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不用擔心,據我們所知,這個神醫用藥的路數跟藥王穀十分相像,所以我們懷疑此人是藥王穀幸存的舊人。你不是也聽聞廣白說過能治你的傷,若真是藥王穀的藥方能用,這個人很有可能也能治好你的傷。”管蘅提到藥王穀舊人,沈南一立刻有了幾分興趣,他上回就覺得遺憾,沒來得及詢問聞廣白一些關於母親的事。管蘅見他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便接著道:“這一次解了沈不知和沈不灼兩人的無相符之後,不如宗主你就再下一趟山去尋找此人吧。”沈南一雖然對於能治好自己的傷這件事已經不報希望,但是想到兩個好友在九安山上也不安全。於是決定聽從管蘅的意見,在這一次解了兩個哥哥的無相符之後,就護送他們二人下山。第74章 做了下山的決定之後, 沈南一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朝雲峰找大哥沈不知說清楚。他知道,若是不能說服兩個哥哥,不管他再找多少神醫,怕是這些神醫都可能莫名其妙不見。九安山三大主峰的布局各不相同, 大概都與主人的性格有些關係。同略顯熱鬧的赤霄峰相比, 朝雲峰就有些過於冷清, 輕易見不到伺候的下人,踏入主殿內更是安靜地有些可怕。不過,若有人誤以為此處沒有防衛, 那就大錯特錯了。一旦有人擅自闖入很快便會發現,那些武功高強的侍衛不知道從哪裏就冒了出來。但沈南一肯定不同, 那些暗處的侍衛自然是不敢出來阻攔的, 他一路長驅直入便來到了沈不知的房間。沈南一來過無數次, 早已習慣朝雲峰的安靜, 門也未敲,推開房門徑直走了進去。沈不知斜坐在窗戶邊的躺椅上, 手持一卷書籍, 一邊看一邊用劍指比劃。窗外的陽光映照著他的側臉, 他臉上帶著些漫不經心,眼神仍是那般冰冷, 仿佛世間一切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像是知道來的人會是誰,他沒有表現出一點兒防備的樣子。沈南一未刻意使用輕功隱藏腳步, 他才進院子時,沈不知就聽到了來人的聲音。他也不用猜測來人是誰, 能在九安山這樣大大方方來去自如的, 除了沈南一還能有誰?直到沈南一踏入房間,沈不知才將書放置於手邊的小幾上, 起身迎了上來。此時的沈不知全然不見一貫的冷漠,眼含笑意道:“阿問好久沒來我朝雲峰了。”“大哥。”沈南一神情複雜地叫了沈不知一聲,“聽說赤霄峰下毒的人已經找到了,審問出什麽結果了嗎?”沈不知一邊走到桌前給沈南一倒茶,一邊詢問。“人找到了,但他一口咬定沒有人指使。”沈南一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接過沈不知遞過來的茶杯,淺啜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不過他不說我也知道,這事除了二哥,就隻有…”“不是沈不灼就隻有我了是嗎?”沈不知輕笑一聲,接下了他的話,沒有因為被懷疑而惱怒。“我知道不是你。”沈南一肯定地回答。若這事大哥幹的,二哥是絕不可能老老實實被關進地牢的,沈不灼什麽時候肯吃這種虧了。“阿問,我知道你怪我阻攔你離開九安山,可我也是擔心你的安危。雖然管蘅說了歸元門之事不是沈未然所為,可你知道他還做過些什麽事情嗎?他在江湖上結過多少仇怨,就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後對你虎視眈眈。”對於沈不知來說,沈南一是他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為了保護他,他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會被沈南一誤會也無所謂。沈南一又怎麽不知道他們是為了他好,所以他尋找醫治的辦法一方麵是為了解開他們身上的禁製,另一方麵也是為了讓他們安心。“大哥,我若是能夠打敗你們,是不是就就證明我可以保護自己。你們也就能不再阻攔我下山,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沈南一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你這是來跟我談條件的?”沈不知挑眉,總算知道他為什麽會在這時候來朝雲峰。沈南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勸說道:“既然你說是為了保護我,那若沒有保護的必要,你們當然就不能要求我時時刻刻待在你們身邊了。”“若是你能打敗我二人,我們就算想留恐怕也留不住你。”沈不知笑道。“所以大哥你是答應了?”沈南一感到驚喜,他沒想過這麽容易說服沈不知。“是,你若打敗了我們,你想要去哪裏我都不再阻攔。”