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坊建好之後,田地裏的稻子也到了收成的時候,各家各戶也迎來了一年裏最忙碌的時候。顧南風和梅青山的水田都在一處,有了家裏其他人的幫忙,隻一天功夫就將穀子全都收回家了,隔日他們便要幫著家裏忙活了。顧南風那裏前院後院地方都大,鋪上曬墊之後,可將所有的穀子都曬上,且今年又有了他二姐家在,也不擔心哪個不長眼睛的去偷,靜靜她們幾姐妹還能幫著他趕趕啄食得鳥兒,他便能安心的在下麵幫忙做飯了。今日,張家兩母子也來幫忙了,張嬸子跟著在田裏忙活,張哥兒和顧南風一起在家裏做飯。午時過後,顧南風便開始準備幹糧,未時過半,就讓張哥兒給田裏的人送去了。田裏忙活的人巳時末吃的早飯,得到太陽落山才收工,中間不送點吃的過去,肚子肯定會餓。這打穀子可需要力氣呢,肚子餓了,也就沒有力氣幹活了。張哥兒皮膚很白,他出門的時候,顧南風還給他帶了個草帽。“這太陽毒得很,遮一下。”八月雖不是盛夏了,可日頭正盛的時候也人得很,田裏忙活的人基本都是每人一頂草帽,但即便有著草帽的遮擋,幾天下來那脖子還是得曬黑一圈。張哥兒家裏沒有田地,還真沒有頂著烈日過門幹過活,他一般都是早上下午的出門幹活兒,白天就和他娘一起在家裏做針線活兒。張哥兒出門的時候,還在楊家門口遇見了楊翠翠,楊翠翠還難得的和他打了招呼,臉上也是笑眯眯的,張哥兒緊張的和人寒暄了幾句之後,便趕緊的走了。張哥兒小的時候,被村裏孩子欺負過,便不太敢到村子裏來玩,和村子裏的孩子自然也就不熟。以往,他在村裏遇見楊翠翠也好,旁人也好,他們都是把他當空氣,是從來沒有主動地和他說過話的。瞧著楊翠翠的變化,張哥兒也沒把原因往楊翠翠身上想,隻覺得旁人待他好了,應該都是因為梅家。他馬上就是梅家的夫郎了,現在楊家和梅家關係挺好的,人家自然也就給他幾分麵子了。顧南風和楊家王家那些事情,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張哥兒自然也是清楚得很。楊翠翠已經成親了,王香香卻還沒有定親。張哥兒記得,王香香沒比楊翠翠小幾個月,按說她也該定親了,可到現在親事都沒有眉目,或是她當初和陳二娃合夥害人的事兒,還是傳了出去,對她名聲肯定有影響。王香香也是倒黴,她和陳二娃一起害人的熱鬧還沒過去呢,陳二娃又因為殺妻沒了性命,如此對她影響就更大了。畢竟,陳二娃的事兒,不隻是他們村子和附近的村鎮,聽說因為太過駭人聽聞,這案子傳的整個靈州府都知道了。“哎。”一想便想的遠了,張哥兒搖了搖頭,將腦子裏的東西搖散了之後,倒是想到了自己的親事。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有一天,阿娘提起他親事的時候,他腦子裏便有了人選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喜歡那個人了。他仔細地想了想之後,覺得可能是在他們一起去山裏撿栗子的時候,那個人沒有嫌棄他,還很照顧他,也或許是在他們一起去大橋村看戲的時候,那個人看著大大咧咧,卻是老實得很,很是顧忌他的名聲,連用他的帕子擦一下手也不肯。還有好些事情,張哥兒沒有再想下去,因為越想他便覺得臉上越燙,若是不是烈日當空可以成為遮掩,他一定立馬就要揉揉他的臉了,好將臉上的一團火揉散。