧剛熱鬧起來呢。”


    老村長臉色蠟白,哆哆嗦嗦的說:“陳易,你別跟我們開玩笑了。這裏有你跟法師在就成,咱們就不給你們添亂了。”


    這可不成,心裏藏著的事兒沒吐出來,我能讓他們走?


    不顧他們的求饒,我將他倆揪到老槐樹下。


    此時陰風已經停息,那老槐樹卻還在嘩啦啦的抖個不停。


    這場麵,嚇得七大爺兩眼一翻,直接昏迷過去。


    我剛一鬆手,老村長也兩腿一軟跪倒在地。


    眼瞅著他也開始翻白眼,朝地麵趴去,我慢悠悠的說:“你先昏,待會兒我再叫醒你,要是叫不醒,我就把你掛這樹上。”


    一聽這話,老村長動作一停,臉上露出苦笑。


    他拍拍袖子,拿出焊煙,抖著手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稍微恢複冷靜後,這才說:“你到底想知道什麽?”


    我伸手往前一指:“這怎麽回事?”


    老村長看了還在無風自動的老槐樹一眼,眼裏透著濃濃的恐懼,卻還在嘴硬,搖搖頭說:“這我哪兒知道去?這不是小法師做法引起的嗎?”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跑什麽?”我冷笑著問。


    老村長別過頭說:“這場麵這麽嚇人,我不跑才怪。”


    這老貨,開始跟我耍起無賴了。


    我被他給氣笑了,點點頭說:“好好好,你接著嘴硬。”


    我看向王渾:“怎麽說,這樹需要留嗎?”


    一聽這話,老村長臉色頓時一變,嘴唇嚅囁一下,還是沒開口。


    他的小動作,我跟王渾早就看在眼裏。


    王渾捏著耳垂麵露思索,突然一揮手:“撅了!”


    我立馬嘿嘿一笑,大搖大擺的朝老槐樹走去。


    隨著我的靠近,一股透骨的寒意慢慢侵蝕進我的身體裏,讓我遍體生寒。


    不僅如此,這股陰冷像是沾到了我的靈魂上,讓我的心裏也開始情不自禁的發毛。


    這可不一般。


    要知道我從小到大碰到的事兒不算少了,那白娘娘血淋淋的樣子都見過不少次,孤魂野鬼也打過照麵,連死人井都鑽過,更別說還有任家鎮一行。


    可現在,我竟然無可遏製的感到害怕。


    眼瞅著老槐樹的樹幹距我隻剩兩丈遠,我卻停下了腳步,沒再靠近。


    我的預感告訴我,再往前走,沒準會遭殃。


    於是我從心的退了回去。


    老村長見狀,臉色舒緩下來,眼裏閃過一抹譏諷,似乎在笑話我說大話。


    我沒搭理他,跟王渾說:“這麽大一棵樹,靠砍靠挖得弄到什麽時候?要我看,一把火燒了得了。”


    王渾讚同的點點頭,掏出一把黃符說:“也是,正好這樹不太對勁。直接用符紙吧,馮管裏邊有啥東西,一並點了。”


    一聽這話,老村長再也忍不住,從地上跳起來,伸手就朝王渾手裏的符紙抓去。


    王渾側身一避,笑嗬嗬的衝老村長說:“村長,您這是幹嘛?想要符紙?成啊,回頭我送你兩張。”


    村長記得直跺腳,忙揮手說:“這樹不能燒。”


    “為什麽?”


    老村長又閉上了嘴巴,低著頭默不作聲。


    好一會兒後,他才對王渾說:“法師,您就專心解決村裏求您幫忙的事兒就行,其他的您就別管了。實在不行,咱現在就給您結了錢,村裏的事兒也不勞煩您出手了。”


    見他這幅嘴臉,我滿臉不耐煩,伸手跟王渾要過符紙,朝老槐樹走去。


    “他不好動手,我來動手!”


    老村長連忙擋在我跟前,苦苦哀求說:“陳易,你就聽我一次勸,這樹不能動,不然村子會倒大黴的,你想咱們村雞犬不寧,全部死絕嗎?”


    我冷笑一聲,半個字都懶得說。


    他怕是忘了我跟村裏其他人的情況,這話衝我說,有什麽用?


    老村長一開始又談感情又講道理,後麵又改威脅。見這些都沒用,最後開始哀求,好懸沒跪我麵前。


    “陳易,我求求你了,這樹真不能動。”


    我冷笑著說:“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樹到底什麽情況?也別拿村裏人說事兒,別忘了我家待著那位,我要真想你們死,你們早沒命了。”


    老村長聞言,愣了一下,最後安靜下來。


    他滿臉頹然,良久,長歎一聲:“我說!”


    往後退了一截,老村長往地上一座,看了眼老槐樹,神色複雜的說:“這事兒已經過去好幾十年了,連你爺爺都不知道。”


    “這樹上,吊死過人!”


    我麵色一冷:“又是村裏幹的壞事?”


    老村長吧嗒吧嗒抽著焊煙:“那人是自個兒吊死的,但……也確實跟村裏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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