先不說沈南一氣海損傷,就算他醫治好了氣海,想要打敗自己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現在答應沈南一能暫時穩住他一段時間,以後的事以後再做打算。沈不知這樣一想,答應沈南一好像也不是什麽壞事。“大哥,待會兒你就去赤霄峰,當著管姨等人的麵我們立下此約,答應我的事你可不能反悔。”沈南一生怕沈不知改變主意,端起茶杯一口飲盡,然後就火急火燎地離開了。沈不知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無極宗的地牢就在赤霄峰的一處山崖旁,無極宗所有人都知道,若是犯了規矩,被關進了驚雷堂的地牢中,那便是插翅也難飛。地牢終日不見光,昏暗的燭光照在牆上的影子不時晃動,看上去有些陰森可怕。雖然沈南一極少來地牢,但也知道地牢中那一大片破損的房間,絕不是原本就該有的模樣。“他們倆這是要把我這地牢給拆了重建嗎?”沈南一皺著眉問白玉蘭。他聽白玉蘭說過兩個哥哥在這裏大打出手,但沒想到兩人破壞力這麽強,這是完全沒有留手呀。“大峰主一來就拿劍指著二峰主興師問罪,而二峰主一口咬定下毒的事不是他指使的,大峰主自然是跟宗主一樣不相信,兩人說了三句話不到就動起手來。我驚雷堂的那些手下哪裏敢在這個時候湊上去,於是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指著倒掉的那一排房間,白玉蘭的臉上也是十分無奈。以沈南一對二哥的了解,他肯定不是簡單的否認,大概是抱著惹惱大哥的想法說了些不中聽的話。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沈南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沈不灼關在哪裏?”他轉頭問道。白玉蘭伸手一指,“宗主,這邊。”兩人繞過那一片倒塌的房間,又轉過了幾個牆角,終於到了最裏麵的一間地牢。這間地牢不僅位置在最裏麵,與其他房間看起來也有些不同,並非由磚石砌成,而是像是嵌入在石壁中的一個房間。外牆上坑坑窪窪像是未經過修整的樣子。隻有中間一扇沉重的石門,門上開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窗口。從窗口望進去隱約能看到裏麵也四麵皆是石壁。當年無極宗修建地牢時,修到此處,便因為山體岩石極其堅硬的原因,無法再修下去。這個房間還是當年沈未然以一掌之力擊碎了這處堅不可摧的岩石,造就了最裏處一間地牢。正因為這些岩石的堅固,這間地牢也是整個無極宗最固若金湯之處。若無外麵的人打開機關,裏麵的人是絕對不可能逃脫出來的。見到沈南一用眼神詢問,白玉蘭立刻解釋道:“此前關押二峰主的房間被他和大峰主兩人毀壞了。屬下擔心大峰主再來,隻好將二峰主轉移到了此處。”這個房間一般關押的都是最為重要,或是武功高強的犯人。因其石壁難以破壞,也就沒什麽改造空間,自然也談不上通風和采光了。沈南一雖然下令將沈不灼關了進來,但是也不想白玉蘭等人趁機報複。聽白玉蘭這麽回答後,沈南一才點了點頭,然後示意他打開石門。雖然被關在地牢這麽多天,沈不灼絲毫沒有做了階下囚的潦倒。他屈膝靠坐在正對石門的那方石壁旁,正百無聊賴地研究著牆上的石頭。聽到開門的聲音後,他隻是微垂下眼眸,適應外麵投射進來的光線。見到沈南一後,他還未起身就用怪罪的眼神看向一旁的白玉蘭:“你是覺得你這地牢建得不錯,值得宗主親自前來參觀?”沈南一讓人把沈不灼關了進來,但他確實沒找到證據證明下毒的事是沈不灼幹的。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也不能不給望月峰一個交代,這才親自前來地牢。白玉蘭奉命行事,難道還能阻止不成。明明是沈南一要來,到沈不灼這裏卻怪上了他。白玉蘭無語地瞪了沈不灼一眼作為對他這句話的回答。“阿問你有什麽事傳喚一聲便是,哪裏值得你親自跑一趟。”沈不灼沒理會白玉蘭眼神傳遞的含義,立刻起身朝沈南一走過去,生怕這地牢環境汙濁讓他難受。每回兩個哥哥都是這樣,對自己做過的事不管是供認不諱還是假裝無事發生,對他的關心和維護都是不變的。沈南一也知道奈何不了沈不灼,他也不想再糾結此事,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二哥,你對他們下毒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宗主,可否問一句,驚雷堂的審問結果如何?”沈不灼卻還要狡辯,一臉淡定地看著他問道。“你閉嘴!”沈南一帶著怒意瞪了他一眼。從他的明知故就知道,這件事他肯定是做得滴水不漏,就更沒必要提審問結果了。“林與塵和宋祈安過幾日就離開,你不用再對他們做什麽。我今天來就是想問你一句,若是下一次是我要離開,你是不是就該對我下毒了?”沈不灼因他的問話一愣,很快就露出驚訝的表情,甚至帶著一絲委屈,“阿問你在說什麽?二哥永遠不可能將你置於危險當中。”“所以你也為了保護我才阻止我下山,不希望我交朋友?”