張哥兒到了田裏之後,剛到梅家的田坎上,梅大河就趕緊的將手裏的稻杆丟了,然後趕緊過去接了人背上的東西下來,還特地挑了個陰涼的地方,才趕緊吆喝大家過去吃東西。梅家村早年的時候養過蠶,好些人家田間地頭都還有桑樹,一棵桑樹自然沒法兒遮陽,但能遮擋一點算一點,大家也沒指望稻田裏的烈日下有個真正的陰涼地。這幾天,家裏最多的東西就是南瓜和青瓜了,顧南風給蒸了一大鍋的瓜,又用張家給的蕎麵烙了蕎麵餅,還給煎了一大盆的青椒撒了好些醋進去,做成了酸酸辣辣的口味,用來就著餅吃。大夥兒吃東西的功夫,張哥兒原本想去幫著割一下穀子的,可他剛起身,他身邊的梅大河就拉了他一下。梅大河拉了人也不說話就隻是笑,張哥兒也不知怎的也就沒動了,就乖乖在人身邊待著,直到大家吃好了歇好了,才又背著剩下的東西回去了。張哥兒回去的時候,還碰上了陳家的兩兄弟,他們兩個都是一頭的汗水,兩人口袋都是鼓囊囊的,張哥兒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家少爺,一看他們的衣兜就知道裏麵是什麽,也知道他們幹什麽去了,怪不得一頭的大汗。張哥兒幹脆得很,直接將兩兄弟喊住了,然後三人在一棵油桶樹下找個了地方坐著,他便把背簍裏剩下的東西都給他們兩兄弟了。油桐樹葉很是大片又十分茂密,夏日裏這油桐樹就像是一把大傘,油桶樹下成了趕路的人最好的陰涼地。張哥兒放下了背簍之後,還在旁邊的水溝裏洗了洗手,這才將東西分給他們兩兄弟。“你們吃了再回去吧。”南瓜青瓜村裏人都不稀罕,因為大家都有,但蕎麵餅倒是稀罕東西,要吃得去街上買或者拿糧食換。張哥兒將剩下的餅子,全都給了陳家的兩兄弟,還同他們說了明日誰家要打穀子,讓他們掐準了時間去田裏撿穀子,去的晚了就被旁人撿走了。村裏人打穀子也好,收麥子也好,收成的時候,難免的會有遺留,或是有散落在地的麥子穀子,所以每當收成的季節,村裏沒有田地日子過得不好的人家,就會讓老人孩子去田地裏撿糧食。當然,他們撿糧食得要在主人家收成了之後,若是人家還在田裏你就去撿,會直接被打走的。張哥兒自小就沒了爹,自家親戚欺負他,村裏人看不起他,如今看見這陳家的幾兄弟,就好像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他心裏也是心疼的。張哥兒心頭起了憐惜,自然就想幫人一把。梅家有個拌桶,誰家哪天借了,那必定是在那天打穀子,張哥兒知道好幾戶人家什麽時候打穀子,便和這裏兩兄弟說了。張哥兒見這兩兄弟麵上都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原想問一句他們大哥呢,怎麽沒有跟著一起來,但想想又算了。陳家老大今年馬上十四了吧,可能拉不下這個臉來,畢竟村裏出去撿糧食的都是老人和十歲以下的孩子居多。“陳哥兒,你有空去找小妹玩啊,小妹這幾天一直念叨你呢,你去找她玩玩好不好?”陳哥兒差點成了顧南風幹兒子的事兒,顧南風早就和張哥兒說了,且顧南風囑咐張哥兒幫著多照顧一下陳哥兒。張哥兒這會兒遇上了人,便多嘴說了一句,他想著陳哥兒若是去了家裏,便有的是好吃的給他吃。陳哥兒原本正吃著手裏的餅子,他人小,東西吃的慢。張哥兒喊他去家裏玩的時候,他正把另一隻手裏的餅子往褲兜裏塞,可能是想留著吃,或是給他大哥帶回去。說了喊人去家裏的話,張哥兒就起身背起了背簍,陳哥兒見人要走了也才應承,輕輕‘嗯’了一聲。陳哥兒應了,張哥兒也高興了,一回去就趕緊的將碰上這兩兄弟的事兒和顧南風說了。顧南風至今都還惦記著,要請陳哥兒吃雞蛋的事兒,聽見人要來他也高興,還專門去拿了幾個雞蛋出來,準備煮了之後給梅小妹,還有一會兒要來的陳哥兒吃。顧南風煮雞蛋的時候,張哥兒還攔了一下,要是人不來怎麽辦,顧南風笑著說,人不來他們就自己吃,幾個雞蛋罷了沒關係的。顧南風幹脆煮了雞蛋,就是盼著陳哥兒能到家裏來,他的好心到底是沒有被辜負,他的雞蛋都沒有煮好,陳哥兒就來了,隻是他的背上還是背著一個背簍。陳哥兒來的時候,梅小妹正好在家門口捉螞蟻玩,見了人之後,第一反應不是喊人進去,而是對著裏麵的顧南風大喊道:“南風哥哥,陳初陽來啦。”陳家幾兄弟有了自己的名字之後,縫人便會說自己的名字,如今他們三兄弟的名字,村裏人都知道了,大家也會喊他們的名字了,不會再和一起一樣大娃二娃的喊。陳哥兒被梅小妹喊的一激靈,正懵懵的往梅家屋子看,顧南風就一把拉住人將人拉進去了,且走到一半,還直接將人給抱了起來。“小初陽,你還記得小妹埋的雞蛋嗎?今天我們吃雞蛋。”顧南風提起當初雞蛋的事兒,隻是順口的事兒,可他不知道那件事陳哥兒確實還記得。因為當初,就是因為那幾個雞蛋,他被他阿爹狠狠打了一頓,身上的淤青小半月才散了。終於將雞蛋吃進嘴裏的時候,陳哥兒吃的十分的小心,每一口都咬的小小的,還仔細的嚼了半天才吞下去,一個雞蛋他好吃了好一會兒才吃完。顧南風見人把雞蛋吃完之後,又去鍋裏撈了快臘肉出來,然後切了一大塊全是瘦肉的臘肉給他。“這個臘肉是熏過的,可好吃了。”陳哥兒猶豫了一瞬,才接過了顧南風手裏的臘肉,之後吃的仍舊是小心,但這一次他卻沒有將臘肉吃完,而且偷偷地撕了一大塊下來,裝進了衣服裏。陳哥兒偷偷把肉往衣服裏塞的時候,顧南風剛好看見,但他假裝沒有看見,他知道陳哥兒應該是想把肉給他哥哥們帶回去。默默地又撈了一塊肉出來,將肉晾在碗裏之後,顧南風還回去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手裏還拿著三個鹹鴨蛋還有一片芋頭葉。將那一大塊肉和芋頭葉都包了進去,顧南風給人放在背簍裏之後,又撿了些青瓜放上麵擋住,之後又讓陳哥兒陪著梅小妹玩了一會兒才讓人回去了。第102章 顧南風倒是猜的沒錯, 陳哥兒偷偷藏起來的肉,確實是給他哥哥帶回去的,但不是給他大哥, 而是給他二哥。陳繼平瞧著弟弟帶回去的東西,難得的對他有了個笑臉,但他將三個鹹鴨蛋和那塊臘肉拿走之後, 又將那個背簍扔給了老二, 讓人趕緊去砍柴, 順便挖點野菜回來,下午煮湯喝。“大哥, 我挖野菜,二哥去砍柴。”陳哥兒將自己的背簍和鐮刀拿到了手裏, 陳繼安就重新背了個大背簍。陳繼平才不管他們誰幹什麽, 反正有人幹活就行了,所以對於陳哥兒的話也沒啥反應,擺擺手就往灶房裏去了。陳哥兒知道, 他大哥肯定是去吃肉了, 可他臉上不止沒有失望神色,嘴角反而噙著一點淡淡笑意,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便趕緊的和二哥一起出門了。兩兄弟一出了陳家的門, 陳哥兒便趕緊的將兜裏的肉拿了出來, 他的衣兜今天剛裝了穀子的緣故, 那塊肉上麵沾了些穀屑,但兩兄弟都完全不在意, 陳繼安滿臉驚喜的接過去之後,立馬的將肉分成了兩半, 遞還了一塊給弟弟。