沈南一麵無表情繼續問道。“或許你看他們現在對你很好,可人心是最不可預測的東西,隻要有一次的可能會對你造成危險,我也絕不允許。在這世上我不相信任何人能將你的性命看的比自己還重,包括沈不知,所以我隻會相信我自己。”沈不灼難得如此嚴肅地表達他的想法。“大哥也是這麽想你的。”沈南一在講道理這個事情上從來不是兩個哥哥的對手,也不反駁他所謂的人心難測論,畢竟沒有人能跟兩個不講道理的人講明白道理。沈不灼嗤笑一聲,“這一點上我們的想法倒是一致。”“二哥,說到底你們是怕我受到傷害。我相信你們說的願意用性命保護我,但這不是我的希望,在我眼中你們的性命同樣重要。若有這麽一天,我也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保護你們。”沈南一歎了一口氣。地牢中光線昏暗,他沒有看清沈不灼的眼中因為他這句話更加堅定的眼神。沈不知和沈不灼兩人的母親視沈未然為一切,在發現孩子得不到沈未然的關注後她們也仿佛忘記了這是自己的孩子。在需要母愛的年紀,他們得到的隻有母親的漠視。父親沈未然更是在沈南一出生後才想起了有這麽兩個兒子,將他們視為保護沈南一的工具,在他們身上種下無相符。無極宗有些人懼怕他們武功高強心狠手辣,有些人擔心他們對沈南一不利時刻防備,江湖上那些人更是對他們欲除之而後快,沒有一個人珍視過他們的性命。隻有沈南一,從頭至尾都把他們當做親人,給予他們從未感受過的溫暖。所以,他怎麽可能讓人來破壞這一切?“我答應你,若他們很快離開九安山,在此期間我不會對他們出手。”看在弟弟這句話的份上,也不是不能繞了那兩個人。雖然一直都知道是他所為,但沈不灼這句話還是讓沈南一橫了他一眼:“現在承認了吧!”沈不灼瞬間恢複了往常那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阿問這話怎麽說,我可沒承認什麽。”“好了,出來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沈南一也沒有繼續跟他爭辯,說完轉身離開了地牢。“去哪?”沈不灼一邊跟著出來一邊詢問。路過白玉蘭時還不忘遞給他一個意味深長地眼神。對他目光中隱含的威脅,白玉蘭隻覺得自己十分無辜,但也隻能跟在二人身後無助搖頭。前麵的沈南一邊走邊回答:“去正殿,大哥應該已經在那等著了。”******正殿中,除了沈不知,還有管蘅卓安和穆雲深幾人。他們也和沈不灼一樣,對沈南一的行為充滿了疑惑。沈不灼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一切,直到沈南一開口一通說明才反應過來。“隻要你打敗了我們兩人,我們就不再阻止你下山做任何事?等等,我方才可沒有答應這個條件。”沈不灼恍惚間以為自己在地牢被關久了記憶力出了問題。“哦,你是沒有說過。但是剛才你也承認了你跟大哥一樣做這一切是為了保護我,既然是保護我,那隻要我能打敗你們就說明我可以保護自己,這不是就沒問題了?而且此前在朝雲峰上大哥已經替你答應了。”沈南一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解釋道。在朝雲峰時,他與沈不知約定的條件的確是打敗他們二人,這樣說沒毛病。“沈不知!誰允許你替我答應什麽條件的?”沈不灼立即咬牙切齒質問沈不知。沈不知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你若反悔,同阿問說便是了。”“反悔什麽?我就沒答應過!”沈不灼莫名其妙被代表就算了,還要背負一個不講信用反悔的名聲。就算他不在意在別人心中的形象,但在沈南一心中他絕不能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二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我已經不是那個會因為母親去世夜夜做噩夢而需要人陪的孩童了。我可以保護自己,也能向你們證明這一點。”沈南一盯著沈不灼,正色道。“證明?”沈不灼見他如此認真,也收斂了對沈不知的不滿,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他與沈不知想法相同,以他對沈南一的了解,沈南一不可能短時間打敗他們兩人。這樣一想,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改口答應了此事:“若是阿問能勝過我二人,我就不再阻攔你下山。”沈南一並沒有因為兩人都答應了就放下心來,“大哥二哥,你們既然同意了就絕不能反悔,你們現在對天起誓,若是你們有違此諾,就讓我不得好死。”“阿問!”沈不知兩人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後同時喝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