“二哥,你吃,我吃了很多了,今天還吃了雞蛋呢......”說到雞蛋,陳哥兒一下子頓住了,看著他二哥眨巴了兩下眼睛就哭了。“我忘了給你留雞蛋了。”陳哥兒揉了揉自己肚子,覺得現在還是很撐,他突然就很後悔,雞蛋也應該給二哥藏一點回來的。陳哥兒懊惱,陳繼安卻不在意,他揪了揪弟弟的臉,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雞蛋不好藏,有肉就行了。再說了,要是給顧哥兒知道你偷偷帶東西回來,他下次就不給你了。”陳繼安嘴裏說的顧哥兒便是顧南風,他一時還沒能改口,這會兒再開口,意識到之前稱呼不對,便換了稱呼接著說道:“梅家那夫郎喜歡你,願意給你吃的,你吃就是了,下次別給我帶回來了,不然你自己都沒得吃。”陳哥兒沒去接二哥的話,兩兄弟如今走到了一個岔路口,他們幹的活兒不一樣,陳繼安要往山上去,陳哥兒要去水溝邊,等到自己走在一處之後,陳哥兒才小聲道:“不會的,顧哥哥是好人。”顧南風在家裏做飯,偶爾的要往自家的院子裏看一眼,他這回出門,看見了正往山裏走的陳繼安。顧南風眉頭一皺,便想到了陳家的事,罵罵咧咧的又回了灶房,一回去就和張哥兒抱怨了起來。“你說這陳家老大怎麽回事?這都這麽久了,我咋沒見他出來幹過活?反倒是天天看見他兩個弟弟上山,我記得他家有田地的吧?如今正好的秋收了,也沒見他去找人把家裏的田要回來,他家好歹三畝田呢,要回來自己種,這產出的糧食也夠他們三兄弟吃了。”顧南風第一次見陳家幾兄弟,就是在陳家的地裏,陳家當然是有地的,隻是陳家隻種著地,家裏的水田倒是給村裏的易家種著,每年收點租子了事。顧南風說到陳家的事兒,隻是氣憤,但張哥兒知道的要多一點,便同人說道:“穀子是最值錢的糧食,可這穀子想要豐收可不是隻要有田就行,從秧苗下田開始就要細心照應,否則連種子錢都賺不回來的。”“南風,你在梅家村呆的時間短你不知道,陳家嫂子沒了之後,陳家幾父子也種過兩年稻子,可陳二娃懶得要死,陳家幾個孩子又小,他家田地稻子第一年都沒有揚花,長了一田的草,第二年倒是有了稻穗,可全是些秕穀,自那自後,陳家就把水田佃出去了。”張哥兒說著陳家水田的時候,臉都皺在了一起,他們是沒有田地沒有辦法,可陳家明明有田卻那麽糟蹋,真是老天不開眼,你說這陳家怎麽就沒有老虎似的親戚來收拾那個陳二娃呢。“什麽都是假的,懶才是真的!不會種不知道看不知道問?我就不信了,村裏人種地都是大晚上去的,不給人看見,再說了你要是去問別人,人家會藏著掖著?會不和他們說這種莊稼要注意什麽?”越說越氣,顧南風趕緊的順了順自己胸口,長長出了幾口氣之後,便不打算再說陳家的事兒了,再說下去除了讓自己生氣,也沒有旁的辦法。張哥兒同人說起陳家水田的事兒,本意是想讓顧南風知道,陳家的水田給別人種更好,至少能分到幾百斤的糧食,可若是自己種著那就是白費種子,他沒想到顧南風聽了倒是把自己氣著了。兩人一個人不想,一個人不敢,再去說陳家的事兒,都默契的把話給岔開了,轉頭說起了自家的事兒。秋收之後,家裏最重要的事兒,便是這豆腐坊了。顧南風前幾日,又做了一磨豆腐出來,還讓梅家兩兄弟推去鎮上了,讓人去問問鎮上的酒樓買不買豆腐。以前在劉家的時候,顧南風就知道,劉家的豆腐會賣一部分到酒樓裏,賣去酒樓的豆腐都是定量的,若是能將家裏的豆腐銷去酒樓,且多幾家酒樓的話,他們就能安心的做豆腐,隻等著拿錢,不用擔心能不能賣出去了。酒樓裏自然有不少豆腐做的菜,但一部分規模不大的酒樓,為了節省開支會自己做豆腐,大酒樓為了節省時間,倒是會買豆腐,但是人家既然做成了大酒樓,也就是開了有些年頭了,早有了合作的豆腐坊,因此他們至今還沒能找到固定的銷路。暫時沒能找到合作的酒樓,顧南風也不氣餒,找不到慢慢找就是了,他們先散賣著也不是不行,也就是少賺一點罷了。兩人一邊做飯一邊說著家裏的事兒,很快的就到了太陽西下靠近天邊的時候,大家也都要回來了。梅家院子大,如今院子裏全都鋪上了曬墊,曬墊上全是穀子,隻看著那成堆的金黃稻穀,這臉上便忍不住的洋溢著笑,這一年的辛勞便是值得的。在田裏忙碌了一天的人回家,家裏的人也趕緊的擺上了一大桌的飯菜,農家人越是累的時候,菜色就得越豐盛,三餐吃的滿足暢快,幹活兒的人才能越有勁頭。一家人圍在滿是稻穀氣息的院子裏的吃晚飯,順便說著家裏的事兒,後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梅阿娘便開口讓張家母子到家裏過節。“一家人一起熱鬧。”梅阿娘對張哥兒還是很滿意的,不然也不能想著將他說給自家侄兒,如今張哥兒成了兒子夫郎了,她就更喜歡了,越看越滿意張哥兒。梅阿娘在梅阿爹出事之後,就開始當家,家裏的事兒都是她說了算,當家久了連語氣都是和一般婦人不一樣的,張嬸子性子敏感,人家是不是真心的,隻聽語氣她便知道了。知道梅家是真心邀請,她便沒有拒絕,倒是開始琢磨,後天要帶點什麽東西過來,其他說的,吃的總要帶點的,帶過來大家一起吃。八月十五這天,顧南風和梅青山一早的就下去了,連早飯都是在下麵吃的,吃過了早飯之後,梅家兩兄弟就準備出門打核桃了,到了中午的時候,張家母子也來了。張家端了一盆醪糟過來,梅阿娘笑著接過了之後,看著手裏的東西讓他們今天晚些走,晚上賞月的時候煮甜湯吃。梅家在村裏的核桃林那裏,說是核桃林,其實這裏隻有幾顆核桃樹,隻是因著這個大溝裏有棵特別大的核桃樹,樹枝延伸出去老遠,且遠遠瞧著都占了好大一塊地方,到了樹下,更是覺得遮天蔽日,所以大家就管這裏叫核桃林。核桃林的這棵大核桃樹就是梅家的,這還是梅阿爹成婚的時候栽的,如今都二十多年了。這棵核桃樹下的土地常年不見陽光,便是有,也隻是星星點點的光亮罷了,日照不足,這塊地裏的東西長得不好不說,還大多晚熟。梅家人好吃苞穀粑粑還有豆泥飯,於是這塊地反倒是成了好地方了,到了八九月也還能有嫩包穀和青豆吃。兩兄弟到了核桃林之後,也沒耽擱立馬就上樹了,梅大河都爬到一半了,才發現那樹顛上麵有個馬蜂窩。這馬蜂不是草蜂,毒性可不是開玩笑的,被蟄一下可能要掉半條命,身子弱的直接沒了命都有可能。樹上有蜂窩,肯定不能直接打核桃,梅青山讓自己大哥等著,他去地裏掰了半背簍的苞穀又拔了不少青豆,一起背著回去了。梅青山是回去拿火把和罩衣的,馬蜂雖然毒,但是和草蜂一樣怕火,隻要穿上罩衣將自己護住,然後將它的蜂巢給燒了就沒事了。梅青山再回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兩個人,張哥兒和梅小妹都來了。張哥兒是來幫著撿核桃的,梅小妹則是看哥哥們都不在家,跟著來玩的。梅青山回去的時候,梅大河已經將矮處的核桃都打了好幾枝了,梅青山一來,梅大河就將梅青山帶來的火把綁到了竹竿上,他還特地爬的高了些,才點燃了火把開始燒蜂窩。